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家念念怕黑

季安走后的每分每秒常念都觉得十分煎熬，身体上的疼痛和心里的纠结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可这都是她自己的决定，无法怨天尤人。

        季安原本打算在这里陪护她，呆到她二次手术后，她硬是给拒绝了，说什么要舍小我为大我，让他回受灾现场继续施援，这才留她一人在这空荡荡的病房。

        常念侧过姿势躺着，眼前除了白色窗纱便是阴郁的天空和久不停歇的雨。

        叮咚

        常念听响打开手机。

        乔柯：“小念念，我看到新闻了，你那灾情挺严重的，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可别为了色不顾自己的安危。”

        “乔乔开天眼了吧”常念小声嘟囔着，同时回了一句好的，朕知道了。然后又无聊的打开了追剧软件。

        正当她看的起劲已经忘记了周身的疼痛时，一个小护士推着车走了进来，随后停在她床边边换药瓶边说：“小妹妹，你的手术时间定在了明天下午两点。过了今天就得禁食了。”

        常念怔住了，这也太快了，她本以为要隔个两三天手术才会有着落，没想到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竟然已经定了。

        “我家人同意了？”常念问道，这是她最关心的问题，季安虽然说会帮她解决，但没说具体的，导致她的心一直七上八下的。

        “当然啦，不然我们哪敢给您安排呀，这个也算中型手术了。”小护士打趣道。

        季安的办事效率一如既往的高……

        闲聊了两句后，小护士便走了，又剩常念一个人呆在病房里。

        天色渐渐的沉了下去，也许是药的缘故，常念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困意越来越浓郁。半睡半醒间，她似乎看到了季安。

        常念醒来时，外面已是黑压压的了，病房的灯也被关了。她用力眨了眨眼，尽可能从睡意中出来，而后抬手打开了床边的灯。

        屋内锃的一下亮堂了起来，这时，她才注意到床边有个趴着睡觉的人。那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一闪，也醒过来了。他沉着嗓子问：“醒了？”

        “季安？你不是去前线了吗。”常念语气中充满了匪夷所思。

        “前线不差我一个。”

        季安起身将桌上的饭盒打开，扑鼻的香味溢满了整个房间。

        本来还想回怼两句的常念，注意力一下就被盒饭吸走了。她两手撑着床想要坐起来，胳膊却有点用不上劲儿。季安注意到她艰难的动作，转身小心地把她扶了起来并把枕头挪到了她背后。

        “这是啥？这么香。”常念瞪大了眼睛问季安。

        从手术到现在，她是颗粒未进。

        “土豆炖排骨，蒸鲈鱼，豆腐荠菜汤。”季安一字不落的把三个菜的名字全都报了上来。

        “不是吧！”常念惊呼道。

        “不喜欢？”季安问。

        “全是我喜欢的！你怕不是神仙吧季安安。”

        “……”

        她忽然的兴奋倒是让季安放了不少心。他熟练的将不知道从哪弄来的一个床上桌摆在了她面前，然后把勾人的菜放了上去，示意常念可以吃了，而自己坐在一旁。

        兴奋之余，常念才反应过来，她这四肢无力的怎么吃

        她想了想，憋足劲儿的抬起了右手，然后抓住了筷子，试图与之抗衡，可结果却怎么也夹不到的土豆和心心念念的排骨。

        “我来吧。”季安无奈的摇了摇头，愠声道。

        随后拿过了她手中的筷子，在碗里挑出了一块骨头小肉多的排骨块，另一手拿着饭盒盖子衬在她的面前下方，说：“吃块肉。”

        常念迟疑了下，嗷的一口把排骨咬进嘴里，而后把骨头吐到了盖子上。边嚼着边眨着明净如月的眼睛，看着斜对面这个男人的脸庞。

        隐隐可见他眼角露出的笑意，常念往前凑了凑，试探性的问：“你是怎么解决的？怎么一个下午的时间手术都给我安排好了。”

        “先吃饭。”季安搪塞道，然后又夹了一块土豆摆到了她眼前。

        常念很配合的吃掉了，随后又问：“你没有告诉我奶奶吧？”

        “没有。”季安答。

        “那就好。”常念也没再继续问下去，只要常红英不知道，其他一切都好说。

        “对了，外面怎么样了？”她又问，吃饭也没能堵住她的嘴。

        季安也愿意回答：“雨停了，物资也在发放下去了，不出意外的话，后天就能结束任务了。”

        常念看向漆黑的窗外：“值得！”

        季安不解：“什么？”

        常念转头看向他：“我靠一——己之力吸走了栎阳的坏运气，你说这一下值不值得。”

        常念从小就擅长自我安慰，明明自己痛的手臂都没力气，却笑的比谁都开心。

        季安见她难得笑一下，也顺着他的意来。

        “我替栎阳人民谢谢你。”

