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晚饭”

在雷国栋面前，雷佳辉也只能当大雷了，他一直都拿这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没办法，邋里邋遢的样子还能混个村长二十多年。雷佳辉就是雷国栋一手养大的，可以说星尘遭受的所有坑儿子的行为，都是从雷国栋那里学来的，甚至到了现在他也没出师。

        但他却对星尘是宠爱有加，只要他有回来，家里有什么好吃好喝的都会塞给他，就算他摆手说“不用了。”也没用。

        外面下雪了，雷国栋把两人领进屋里，他把军大衣挂在墙上，紧锁房门，不愿让冷风有机会吹着他的宝贝孙子，至于雷佳辉……爱管不管。

        雷佳辉：“呼~多少年没回来了，还是老样子。”

        “变不了，你爹恋旧。”

        确实恋旧，大雷离开村子后，这个家的一砖一瓦都没再变过，也许是对他的想念吧，他曾说过，这个家的每一处，都有他们的味道，佳辉、他的老伴。

        雷国栋扶着膝盖坐下，长舒一声后问道：“这次回来，啥时候走？”

        在他心里，他最想听到的回答是“不走了，留下来陪您。”然而他自己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待七天，之后得回长川。”大雷顿了一会后回答。

        他有点失落地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后猛地一抬头，“回……长川？”老雷显然有点懵，“小雷也考长川去了？”

        “啊……对。”

        老雷低沉着脸点了点头，“好，个个都往那里跑……吃饭吧。”

        老雷起身去蒸米饭，又在冰箱里拿出从战宏图那偷来的没吃完的半只鸡。

        星尘：“爷咋了？”

        “老爷子以前就不太同意我去长川，你奶奶就是长川人，老爷子总说那地方不太平，怎么个不太平发又说不明白。”

        “那你之前为什么考长川啊？”

        “长川当年的天文系可是国内一等一的，再高……我就考不上了。”

        这一句话，引发了许久的沉默。

        两人顿了许久，星尘内心的疑惑还是不敢问出口，即便那篇文章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但它还是间接套出了许多疑点。

        星尘支支吾吾不知该不该问，“额……爸，你在长川有留下些什么吗？”

        “为啥这样问？”

        “随便问问嘛。”

        “之前倒是写过……”大雷发觉有点不对劲，“等等……你看到了吧！”

        指的是他偷偷塞到长川图书馆文章区的那两张纸。

        星尘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之前找书的时候无意间撇到的。”

        大雷一脸不相信，“我把它塞得很深，不刻意去扒开根本不可能看到。”紧接着，他叹了口气，“看就看到呗，没什么大不了的，也就爸爸年轻时候随便写的，说不上有教育意义，倒是充满了叫什么……中二？的些许味道。”

        “你跟肖源认识，对吗？”

        “谁？肖源？我跟他不熟，见都没见过。”

        “你确定？”

        “骗你有钱吗？像他那种商业型人才，上市公司的大老板，那是我这种小老百姓能接触的吗？”

        “那照片……”

        “什么照片？”雷佳辉顿了顿，“你……打开了那个箱子？”

        星尘点了点头，心里有种做错事的感觉。

        雷佳辉情绪有点激动，“那那个柜子……”

        星尘连忙摆手，“柜子我没打开，只开了箱子，里面只有一张照片有点信息，还有一本书。”

        雷佳辉平缓了一会，听到后半句疑惑道：“书？什么书？”

        “一本叫做《死在时间尽头的小男孩》的书，从箱子里翻出来的。”

        “死在……哦，那是之前借的，忘了还，就是长川十字街的那家书馆，改天有时间你帮我还一下吧，书还在吧？”

        “还在，就在我床头的柜子里。”

        “嗯，那你是什么时候看到的？”

        “很久……很久以前。”星尘哽咽着说。

        “现在才说？那你还是挺在乎我的感受嘛，行，原谅你了。”雷佳辉一副轻松模样，明明刚才还那么激动。

        雷佳辉知道他还想继续问照片上四个人的合照，他摸了摸他的头说，“爸爸只能告诉你，我跟肖源不认识，不骗你。”

        过了许久，雷国栋端了碗鸡汤过来，乐乐呵呵的，也是许久，他们三人没这样坐在一起吃饭了，自从他老伴走后，雷佳辉待在外面，雷国栋好久没有与家人吃饭那种感觉了。

        ——

        星宇也许久没有与家人吃饭的感觉，他不喜欢，因为每次他们三个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时，气氛总是怪怪的，远没有与星尘和雷佳辉坐在一起令人开心。

        付之琮停好车后，看到星宇还站在门口望着，“进去吧，他们都想你了。”

        “他们？不会，他不喜欢我。”

        “试着服软。”

        “做不到。”

        “先进去吧，总会有人在等你，不是你父亲，也会有别人的。”

        老付领着他进门，杨阿姨在清扫院子里的积雪，看到星宇欣喜若狂，对着房内喊到，“肖先生、杜夫人，星宇回来了！”

