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颜澄立即摇头拒绝，“不过来。你会打我。”
　　霍初染狐疑地看着他，这怂得一批的人真的是颜澄吗？
　　“我不打人，你过来。”霍初染心平气和地说。
　　颜澄又摇了摇头，不但不上前，还往后退了几步：“你到时候打了我又会骂我不是人。那我岂不是很惨，又挨打又挨骂？”
　　霍初染，“……”
　　这狗男人成精了！
　　“滚！”霍初染白了他一眼，怒骂了一声。
　　心里憋着一口无名火，焦躁难安。
　　说起来也怪她自己，不该拿那枚铁质牌到学校来，可她习惯了每天上课都有它的陪伴。
　　真是越想越气，不行，她得去查监控。
　　颜澄淡定地看着她气呼呼地走进了办公室，也没再跟过去，气定神闲地走回了教室，唇畔的弧度还微不可察了深了几分。
　　高一年级办公室。
　　“报告。”霍初染喊了一声，刚走进去就瞥见了三个熟悉的身影。
　　陆知羽、许澈、霍双琳三人都在被一班班主任叫来了办公室，正和他们商量着青训营的事宜。
　　听到少女沁凉清甜略带慵懒的声音，三人俱是朝门口望去，见到那张画着舞台妆的脸，神色各异。
　　霍初染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便收回视线，朝着刘丽走去，“刘老师，我丢了件东西，能麻烦您调一下这几天的监控吗？”
　　刘丽瘪了瘪嘴，打开监控，拿了茶杯去泡茶，“那你自己仔细看监控。”
　　“谢谢。”霍初染顺势坐到电脑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看。
　　而她斜后方也有三人注视着她。
　　陆知羽几乎是从她进来的那一刻起，目光就没离开过，连班主任说了什么都听得迷迷糊糊的。
　　“你们三个，明白了吗？”万老师问。
　　“明白了。”三人回答得都有点心不在焉。
　　“行，那我先和教导主任联系下。”万老师说完就离开了办公室。
　　本应该离开的三人，竟一个都没有走出办公室，相继走到了霍初染的身后。
　　“初染，你什么东西丢了？”霍双琳轻轻柔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关切地问她。
　　霍初染正心烦意乱得很，不耐烦地应了句：“不关你的事。”
　　“你可以说一下，多一个人帮忙找，几率大些。”霍双琳眼睛也紧盯着监控，能让霍初染这么急切寻找的东西定然不简单。
　　霍初染不悦地斜睨了她一眼，冷嗤：“用不着，谢谢！”
　　“抱歉，是我多嘴了。”霍双琳紧咬着下唇，往后退了几步。
　　许澈见这情况，火气瞬间上了头，“霍初染，对待别人的关心和好意，你就这态度？毫无素养！”
　　霍初染烦躁地重摔了一下鼠标，冷冷地看着他们俩人，以一种傲然又不屑的语气淡淡地道：“本来不想和蠢货废话的，但看你可怜，就大发慈悲纠正一下你的错误。关心和好意最基础的前提是不给别人带来麻烦，而你们，一直在打扰我看监控，耽误我的事，这算哪门子的好意？”
　　许澈被怼得哑口无言。
　　“阿澈，我们先走吧，不要再打扰她了。”霍双琳拉了拉他的手，双眸已有了些雾气。
　　许澈最见不得她受委屈的模样，揉了揉她的脸，牵着她的手往外走：“以后别搭理这种目中无人的混混，费力不讨好。”
　　“不许你这么说初染。”霍双琳当即反驳。
　　“你就是太心善，总被她欺负……”
　　两人的声音越渐削弱，直至无声。
　　办公室的老师都忙着批改作业，没人关注这边的动静，电脑监控前就只剩陆知羽和霍初染了。
　　霍初染能深切感受到身后那人的存在，很不自在地转过了身，“你在这干嘛？”
　　“我没出声，光站着也打扰到你了？”陆知羽耸耸肩，很是无奈。
　　霍初染撂了撂手，郁闷地道：“站着发热，离这么近憋得慌。”
　　她表示自己完全不是故意找茬，当真是青春热血的少年身体散热，想忽略都不行。
　　陆知羽没想到竟是这个理由，不由失笑，“那我站远一点。”
　　说着还真往后退了好几大步，拉开了老远的距离。
