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对不起

总局给他们安排的通铺，整个救援队伍里细数下来只有五六个女生，常念和她们分配在一起。

        打眼望去，偌大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常念随便找了个床把书包放了上去。在大巴上睡了一路，她一点也不困，甚至十分精神。于是她像打了鸡血一样把整个房间的床铺都大致整理了一下，然后开始顺着门牌号找季安的房间。

        挨个号码看了个遍，最后又回到原点，常念才恍然发现，季安的房间就在她的对面…

        最近的巧合过于多，常念甚至不太敢相信，但很快又被“缘分”这两个字说服。

        砰砰

        见无人应答，她便自发推开了一个缝隙，多数战士在呼呼大睡，靠边的地方一个整齐的空床铺吸引到了常念，那应该是季安的床。

        他又不在。

        常念拉上门正欲转身，突然感觉到一股压力在向她靠近。她顿在原地，扶着门把手，动作停住。

        “找我？”

        熟悉的声音沉入耳中，她明明没做什么，一股羞耻心却涌上大脑。

        急于掩盖，她转身，脱口而出：“你耳机忘还我了。”

        说完她便后悔了，这是什么破理由，耳机根本不用他还，另一只也给他都行。

        季安倒是一脸无所谓，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只耳机，弯腰递给她说：“歌很好听。”

        常念接过来：“人也很好。”

        季安眯起了眼唇角也随之上扬，而后起身，推门走了进去。还不忘提醒她赶紧回去休息。

        两点钟时，长号拉响。

        常念换好消防服跟着同房间的几位姐姐跑到集合的广场，然后找到季安的队伍，看到在队伍末尾陈烨华和邹国庆，她就朝他们走了过去。

        “经和救援中心以及何队长的议定后，对各队各班的安排如下。一二三班负责云城区的救援和物资发放，四五六班负责安枝区，七□□十班负责福康区，剩下的五个班跟着栎阳的队伍去最大最远的明霖区。任务与细则我已于各班班长与会商讨过了，大家切记，救援的第一首要是安全，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实施救援工作…”

        “稍息，立正！出发！”秦齐的声音如雷贯耳。

        暴雨不停歇，多日累计导致道路积水严重，几乎要掩过车轮，救援车如履薄冰的前行着，但还是很快的就到达云城区外沿。

        云城区是栎阳受灾最严重的区域，由于地势偏低，无处流通的雨水皆蔓延了下来，云城区的主干道雨水已近腰身，他们车根本无法进来。季安指挥队员们检查一遍着装和防护装备，确认无误后步行下车实施救援。

        整个队里面的平均身高一米八+，连陈烨华都将近一米八，只有常念一个一米六过的矮个子，所以为防止意外情况，她不得不套着救生圈行动。他们的消防服是防水的，但近腰间的高水位还是避免不了进水，难受的紧。常念这一刻才明白何为英雄。

        救援的队伍分散开来到各个街道寻找被困的居民和生物。常念学着其他队员那样时不时得喊叫一下，希望被困的居民可以听到。

        走到最街道最深处的时候，她听到了似孩童般微弱的呼救声。

        “谁在那里？”常念大声问道。

        “救救我…救救我…”

        那个微弱的声音一直在呼救，而声音好像是从眼前的矮脚房屋中传出的。常念顺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越靠近声音的地方水越深，当常念感觉声音已经在耳旁的时候，水已然漫到了胸腔处。

        她顾不得别的，再次问道：“你在哪儿？我看不到。”

        天气阴沉，屋内黑漆漆的一片，她压根看不见人影，她从背包里掏出手电筒，然后顺着光凭感觉往里面摸索找寻着。

        “这里。”

        声音就在耳旁，她将手电筒照过去，才看到一只毫无血色的手淌在深水里，顺着手看过去，是一个被水冲翻的原木衣柜，而那个呼救的人，正挤在衣柜和桌子中间。常念急忙大步游过去，想要推开衣柜却推不动，眼前的少年被挤压的嘴唇发紫。

        “你再坚持一下！我找人来。”

        她握住那人的宛如寒冰的手，另一手按下了对讲机：“一巷口最深处矮脚楼有人被困，请求支援！”

        “收到收到！”

        等待队友来的同时，她一直在安慰被困的人，尽管漫到胸腔的水令她有些窒息。

        大约2分钟，附近便有两个高壮的队员赶来了。他们三个拼尽全力才将那个原木衣柜从少年的身体上推开，而后那少年便脱虚的倒了下来。

        其中一名队员抱起少年，另一名队员则搀扶着常念，走出去时，外面的暴雨已转中雨。

        医护人员也已经赶到，常念看着队员将少年放进担架中才放心。救出一名被困人员后，常念心中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完全忽略了身体的异常，继续去别的街道进行搜救。虽然她不会游泳，但在救生圈的作用下，她在水中已能如履平地。

