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合欢楼里合欢意,明镜当空人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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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恒这一出儿的声势着实不小,可带来的委托看起来却并不难,内容概括下就是:悄无声息地帮忙处理一下王族的私房事。
据小王爷说,是某位重要的王族成员进来经常出没长乐城最大的象姑馆,跟里面的一个小倌私交甚密,以至于,太过放松警惕,把自己的一个扳指落在了小倌那里。那小倌不知道怎么了,这几天突然急着要赎身,否则就把扳指拿出来,把王族出没象姑馆的事情公布给所有百姓。
如国向来对情感类问题比较开放,甚至连象姑馆和青楼只要别逼良为娼都是合法的,王族也是人,他们出没青楼和象姑馆的事情在没有被公开之前基本是被默许的,但是,一旦被公布,就总是要牵扯到大大小小其他政治因素,等于是把一个扰乱稳定的因素放上台面,供天下所有人议论和利用。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王族的不完美,王族在他们眼中就该是高人一等,门当户对的。在群众眼中,王族,就应该成为符合最大多数人的想象,但各方面行为处事又要优于常人的人。哦,钟恒只不过能算是个太过于“亲民”的个例。
不管怎么说,王族和小倌之间身份实在悬殊,于王族来讲,确实,算得上是一件丑闻。不过,这位小倌与那位王族之间的故事并不属于委托的内容,因为前来发布委托的小王爷自己都对此不甚清楚,根本也说不明白,让他来帮忙发委托的人只说这并不重要,事态紧急,自己公务缠身,没什么能用来讲故事的时间,也不需要无心阁的众人过分关心。所以,钟恒的委托里,无心阁只需要把扳指取回就行。
三天后的清晨,帮主召集了三位议事——一位名为姜欢的盗侠和封家两兄弟,几人坐在议事堂里,安静肃穆,一时间,室内只剩茶烟袅袅,不声不响地缓缓上飘。
他拿出钟小王爷放在这里签好的委托书,递给三人:“今天的任务并不是很难,大概率不涉及械斗,需要一个人混进象姑馆去,扮做新人接近那个小倌,取个东西,最好不要当场惹出什么争端,你们几个商量一下,拿个人选。”
话音落下许久,房间里依然沉寂。
帮主拿起茶盏抿了一口,目光扫视一圈——封仪明低着头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姜欢摸着下巴,假装沉思实则一直在关注封仪景的动向;封仪景昨晚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这阵子还在偷偷打着哈欠。
看来这三位是不打算商量了。
帮主的目光不再移动,最终看向封仪景,自己拿了主意:“仪景,你从前跟着我夫人学了易容,比较擅长潜入,对合欢楼也比较熟悉,这次就还是你去吧。”封仪景因为困倦而半闭着的眼睛略微睁开,快速浏览了一番委托书上的内容,淡淡点了点头,刚打算开口表达同意,却被旁边的姜欢一声响亮的拍桌子给打断了。
小小的茶室里,瞬间充斥起桌上茶碗因突如其来的震动,相互碰撞而发出的刺耳响声,直教人担心会不会有哪个倒霉的茶碗顺着这桌子的晃动不小心移动至桌边,然后“咣当”一声化为齑粉,结束自己短暂的一生。
除了那位拍完桌子,正吹着手掌的姜欢,三道目光随着这声响动齐刷刷看向他的脸,只看他一边搓着自己那用力过度而隐隐发痛的手掌,一边望着帮主皮笑肉不笑:“帮主啊,我看您早就想好让我家小仪景去,根本没打算跟我们商量的吧?”
帮主手里的茶盏歪了了一下,反驳道:“我哪有,我明明把你们仨都叫过来了,我定下来的三议事,王族给的大委托,自然是要你们一同商量最合适的人选的。这不是你们仨也没拿出来什么主意嘛,要不然你看看,商量一下是你去还是封仪明去?”
“得了吧您嘞。”姜欢没好气地又笑了一下,“这次委托的执行建议是扮成个新到的小倌是吧?您老人家自己想想,我俩这块头,这脸,塞进温姐姐的女装里都得把衣服撑大两个尺寸,要是让我俩参与,简单的任务都变难了,能混进去就有鬼了,我不管之前这种任务是不是都是由仪景管,他现在是我的人了,五年前就嫁与我了,象姑馆这种地方,我不想让他多去,更不想让他扮做个什么小倌,你麻烦一点,再找个新人选吧。”
说完,他就那么插着腰站在那里,摆出一副丝毫不让步的姿态,还给封仪景递去了一个“你放心,有我罩着”的眼神,让封仪景一时间有些汗颜,心中冒出的一丝感动与作为第二议事的理智纠缠翻涌,像两团分不清孰轻孰重的气体,轮番扭打着上升,腾至他的脑海,令他有些头晕脑胀。
前几天他们还为日后还要不要去合欢楼里帮忙这个问题争执过,他昨晚还为了这事儿,一脚把姜欢踹下了床。讲道理,姜欢平日里虽然有些话痨,做事有些鲁莽,却也是个能在遇到麻烦时依靠一下的好伙伴,日常犯二但并不完全犯二;然而到了封仪景面前,姜欢就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为着一道因为被踹下床而偶然划伤的口子,撒泼打滚,得寸进尺,抱抱不够,还要亲亲,硬是让封仪景哄到二半夜才哄好。
帮主那句话一出,封仪景就预感到姜欢极有可能拍桌异议,本想赶紧一口答应下来不给姜欢这个机会,却被姜欢拍桌的那声巨响,将话堵回了嗓子里。
姜欢这憨人是不是看我看得太紧了些?封仪景心想,但这个念头也只产生了短短一瞬,望着帮主扶额的动作,担忧感猛地爬升,飞快地在他的脑海里占了上风。
关于这个委托的事态会怎样发展呢?
