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更漏子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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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菲四月,鸟雀叽喳,春日的旺盛与蓬勃总是令人愉悦。皇后的身子逐渐康复,独一件的新鲜事便是禁中册封一位娘子,是礼部尚书高君珩序齿第二女,月前封贵人,如今进秩为美人。乔氏被废黜,她作为代替却默声不响,抱朴守真,不近争端,只意在静坐参禅。文官群僚中高君珩颇有些名望,盖因有从龙扶驾之功绩,深受今上的信任。香缨与瑰意左右搀扶着贞献在水榭前漫步,忽而见有人在中停歇,有内人亟不可耐地提醒她,她才露出真容。内人悉心为她引荐,“叨扰淑妃娘子。”
贞献颔首致意,原是先帝的嫔御,大抵是风暖天霁,得趣出来走走罢了。一身褐色褙子衬的她苍老而衰弱,然而面庞却慈祥而柔和,“自顾娘子主管份例一事,内人拜服畏惧,而不敢行擅专之事,老身在此谢过。”贞献垂眸,她的衣裳都半旧了,洗褪了一层新色,襕边因开了线便一概剪断。来者是谁她很清楚,她位分低微,先帝晏驾时仅在郡君,是今上登基按礼尊封她为贵人。然而不管是贵妃亦或县君,都是先帝的嫔妃,如今通称太妃。“您言重了,份内之事而已。”
巩娘子笑道:“禁中皆传淑妃待人接物颇为有礼,从未蔑视卑怯之人。我见淑妃面有愁容,想是踱步之间有些疲惫。淑妃正值妊娠,受不得劳累,请到台上小歇罢。”贞献谢过,仍由香缨稳扶她坐好,“自我理事亦会翻看账簿和流水,却不知内庭盛行拜高踩低的不严之风,平白使您短了不少供应。但我与圣人业已惩戒过,并将他们驱逐出宫,永不录用。”巩娘子只瞧着她的小腹,“誉王渐大,娘子又遇了喜,当真是福气深厚。”贞献摆手,命近侍退到水榭外守候,“此言差矣。我若有福,怀敏便不会薨逝。”
巩娘子怔愣,旋即反应道:“小孩子家,总会有个灾病,淑妃不要过分在意,须知哀毁过甚会伤身。”贞献觑她,手覆于腹上,即使除夕宫筵坤宁伤损元气,最近却总觉有文火烤灼的煎熬,“有了孩子啊,等同于有了顾虑。我每日都担惊受怕,怕我的哥儿有风寒、出意外。”巩娘子抚她的手,“淑妃莫要牵怀太甚。若无利益驱使,谁会无端戕害人命?您的哥儿是官家仅有的皇嗣,自然是备受瞩目了。”贞献合了合眼,任凭光晕从竹篾扫下,落下浓浓的阴翳,“我才得了几匹好绸缎,可惜颜色不合意,见您的衣裳有些旧了,便借花献佛拿来送给您。太妃心境开阔,若是我能比得您的一分豁达,许多烦心事想会迎刃而解。”
福宁殿。晚膳后在回禀过御史台诗案的来龙去脉后,今上赐茶给衍王,“偏劳阿兄了。我见阿兄神情不好,近日有何不如意?”重叠的斑驳花纹掩盖住一颗赤心,他转着佩戴的玉扳指,用一种哀婉而无望的语调说:“臣所思慕者在三日前离世了。”今上骇然失色,自己的疑虑消散了,却还是强打精神,以慰藉的口气道:“怎会这样?阿兄骤然提起来,我尚不知是谁家的娘子?”衍王掩面,似乎想起她的一丝一毫都很艰难和哀恸,“她是陆侍郎的长女,名唤明棋。我曾想登门提亲,然而听闻她家中已为她拟订了人家,是天章阁学士的幺子。她嫁人为妇,原本顺遂胜意,去年有了身孕,今年生产不想竟遇难产,最终一尸两命。臣痛心疾首,悔不当初。”