        另一条巷口大多数都是刚刚那样的矮脚阁楼，道路是偏下坡的。她仍一边喊叫，一边往前走着。走了一会她有些累了，于是便走到水最浅的地方，打算歇息一下。苦于没有手机，全身的通讯设备只有肩膀上的对讲机（因为常念身高的缘故，才把对讲机固定在肩膀上。），她只好左顾右盼，看这不堪入目的风景。

        “有人吗？有人吗！”

        季安的声音涌入耳中，常念看过去，季安挺拔的声音一如往昔，他大步地淌着水向前走着，同时也在环顾四周。

        常念见他向她的方向走过来，便立马朝他走去，或许是力竭了，常念感觉每走一步都要费好大的劲。终于要走到季安身边时，她忽然看到季安身后砸下来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巨物。登时，她奇迹般的有了劲一下子冲到他身后以身体护住了他。

        砰——

        好痛，

        她的脊椎好像断了一样的痛。

        他们二人被那巨物撞倒在水里，常念渐渐地感觉身体麻木了，继而没有知觉，继而…

        这一次，终于换她保护季安了。

        “醒醒！”季安转过身反将她揽入怀中，积水水逐渐被常念的血染红。

        “三巷口有人受伤，请求支援！三巷口有人受伤，请求支援！！”季安按着对讲机喊着。他顾不得自身被摔在地上的痛，抱起常念便往浅水的地方去。

        医护人员到时，常念的手已经冰凉，面色也变得惨白。

        季安弯腰将她放在担架上，随后跟着医护人员上了救护车。他紧握着常念的手，想用自身的温度暖热她。恐惧，害怕慢慢的包围住了他。直至常念被推进手术室，仍没有消散。

        手术进行中

        看着手术室亮着的灯牌，季安内心更添了一份不安。

        是因为自责吗？他不知道。

        避免影响救援，他没有把常念受伤的事通知到大家。只是一个人默默地在手术室前等待。

        三十分钟过后，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主刀医生从里面走出来，面露难色：“经过了简单的处理，患者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由于剧烈撞击，背部两根肋骨断裂，肺部也出现了小部分感染，还有脑部，不排除脑震荡的可能性。需要及时进行二次手术，不然后续很难说。”

        “……”

        “你是病人家属吗？”医生自上而下的扫了一眼季安，问道。

        “我不是。”

        “尽快通知病人家属吧，手术风险虽然不大，但还是要征得家属同意的。”

        “她什么时候能醒？”

        “不出意外的话，过一会就能醒了，但没有进行二次手术前，尽量不要过多的打扰病人。”

        医生说完便转身向长廊走去。

        听到不一会能醒时，季安心安了不少。

        不多时，常念便从手术室转移到了病房中。也确实如医生所说，没一会儿就醒了。

        她用力睁开眼睛，抬眸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是病房，她感觉浑身都不太舒服，脊椎疼，背疼，连头也隐隐作痛。

        闭上缓和了一会儿后，再睁眼时，季安正站在床边倒热水。见她醒了，季安问：“喝水吗？”

        常念点点头。

        季安娴熟的扶她起身，而后将兑好的温水递给她。

        “对不起。”他坐到了床旁边的凳子上，看着她说。

        “是我自愿的。”

        常念捧着杯子，对上他的眼眸，他的檀褐色眸中一半是信念，一半是愧疚。

        “医生说，你的情况很好，不过还得再做一次手术才能出院，你家属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下，情况我来向她说明。”季安刻意岔开话题。

        “……”

        手术再做几次她都不怕，可家属的联系方式…给了不就露馅了吗。常念越想越对不上，头也越发的痛了起来。

        季安注意到了她的异样，问：“哪里不舒服吗？”

        “头痛…”常念直言。

        “我去叫医生。”

        说完季安便要起身，常念立马伸手拽住了季安的衣角。

        “不用叫医生，我骗了你们。”

        最终常念还是决定把签字是她伪造的这件事告诉季安，善意的谎言只编造一个就够了。

        季安坐了下来，看向她：“什么？”

        “那份同意书上的家属签字是我伪造的，我没有把来栎阳的事告诉我奶奶，我说谎了。所以…手术的事，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说到后面，常念可怜巴巴的望着季安，希望他能帮自己。

        “怪不得。”

        季安把她的手放进了被褥里，又说：“手术的事我来解决，你好好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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