　　可霍初染还是不自在，看监控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她整个人心情指数猛地下滑，一言不发地关了电脑。
　　“监控有问题。”陆知羽直到她关了电脑才轻声开口，就是怕中途出声会让她心烦。
　　“有问题？”霍初染倏地抬眸看他。
　　“九月二十号正午十二点二十到十二点二十三这三分钟里，窗户栏杆的阴影突然变长了。”陆知羽以一种极其淡定平静的语气讲述这他观察到的一切。
　　霍初染瞬间就懂了，她又重新调回那一段时间，再看了一遍，果然看到窗边的阴影倏地加长，而后又恢复成原来长度。
　　太阳照射产生的阴影不可能一瞬间里变化这么大，还变了两次，很明显这一段被人更换了。
　　监控里的这段时间正值午休，全班都没人，期间也没人来过。
　　“刘老师，在我之前有人找您要过监控吗？”霍初染走到另一边正在喝茶的刘丽面前。
　　刘丽轻吹了口热气，懒洋洋地道：“没有吧……怎么了？”
　　“监控被人动过。”
　　刘丽蹙了蹙眉，“怎么会，我电脑有密码的。”
　　霍初染沉默了几秒，又问：“刘老师，教室监控是不是会汇总到保安室？”
　　“是。”
　　“谢谢啊。”霍初染没再多问，道了谢就踱步往外走。
　　陆知羽清俊飘然的身姿淡定若水地迈了出去，不紧不慢地跟在少女的身后。
　　他隔着不会令人反感的距离，小心地亦步亦趋跟着。
　　生怕她烦躁了，一个回头对他破口大骂让他滚。
　　霍初染早就察觉到了，但她没有回头，也没加快或减速，杏眼的余光瞥到匆匆而来的另一抹颀长冷峻的身影时，唇畔的弧度若有似无地扬了扬。
　　陆知羽眼前突然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去路，少年比他高一点点，那双俊俏的瑞凤眼黑亮深沉，直直看过来的眼神颓增几分锐利森然。
　　看清了来人的长相，陆知羽微蹙眉梢，这不是新来的转校生——颜澄吗？
　　奇怪的是那天他来一班报道后就再没出现过，班主任也绝口不提。
　　“请问，有事？”陆知羽淡淡开口。
　　
颜澄泼墨般的双眸冷冷清清地看着他，俊美的脸上涤荡着微冷的笑，身侧的骨节分明的手微不可察地收紧了些。
　　忍住，一定要忍住。
　　颜澄心中默念。
　　沉沉的呼吸迅速调整均匀，几乎只在一秒内，颜澄眼睛里的笑似渡了层光，已达眼底，乍一看颇有些阳光朝气的热血少年之感，语调平静又透着些随意：“没什么事，就是提醒你，不要再跟着她了。”
　　“你……”陆知羽转眸看了一眼前方走着的少女，那句“你和她什么关系”到嘴边了他却问不出口。
　　作为陆家独子，他接受到的教育包含了察言观色和洞察人心。
　　颜澄这个新转校生，在陆知羽见到的第一眼就有种深深的直觉——身份尊贵。
　　身上的冷傲果断的气质不是一般家庭能培养出来的。
　　而霍初染的身份也正好是贵不可言。
　　他们二人……
　　“想问我和她什么关系，是吗？”颜澄轻声笑了笑，看破他的心思。
　　陆知羽微怔，就这么直视着他，也不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碎发悉数扑散在颜澄额前，黑发下的那对眉眼迎着日光分外明朗，声线纯粹干净：“她是我女朋友。”
　　陆知羽淡定的神色倏地崩裂，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还未等陆知羽发出疑问，颜澄又开了口，拖腔带调的：“未来的。”
　　陆知羽：“……”
　　“所以，这位同学，不要骚扰我未来女朋友。”颜澄一副理所当然地模样，反正霍初染不在，按陆知羽的个性也不会说给她听。
　　向来矜贵文雅的陆公子难得露出一副无语又鄙夷的神情，“那你还真是毫不客气。脸皮还挺厚。”
　　“追女孩脸皮不厚怎么行？”颜澄漆黑的双眸暗藏深意般地微敛，嘴角噙着笑。
　　走到保卫办的霍初染，恰好转身看见两个英挺的少年还面对面站着，嗤笑一声。
　　这俩人居然还有得聊？
　　她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就回了头，看向正在打游戏的保安，“您好，请问可以将九月二十号的高一（10）班监控调出来吗？”