        肖源在与几位公司合伙人喝茶聊天，听到星宇回来了，他摆出一副很开心的样子，“我儿子回来了，哈哈哈。”

        杜清放下毛织针线，那是为星宇亲手织的围巾，见到日思夜想的儿子，情绪激动不已，她紧紧抱住了星宇，控制不住地落下了眼泪。

        星宇对此感到些许的不自在，但他并不想挣开，也没有抱住她。

        这一幕被屋内的客人尽收眼底。

        “嫂子跟他关系很好啊。”

        “她一手带大的嘛，也是我工作忙，没时间陪他，所以他跟我不亲。”

        杜清擦去眼泪，将他领进门，并向客人们道歉，“抱歉抱歉，让各位看笑话了。”

        “没事没事，哎！肖老板的儿子也是一表人才啊，气质端庄，听说学习也好，果然虎父无犬子啊！”

        “抬举肖某了，来，星宇，这是你黄伯伯，这是赵伯伯，我生意上的好伙伴，叫人。”

        他看见了肖源使的眼色，这又是在客人面前演的戏，一场家庭和睦的戏，以前也进行过许多次。

        “黄伯伯好，赵伯伯好，我刚回来有点累，先回房间了。”

        两位客人点了点头，星宇便上楼了，黄起阳还一直盯着他的背影，是真的欣赏他。

        黄起阳：“老肖，你这儿子……大学了吧？”

        “对，怎么了？”

        ”我看这孩子是真的好，我有一个女儿，长的也还行，也刚上大学，要不有时间……安排俩孩子见个面啥的，我们两家处个亲家啥的。”

        赵舒阙：“老黄啊老黄，这么着急把女儿嫁出去啊？”

        “去，我是真看他不错啊，哈哈哈，喝茶、喝茶。”

        肖源：“我觉得老黄说的没错，你那女儿我见过，的确也是婷婷玉立，倾国倾城，那好，改天认识认识。”

        “真的！那行，我今天以茶代酒，敬你一杯。”黄起阳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星宇回到房间，他对方才那虚假的温馨家庭气氛非常反感，尤其是肖源那一副假惺惺的笑容，他总是不适应。

        杜清没有敲门，拿了盘水果走了进来，“星宇，给你切了点水果，尝尝吧。”

        他看了眼果盘，“我不喜欢吃苹果。”

        “抱歉啊……你平时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也都不说，所以……”

        “我喜欢西瓜，没关系，放桌上吧，一会我拿出去。”

        杜清把果盘放在桌上，似乎有什么事藏在心里。

        “还有事吗？”

        杜清扭扭捏捏地，不知该怎么说，“星宇……我们一家好久没坐在一起吃顿饭了，晚饭……”

        “做好叫我。”星宇简单地回应，然后带上了耳机。

        杜清笑着说：“好，这次你就跟你爸爸好好谈谈，不要在斗嘴了。”

        杜清不确定他有没有听到，但她现在开心。

        星宇嘴里唱着耳机里放着的歌，他以前从不哼歌，耳机是用来隔绝外界、沉浸学习的。

        晚饭做好了，楼下的客人也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杜清想上楼叫星宇，巧的是他刚好下楼，杜清接过他手上空无一物的果盘递给杨阿姨。

        杜清笑着理了理他的衣服，“好好跟他聊聊，不要再闹不愉快了。”

        星宇看着饭桌上已经动筷了的肖源，嘴里嘟囔着：“希望如此吧。”

        杜清领着他坐在肖源对面，他在非常认真地吃着饭，与至于没有注意到他对面的星宇。

        杜清站在他旁边，一脸不快地推了他一下，肖源一脸懵逼地看着他，杜清又推了他一下，使劲向他使眼色。

        肖源咽下嘴里的米饭，擦了擦嘴，“长川怎么样。”

        “还不错。”星宇敷衍地回答道。

        “哼，还不错，余安你记得吧，那个千年老二。清华高材生了现在。”

        “挺不错的。”

        肖源冷笑一声，“挺不错的？你知道他现在甩你几条街吗？”

        “跟我没关系。”

        “肖星宇！”

        杜清又推了他一下，一脸凶恶地看着他，肖源松弛了一下脸部，摆手道，“行，大过年的我不跟你吵，你就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我讲的，你听过吗？一直以来我说什么你难道不都是以自我来拒绝我吗？”

        “不是这个！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学天文！还一定得是长川！”

        “为了您行了吧！为了您，肖老板、我的父亲，您的过去行了吧！每次都是这样，我跟你根本没什么可谈的。”说罢，星宇红着眼离开了饭桌。

        肖源呆住了，不是因为他的这种行为，而是他说的这句话，“什么叫……为了我考长川？”他看着杜清发出疑问。

        杜清一巴掌拍到他后脑勺上，“我怎么知道？你不是说好的好好说话嘛，干嘛每一次都要问这些？聊聊家常，问问他在学校过的怎么样这些不行吗？难道不聊学习你们之间就没话题了吗？”

        肖源一脸委屈地说，“我……这也怪我？他都是你给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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