今上欲言又止,世家间结亲原是常理,人家已然定亲,王亲若仰仗尊贵巧取豪夺,硬要拆人家的婚,再自己迎娶未免落人口实。“请阿兄节哀顺变。温婉贤淑的娘子不只陆氏。”衍王摆手,以绢擦去因悼念而流的泪珠,“臣失态了。臣惭愧,定当终身难忘亡人,故愿终身不娶。臣轸念意甚,若真为所谓有人红袖添香、煮水做茶而有妻房,是亵渎臣心慕女子,亦是亵渎臣自己。”
他上纲上线,倒闹得今上默声半晌,又见他感慨非常的追忆道:“崇山,我虽未娶,但早已臆想过千万次她的模样。霭云映雪、南山海棠、梅影疏落、黄葵遍野,均不抵我心中倾慕之人。我曾对她有着痴心妄想,我想既不曾得到,便永不会失去。可我欣羡有她在侧的郎君,他该有着十八世修来的洪福。”戏文素来笑痴情女子负心汉,却不料衍王正颠倒过来,横竖他有妻妾在侧伺候,在这儿跟一个孤家寡人探讨情分真谛很怪,今上便悻悻道:“悉听阿兄的主意。我之前不知阿兄对陆氏钟情至此。”
衍王仰望黑幕的苍穹,间或一颗星子闪烁着光芒,又转瞬即逝。皓月当空,却不甚亮堂,不能光耀整个广袤的长空,“小船轻幌,净几暖炉,茶铛旋煮,素瓷静递,好友佳人,邀月同坐。无她,如数遂亡矣。”他忽而顾首,“崇山,我去钦渡寺求了一尊弥勒佛回来,我会日夜祈求,以待来生与她有一段福缘。”他在劝慰他人节哀保重这一题上没有心得与经历,只能安静地陪伴在他身侧,“我亦祝愿阿兄,盼阿兄与她来世重聚。”
诗案终于尘埃落定,因对文儒的敬重,今上未曾斩杀刘荣,而仅将他贬谪去了偏远的州县。而出人意料的是即使淑妃盛宠不衰,她的同胞兄长亦未能调任回京,连同顾倪官拜宰相亦推迟不提。不过这已很遂肖胜的意,她特地入宫拜谢,“阿献,多谢你。您阿兄并曾受到连累,你一定帮衬了不少罢!”贞献一笑置之,命香缨去了熟水来招待家中客,“阿嫂错了。官家圣明决断,朝政要务并非我一无知妇人可以置喙。是阿兄清廉正直,处事有典有则,并未与刘荣沆瀣一气。涉事人将近四十人,该贬官的已黜去偏远地方,罪轻亦被降职,若阿兄真的涉入,便连官家也保不得他。御史台的劄子会淹死他,朝臣的弹劾自会逼勒官家严惩不贷。”
肖胜脸色铁青,自顾自叹道:“瞧我,全是我不明事理。另有一事体恳望娘子帮扶些。”贞献抿过熟水,她阿嫂虽算得上是顾氏一员,而究竟还要为娘家着想和盘算,果真如此,“阿朓是我一母同胞的姊妹,我见她度日凄凉,心中实在难忍。娘子您承蒙眷顾,能否帮衬她一分?”贞献先是怅惘,后而笑开,仿佛是觉得值得讥嘲,“她是圣人推举而得封的郡君,时刻与坤宁同心同德。至于阿嫂所提的凄凉我甚不察,吃食供应丝毫不缺,亦受人尊敬,何谈处境艰难呢?若是谈及圣眷,我实在不敢当帮衬。我姑且凭子嗣得官家暂且疼惜,他时常来书麟走动,但我断然不是独宠,更不曾霸揽官家。她有十二分的本事,很该使在邀恩上头。而非挑唆阿嫂来向我求情。贞献惭愧之至,确无牵动官家举动的能力。但贞献可担保一宗,但她在禁中一日,断不会无端受辱,该有份例、该使人手,定然纹丝无爽。”