　　保安抬眼看她，脑子里过了一遍学校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的孩子，没想起来她是谁，问：“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霍初染。”
　　霍初染？谁啊？没听过，那就不管了。
　　保安昂了昂头，流露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去找你们老师要监控。”
　　“老师办公室的监控出了点问题。”
　　“那就等修好了再看。出去出去，保卫办不能随便进来。”保安喝了口水，拿出手机继续玩他刚才没玩完的游戏。
　　霍初染站在原地没有动，美眸看了一眼保安那张写满了“走开走开，别耽误我打游戏”的脸，冷冷地敛了敛眸。
　　看人下菜碟这事在雅郡国际中学横行，上至校长，下至保洁保安，普通家庭的孩子和豪门望族的孩子所受的待遇简直是天壤之别。
　　霍初染深呼吸一口气，清亮的眼眸低敛，郁色满满，她拿出了手机……
　　她正准备发条消息出去，门口就前后走进了两个高大的身影。
　　保安余光瞥到，抬头看了一眼，立刻把游戏关了，放下手机，谄媚地笑了笑：“是颜同学和陆同学啊。你们有什么事吗？”
　　霍初染：“……”
　　还真是区别对待。
　　“帮霍同学调下监控。”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道。
　　说完，他们纷纷怔愣了下，淡淡睨了对方一眼，又迅速转回了头。
　　保安尴尬一笑，不敢再怠慢，手忙脚乱地开始调监控：“好嘞。”
　　监控调出来后，的确在中午十二点二十左右有问题，和办公室不同的是，保卫办这边直接黑屏了。
　　黑屏结束的瞬间，监控画面的边角处有一道迅速闪过的身影，侧脸有点眼熟。
　　霍初染眯了眯眼，氤氲着怒火，身侧的双手紧攥，她冷冷地笑了笑，没什么温度地道：“谢谢。”
　　说完，她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出去，直奔高一教学楼。
　　高一（1）班。
　　窗外一头墨蓝灰短发随风拂起，少女的妆容色调鲜艳大胆，张扬的弧线勾勒得那双明亮杏眼愈发醒目，在雪白胜凝脂的肌肤衬托下，既明丽又桀骜帅气。
　　这么浓墨重彩，适合绚丽夺目的舞台，不适合宁静清新的校园，一眼看过会倍受惊艳，同样也会觉得不融洽。
　　一班的同学瞬间被吸引过去了，作业摆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将痞帅的少女。
　　“那是女生吧？”
　　“应该是，都没喉结。”
　　“怎么化那浓的妆啊，原本长啥样都看不清了。”
　　“不过她化成这样，还挺好看的。”
　　霍双琳原本正在专注地写题，听到周围同学的议论，忍不住抬头一看，瞬间愣住。
　　霍初染怎么来了？
　　她忙放下手中的笔，走了出去，温柔笑了笑：“初染，你来找我的吗？”
　　霍初染蹙了蹙眉，往里扫视了一圈，“我找许澈。他人呢？”
　　“找阿澈……”霍双琳迟疑地看着她，又问：“找他做什么？”
　　“需要向你交代？”霍初染轻挑眉梢，哂笑地扬了扬唇。
　　霍双琳眼睛一直打量着霍初染的神色，低低柔柔地说：“阿澈今天没来学校，他去参加比赛了。”
　　“挑战杯？”霍初染猛然想起，她之前好像还接了许澈的邀请函。
　　只不过她最近一个星期都在齐城忙慕允沉的事，完全忘记了。
　　霍双琳瞳孔骤然放大，受惊懵懂地睁着一双眼，试探地问：“你怎么知道，他这也和你说了？”
　　霍初染嗤笑地白了她一眼，洋洋洒洒地说：“放心，我对那蠢货没兴趣，没人和你抢。”
　　被她一语戳中心思，霍双琳脸色苍白得难看，紧咬下唇，支支吾吾地辩解：“我没这个意思。”
　　“我管你。”霍初染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利落地转过了身，大步流星地往楼下走。