        就这样，她十分乖巧的吃完了这顿“腻歪”的晚饭。

        季安收拾完餐具要走时，常念拉住了他的手。

        “季安，明天见。”她说，她的眼神满是期待。

        季安也满足了她的期待。

        次日，常念醒来已经是正午了，雨后的阳光总是那么耀眼，透过窗帘照射进空荡的房间。

        由于疼痛，常念昨夜不得不打着止痛药入睡，以至于早上醒的的时候，脊背竟有一刻没有知觉，于是她很轻松的便起身靠在了床头。

        “你醒啦？”小护士像踩着点一样的踏进了她的房间，熟练的为她换药瓶。

        “昨天那个帅哥是你男朋友？”她问。

        常念想都没想就说了不是。

        “哦~那他肯定喜欢你。”小护士又说。

        常念倒是第一次听人说季安喜欢她，所以她反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昨天晚上，我一共就来换了两次药，结果两次他都在，凌晨诶，不喜欢你守着你干嘛。”小护士振振有词道。

        常念思索了片刻，觉得这小护士说的很有道理，又道：“借你吉言。”

        小护士走后，常念开始紧张了，活了这么多年，她第一次做这种“大”手术，还在异乡，身边除了季安谁都不在。

        时间也格外眷恋她，过得十分的快。

        睁眼闭眼间，竟然已经两点差五分了。

        滴答滴答

        指针仍在不停的转着，常念的靠在床头，攥紧着手心，随着心脏的跳动，汗液渐渐地浸出手心。

        剩两分时，一个穿着鲜橙色救援服的男人推开门，朝她走了过来。

        是季安，他来了。

        季安走到她面前，摊开手心，俨然是一个金色钻石发夹，上面还镶嵌着一个同色系的四叶草。

        “这个给你。”季安的语气很是温柔，听的常念一愣一愣的。

        她接过这个不那么好看…的发夹，一脸疑惑的看着季安。

        “让它吸走的坏运气。”季安开口说。

        听到这话，常念心头一颤，继而心脏开始加速跳动。

        季安开始在意她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冲上鼻尖的酸意和怎么也控制不住的润湿了眼眶的泪水。

        她的反应在季安的意料之外。季安以为她会像平时那样大大咧咧的接过去并吐槽两句，没想到她会感动的泪流成雨。

        还是说，他根本就不了解她。

        季安怔了怔，抬手摸了摸常念的头，安慰道：“乖，我在。”

        “家属麻烦让一下，等下要进手术室了。”一个小护士带着好几个小护士推着担架车走了进来。

        季安看着她们把常念放到车上，然后一步一步的推进了手术室里。

        临进去之前，常念抬起手，看向季安，手中的四叶草熠熠生辉。

        也是在告诉季安，她知道，他会在。

        手术室的灯又一次的亮了起来。

        而这次，在门外的却不止季安一人。

        常红英、张涛、秦齐等一众人浩浩荡荡的站在手术室外面。

        “小季，谢谢你告诉我。”常红英开口道：“如果不是你，我怕是一辈子都要被小念蒙在鼓里，一辈子都不知道我的小念都经受了什么。”

        说罢，大颗大颗的泪珠无声的从老人的脸颊滑落，渐渐地分不清脸上究竟是泪痕还是皱纹。

        “应该的，常奶奶。不过还请您不要告诉小念，我答应了她瞒着您的。”季安回道。

        常红英点了点头，然后坐了下来。

        见她坐，其余人才跟着坐了下来。秦齐觉得时候到了，便开口道：“常姐，我太对不住您了，不仅没替您照顾好小念，还让她受这么重的伤…”

        “小秦，不怪你。小念是什么样性子我清楚。等手术做完，我看到她安然无恙的出来，我就走。”常红英抹去眼角的余泪，说。

        秦齐的脸皱在一起，看上去老了十岁有余。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手术室的灯才熄灭。

        主刀医生疲惫的从手术室走了出来，说：“手术十分成功，不出意外的话，病人一个小时以内就会醒。”

        “谢谢医生。”常红英朝医生深深地鞠了个躬，说。

        转到病房时，常念的面色还泛着白，只有嘴唇带着浅浅的血色。即使打了全麻，她的手中仍然紧紧的握着拿着四叶草发夹。

        常红英将常念凌乱碎发从脸颊拨开，看着面容憔悴的常念，心中不免难捱。

        怕常念醒过来看到她，在病房呆了一会儿，她便起身坐秦齐安排的车回去了。

        回去前，她跟季安说：“我家念念怕黑，怕一个人，怕没有念想。”

        不出医生所言，常念果然很快就醒了。

        “季安安，你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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