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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怪时乖2


贞端封才人入婵月,崔寿衡倒是不悲反喜,“她亦是忍痛割爱,整日里同官家如胶似漆,哪里分得半寸心给这位端娘子?官家从前诏聘她为修媛,便是按照蕃邸内眷的份例来给。若不破例,顾氏终究是没能耐。”裴宝瑟则不以为然,“两娘子出自一家,况且淑妃眷深,端娘子焉能坐视她一家独大?即便是乔美人亦无法动摇淑妃,她眼下又有子嗣,实在不能不警惕。”崔寿衡执着桃红堆白的牡丹花盖碗,“我记得这盖碗还有另一套洒蓝色的,状样是蕉叶游鱼,寓意家业有余,是个好意头,你嘱咐人送去婵月,便当做是我恭贺端娘子新禧。”

        裴宝瑟仍不走,“若她二人结党营私……淑妃数日来竟大有转变,瞧着像彻悟了一般。不仅痴缠官家,便连从前装贤德推辞的金贵器物也包揽全收,大有分庭抗礼的态势。”崔寿衡仿佛早有预料,“她怀疑是我戕害襄王致死,自然免不得这出。官家是捧了怕跌、含着怕化,视她如举世无双的珍宝。倘或她同我一般大小,官家只怕会跟先帝求娶她。”裴宝瑟激愤道:“圣人怎可灭自己威风。您与官家一向夫妻和谐,相敬如宾。淑妃,便是贵妃亦列圣人座下,您不必顾虑太多。”崔寿衡舒眉,将双腿搭在不远的小榻上,“明日定要请端娘子来坤宁叙话。指不定吾与她甚是投契呢。”

        用过晚膳,贞献尤还兴致阑珊,在窗牗下瞧一缕透进来的光亮。香缨入内奉五香糕和雪花酥,递她一盏荔枝膏水,“官家尚未停毕议事,亦无传娘子进御。”她心焦气燥,侧首问香缨:“你是谁的人?”香缨几乎难以置信,匆忙拜倒陈辞道:“奴自是书麟阁的人,是您的人啊!”贞献笑道:“果真如此?但有一日在我与顾家中选,你忠于谁?”香缨恍然大悟,具躬诚恳道:“奴婢自幼服侍娘子,自会对娘子忠贞不渝。娘子入了禁中,做了官家嫔御,也就与前尘往事一刀两断。都说嫁女如泼水,此后断无干系,况且官家厌恶禁中与朝堂瓜葛,娘子如今退避三舍,不肯见家眷,不愿理睬家中的诸般得失,奴都十分赞同。”

        贞献凝眸,看了她半晌,“你的赤胆我自然清楚。可惜寒蝉并非如此,她可有背着我给顾家传递音讯?你与她共居一个屋檐,想必知她处事。”香缨顿首道:“请娘子恕罪。寒蝉她……她毕竟有个给女君做陪房的娘,我们皆是顾氏家生子,她不得不忌惮。但她并未乱讲您的事宜。一概字斟句酌,真是很仔细的。女君亦只是担忧您的安危。”贞献晃着茶水,闻而不屑道:“是了。女君手段高明,自然是我等不察的。便是要监看我的起居,怕我略有小失牵累家族罢了。但而今需要顾虑的多了一个,你看将寒蝉拨去伺候端娘子如何?”香缨伏地,“求娘子放过寒蝉!纵使她悖逆娘子的心意私通往来,但还不到将她撵走的地步。端娘子多疑善变,下人凡有差错皆受严惩,依寒蝉的心性怕是连十日半月都熬不住,她会死的!”