肖胜怃然,“娘子钧意我领会了。我先前不晓娘子承官家厚爱,心中亦是惶恐不安。”贞献并不将她当成真正的外人,关于利益的分割与给予已毕,接下来倒不必防备太甚,“我日有忧虑。虽倾慕官家,然而携手同流能有几时?世间云散高唐、乐昌分镜之事繁多,国朝一夕炙手、而后偃倒的后妃不尽其数。我的确惧怕,畏惧年华磨损我与他的情分,消弭他的疼惜。得而复失,谁堪承受?”肖胜鲜少未雨绸缪,平日是潇洒性子。对于她的多愁善感与居安思危,她着实不投机。略微劝慰两句便借故告辞,才一推扉便见今上临阁,张弘典对她做着噤声的手势。她落荒而逃,趔趄地被人搀了出去,费神地回想贞献与她的交谈。
贞献不耐烦地吩咐香缨,“将茶端出去。遣人给女君传话,就说我近来意不平,这阵子莫让女眷来求见了!”瑰意立刻替她抚背舒气,“奴原以为您阿嫂是个明白人,不想糊涂的很!荣淑态度怪癖,一心追随圣人,成日就作想怎么给您添堵!一群煽风点火的小人,怎值得您费心去帮衬?她的份例您可统管不着,嫔御的份例不都是圣人亲自督察?您倒不如跟她说实情。”她抚额,“我犯了头痛,别提这个了。”
瑰意不屑道:“奴算是知道您的处境了。摊上顾氏这没好歹的女眷,就算是铁铸的也掉层皮!何况是您,都是至亲骨肉,怎地都来难为起您?”她掼碗于地,登时裂成五瓣,“住口罢!你就不能让我清静一阵?”瑰意忙请了罪,正转身捡碎片,发觉今上就近在咫尺,只能就近见礼,遂软膝跪倒,“官家万安。”贞献正掩首于双膝间,只觉血气充脑,四肢百骸间俱是狂躁。若是彻底的撒一场疯,她定要痛骂顾氏的女流之辈。她是小辈不错,但她们沾沾自喜,以为她能支配今上一举一动,甚至影响前朝的任免与升降。她才要撑案起来,只觉手臂多了力道,“我扶你去躺着。孙内人,你去传陈御医过来诊脉。”
他不假人手给她褪履,揽她躺平,又刮去她的一颗泪。阁中寂静,他爇了安息香,净手为她揉着面部穴位,“真这么疼?疼得流泪不止?”她破涕而笑,以手背抹去剩余的泪水,“妾今日心浮气躁,让官家见笑了。”他坐到她身侧,“你本该痛斥肖氏。她颟顸无能,为自家妹妹考虑,却丝毫不顾你的安危。”她无奈地笑了笑,“她是阿兄的娘子,实质与妾无亲缘之系。她为妹妹打算,原本无可厚非,可这请求……恐怕只有神佛做得到。越过着,妾越发觉得天下事无信,身边人无靠。家眷想从我谋利,至亲想以我为梯,我这辈子竟然只是一枚棋子。”他握紧她的手,正色敛眸,“你可想过缘由?盖因你心慈手软,她们拿准了你这点,明白你顾虑亲人,遇事不会袖手旁观,才会每次都登门来向你求情。”她沉默了,很久后说:“六亲不认、甚至大义灭亲,妾做不到,亦舍不得。顾家是妾的来处啊。”他心中骤牵痛一下,他身在皇家,自然毋须顾虑父母亲族,生母江氏早已败落,父亲是九五至尊,宗亲畏惧他的赫斯之威,不敢擅自近前拿情分说话。他要贞献斩断这些,无疑是要她彻底断送除他以外的悉数。
这太残忍了。
她十四岁生襄王,隔年生誉王,如今怀第三子,可她究竟只十六岁,原该是孩子一般的年纪。他擦了擦她的泪痕,摆手示意陈御医来诊脉,陈中陵说是血气上涌、肝气郁结,开了些阵痛的药便告辞了。他喂了半碗汤药,又扶她躺回去,“歇一会罢,我在书麟守着你。”她费力点头,他又柔声道:“适才我说的不好。人不能断绝过去和来往,亲眷是血脉之缘,是人世间切割不断的一部分。可今后你要多为自己想,莫为她们的非分之想恼火。你瞧,现不就气伤了自身?迢迢,你可是孕妇啊,心燥亦是寻常,若义愤填膺,我不许倒算了,我们的孩子怕不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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