　　霍双琳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直到刘琪林走到她身旁，拍了她一下，“双琳，刚刚那人谁啊？”
　　霍双琳情商高，先是加了全班同学的微信，又给每个人都送了小礼物，还帮一些同学讲题。
　　再加上她长得美，说话也温温柔柔的，在班上人缘颇好。
　　“不认识。”霍双琳小脸阴沉，简短的三个字清冷地应道，失魂落魄转身回了教室。
　　刘琪林眨了眨眼，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霍双琳说话这么冷硬，和平时迥乎不同。
　　霍双琳回到教室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话态度太冷傲，不由得懊悔。
　　【双琳，你和霍初染不同，你没有嚣张的资本，你只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拼尽全力地挤进上流圈层。】
　　【别看这些人对你客客气气，百般讨好，一旦他们知道你只是个没有任何实权的私生女，一旦他们知道霍家将来只属于霍大小姐一个人，他们一定会瞧不起你，一定会撇弃你！】
　　脑海里一直响着外婆曾对她说过的话，霍双琳紧咬着牙，每一个字都是从喉骨里发出：“不！我绝不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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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初染走到操场，迎面碰上了颜澄，以及不远处的陆知羽。
　　她装作没看见，自顾自地走着。
　　陆知羽虽然想迎上去问她去哪，但他们终究不熟，他也担心被她嫌烦，看了她几眼，忍下内心的冲动，回了教室。
　　但颜澄显然不怕被骂，没脸没皮挡在她身前，笑着说：“霍同学，去哪儿啊？”
　　“滚开！”霍初染拧着眉看向挡着她的颜澄，没好气地吼道。
　　“你这……还生着气呢？”颜澄不但不走，还微微倾下身，俊脸靠近她，澄亮漆黑的双眸注视着她的脸。
　　他语气轻挑，清冽低沉的嗓音撩动耳膜。
　　他离得很近，似有若无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肌肤上，霍初染闻到他身上特有的檀木香，后退几步，“与你无关。”
　　颜澄笑了笑，倏地抓住她的右手手腕，往前带，拽着她一路奔走。
　　“你干什么，松手！”霍初染惊慌，想掰开他钳制的手，居然完全无法动摇。
　　这狗男人的力气一如既往的大。
　　“不松。”颜澄扬唇笑着，好整以暇地睨着一脸怒意的霍初染，“别发火啊，带你去个地方。”
　　真是得意忘形。
　　这狗男人是不是以为她打不过他，拿他没办法？
　　不过，她确实打不过他。
　　他是折青榜榜首，从地狱里历练涅槃的人。
　　在前世，江楚棋、江新泽、江宇勉三个人联合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江家的男孩，从小就在步炼竞技场生死角逐，就连他们都一败涂地。
　　颜澄拽着她来到了学校体育换衣间，松开了她的手，开始脱自己身上的衣服。
　　目光骤然一烫，霍初染立即转过了身，脸颊灼热地烧红，愠怒地问：“颜澄，你发什么疯？”
　　颜澄脱下自己的衬衣，又迅速换上了凳子上的短袖，这才走到她正面，拉过她的手。
　　他将自己的衬衣和一把剪刀放在她手上，轻飘飘地开口：“给。”
　　霍初染满脸疑问地看着他。
　　“知道你想剪。随便剪，要是不够发泄，我再去找几件衣服过来。”
　　霍初染心中一咯噔，震惊地望着他：“你怎么知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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