        贞献一笑置之,“她为自身出路连阿娘与顾氏都罔顾,是拿准了我不会与她鱼死网破。只是她诡变多端,偏长了一副腌臜心肠,又野心勃勃,我实在容不下她。”香缨劝阻道:“此事不可操之过急。正因她涉及顾家娘子才要缓。所幸官家对她全无兴趣,若无宠眷人脉,在这禁中焉能一通百通。娘子只需笼络住官家,难处便会迎刃而解。”贞献长吁短叹,只觉得想个计策丢了她也罢,只是辛未不好抚藉,一旦闹开会令顾家颜面扫地,不易于弟妹的嫁娶。“你烫酒来我吃罢。”

        香缨纳罕,“都二更了娘子要吃酒?您脾胃虚弱,前几日不停吃药调理您都忘却了?您痛快口舌不要紧,官家可要责罚我们,说我们都是蠢才混账了。”贞献拄肘,“小酌怡情。你现下劝住我,明儿趁你去取宫份我还是会讨酒吃。”真是耍无赖,香缨无奈,只取了半壶梅子果酒来斟与她,“吃两盅且住了罢。你吃多了酒,官家一会来见你蓬头垢面的不好!”她自斟自饮,果然吃两盅就听不规律的跫声响起,香缨忙夺她酒盏藏在案下,“你可谨慎着!”这下倒好了,不忙填补胭脂粉黛,她便酡红了脸色,撑着书案晃悠悠的立起,香缨一把搀住她胳臂,“娘子,快站稳了。”

        有内侍恭谨地为他推开门,又妥帖地为他阖扇。他见她颊有异样,不等过问软玉温香已跌入怀抱,“官家……”是馥郁的清香,他有力地搀她坐,见一张熟宣抄录《法句经》爱欲品的段落:慧说爱为狱,采固难得出;是故当断弃,不视欲能安。香缨审时度势走为上计,便将酒壶酒盏藏在袖下悄然送走。他摩挲她的脸,有些烫,泛着一层别样潮红。他终于察觉了什么,“顾贞献,你不会偷吃酒了罢?”大有气急败坏的意思,她躲闪着,狠命抱着他的腰不放手,“我才没有……”

        他将她从怀中掏出,硬气的把住她肩膀,“你可答应我了,说这程子要安心养病,定然不碰有害身子的吃食。”她反倒一腔的委屈,“那又怎样?我又非琢磨君子,为何要信守承诺?”他气得直笑,“你甚在理,我说不得你是罢?”她凝眸,从头到脚端详他,猛然泄气道:“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真是能屈能伸啊,今上猛点她额头,“晚了!伸手,我要罚你!”她乖巧伸出两只嫩白柔荑,手心朝上,等待着他所谓的惩罚。他从随身佩戴的香袋中取出两个精巧的小药丸,“吃了。”

        她取一边煮沸后晾凉的清水,就水咽下,他才笑道:“你倒是不设防,不问是甚么便吞了。”她又靠在他肩头喘息,他即使恼怒亦替她拍背舒缓,“你不高兴来寻我就是。一醉解千愁都是诓人的,像你这样体弱,别说解愁,生愁还差不多。”她仍旧不退让,“谁说我体弱……我如今好得很。”只是色厉内荏,被他一瞪就现了原形,今上边点头边评判道:“是好得很啊。短暂一月病了三次,月初险些昏得起不来榻。”

        她小声抱怨,只是听不大清。他便摇首将她抱去床榻,复将她两根白玉簪子拆去,满头乌发便散落脑后。他是最喜爱这一头如绸缎的头发,时常爱不释手。而她的眸子如荧若晶,光亮无比,他失笑道:“酒醒的真快,方才还昏着头呢。”她凑上前来吻他的唇角,低颤着声道:“不,尤在醉迷之中。”他抚到脖颈后,细细地摩挲。忽将她箍紧了,如海如滔一样宣泄,吻得她不迭缩后。只消褪了褙子,她里怀只着一件中单,如此惬意下他尚且不忘提醒,“秋日寒气逼人,你要多穿些才好。”她应一声,“此时此刻?夫郎好煞风景啊!”便是这一句引得他胸腔发颤,由内而外的笑出声来,“我从前竟不知贞献如此有趣!”她自顾自不满,“官家不知我的事还多着呢!”他已褪了她的素袴,她亦下意识蜷起腿来,“轻点儿啊。”他护扶她的纤腰,“我可记着方才那一顿罚呢。”

        雨疏风骤,海棠花垂。从前顾虑重重,自不如今儿畅快。她低声抱怨,“究竟是妾吃了酒还是官家吃了酒?我不成事了,官家明儿就去坤宁替我告一长假,说我又病了,腰酸背痛,全身的不舒适!”今上亦笑道:“这倒不难。按你原话通禀了子童,她一定准允你好生歇息。就不知照猫画虎地讲这番话,你又有多少颜面可以失?”她推搡他一下,然而力道太小,反被他带进温热怀抱,“妾从前也不知官家狡诈,总是欺凌我一无知妇人,这怎生了得啊!”他笑容可掬,“谨言慎行你也忘了?淑妃,按说你最有规矩体统,这张口便是诬蔑,你可要拿出凭据来!”她自然不服,欲撑起身来,却唉哟一下倒回榻上,他笑着替她按揉,“就这么点本事,阿献,你来硬的不成啊!”她琅然而笑,仿佛很愉悦的样子,“官家的香袋旧了,改明儿妾给官家绣一个新的。”

        他沉默半晌,盖因这旧香袋是为数不多的亡母遗物,而不知者不罪,贞献一心使他高兴,他怎能不领情,他亦坦诚道:“这是阿娘亲手缝制的。即便有了新的我亦会佩着。”若称阿娘,那仅可能是他真正血脉相连的江婉容。她双肩微颤,他察觉了,将她护的更紧,“别怕,你早前又不知,我并未怪你。”她抵住他的胸膛,轻轻抽泣。她所伤怀的不仅为他早薨的生母,更有她生疏的母亲。他拍她胳膊,温和安抚道:“迢迢,别难过。有些事就是留不住,我们不如放手,容它随波逐流。若你牵绊在一桩事上,念念不忘,非但会牵累自身,更于事无补,眼前的棘手只会变得更不可救药。”

        可是以前的以前,她却根本理解不了这宗道理。

        翌日,坤宁殿。张弘典承命而来,向皇后拜手道:“圣人万福,臣是替官家带话来。顾娘子今晨境况又不大好,今日晨省便不能前来了。虽淑妃娘子十分诚挚地坚持,然而官家意恐娘子又如那日昏厥于半路,便做主替她来请免了。”这倒没什么,世家娘子们素来弱质,三两日闹一闹头痛也无伤大雅。纵使倦怠的狠了,告病歇一日也无不可的。崔寿衡却笑道:“淑妃的身子骨真是令人担忧啊。她现下不仅要好生将养,还要照拂尚在襁褓的誉王,两下辛劳病可要痊愈得更慢了。”

        张弘典则只说:“誉王有乳母和内人们代管,然官家与娘子每日都要一同去探看。为母则刚,臣相信娘子为誉王定会尽早好转。”崔寿衡又道:“张先生等一等。吾有一事不明,还烦劳先生替吾解惑。”张弘典称是,她则继续追问:“昨日官家于书麟见顾娘子的家眷,便一同见了端娘子?”张弘典仍是一副平和无波的样子,应了声是,崔寿衡却很犹豫,“凡顾娘子在,官家俱不曾挪目于旁人。册封端娘子可有别的缘故?”张弘典拱手道:“揣测君心乃大罪,臣万万不敢。”等他离开坤宁,裴宝瑟才上前道:“御前人手一向口风紧,否则官家亦不会重用他那么多年。”崔寿衡却转头问她,“宝瑟,你说册端娘子究竟是给她脸面……还是存心辱她呢?”祁内人为她戴好山口冠,如打趣一般笑说:“圣人糊涂了。官家怎会辱顾娘子呢?那可是他的心肝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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