封仪景完全推测不出来,光是决定个人选都搞得这么鸡飞狗跳,真是不知道,到了这委托的执行之时,又该有多乌烟瘴气。
他此刻只能庆幸姜欢和帮主本身关系很好,两人经常勾肩搭背避开帮主夫人的凝视偷偷溜出去喝酒,所以,议事会上一言不合就拍桌这种举动,不至于惹得帮主当场把姜欢丢出去,或者,请去城郊湖底的雅座上喝茶。
帮主被姜欢的一堆连珠炮似的话怼得面色难看,心情也确实有些烦闷——他是不忍心让一对儿好不容易在一起了的有情人为了个委托而大生嫌隙,只是,让他去再找个人,还真是说得轻巧啊,象姑馆这种地方不说在场的姜欢和封仪明,就是再从帮里那群壮汉里硬挑一个,老鸨都不可能放进去砸了招牌的,那位老鸨,他可惹不起。再说了,那小倌虽已流落风尘,却是个硬骨头,除了朝廷里他的那位心上人,其他人,谁也不搭理,连老鸨想去劝他都碰了一鼻子灰。扮成客人去哄骗,耗时长不说,成功的概率更是微乎其微。
据说,那小倌现在还日夜坐在妆镜旁守着自己的妆奁,护着那最后的筹码,摆明了一副不会让步的架势。
这么想下来,就让人隐约察觉到了一种怪异感,就好像这人现在的所求压根儿就不是赎身,若是,他早该找一棵新的摇钱树,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呢?他这样,分明是一副等着人来他这里取走这枚扳指的模样。这感觉让帮主隐隐有些不安,更坚定了一定要让能力较高的封仪景完成这次委托的想法。只是,要真是派封仪景去,又该怎么说服姜欢呢?
姜欢那边的症结无非就是不想让封仪景扮做小倌。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找人扮作新来的小倌?
那是因为此前唯一一个成功借了那枚扳指出了合欢楼的,就是一个刚来不过月余的小倌。
人啊,还真是容易产生莫名其妙的同情。
所以,怎么会有人放着现成的答案不抄啊?除非脑子进水。
只是这阁中长相清丽还能打的真的没几个,偶尔有几个生得纤细的,也基本都是文职或者后勤,碰上点什么突发状况还真不一定能应付的来,王族给的任务,自然要小心谨慎为上,断然是不能就这样交给他们的。
空气就这么凝固了几分钟,就在封仪景刚打算把姜欢拽着坐下来,强行把任务接下时,敲门声响了。卿溪从门缝当中探出了头,端着四盏茶,脸上笑吟吟的:“夫人说你们在里面议事她不方便进来,让我把茶送来,诸位可还方便?”封仪明闻声抬头,正对上卿溪那桃花眼中的笑意,连忙收回目光,装作只是在看门口处那个随着门被推开而稍稍晃动两下的风铃,略微心里盘算了一下,扭头看向帮主说:“帮主,把他留下一起听听看。”帮主看着手里的茶盏,又看了看卿溪手里托盘上的四盏茶,瞬间明白了送茶人的意图,点了点头。
秋风合意,秋意盎然。
多亏了卿溪是个好性子,万事好商量。他了解了大概的情况后便爽快地接下了这个委托。
姜欢愉快地当场吹了个口哨,一脸“放松下来了”的表情。
封仪景没有搭理那声口哨,转而偷偷戳了戳封仪明,拉着他悄声抱怨道:“哥,你说说看,姜欢这性格是不是还是太莽了?想到什么就干什么,从前也有些像今天这般不管不顾的。都这么多年了,还和小孩儿一样。这下可好,又给人家新人多添了麻烦,他不想让我用原本的面目过去罢了,那我易容一下混进去,又不引人注目,分明是不要紧的。”
说着,他扭头瞄了眼姜欢,想确定下对方没有偷听到这些个“坏话”,却发现他正和帮主互损都说对方才更“老婆奴”一点,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正起劲,根本没再将注意力放在和委托相关的事宜上,自己的担心纯属多余,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道,“这个孩子我记得前两天差点被马撞到,也不多让人家休息一下么?底细我们也还不是很清楚,能行么?”
封仪明揉了揉自家弟弟的脑袋,安抚道:“没事,我会跟着,更何况,这也是夫人的意思,这人的身法那天招他的时候咱们都见到了,还是不错的,这种委托不算难,就当是试炼一下也是好的。”他停顿了一下对封仪景说,
“至于姜欢,我只想到了一个词,叫关心则乱……”
封仪景闻言俊脸一红,暗暗掐了兄长一下示意他别说了,转而起身,向前,拽过姜欢衣袖,一脸和煦笑意,然后抬起另一只手猛地发力,摁着他的脑袋瓜儿让他九十度鞠躬为自己的鲁莽和失礼跟帮主道了个歉,并让他承诺,下次一起出去喝酒时要请帮主一顿,当然,酒钱要从他自己私房钱里扣,总算是为这两个幼稚鬼无休止的争论画上了句号。
卿溪站在一旁,一边熟悉着任务内容一边看着这三个人玩闹,不由得流露出一点羡慕的目光。就这么短短一瞬,被封仪明逮了个正着,不知道为何,这让他感觉心被小小地揪了一下。有点抱歉,有点难过,复杂的情绪就像初见那天时一样,飞快地掠过心头,随风而逝,以至于封仪明自己都感觉恐怕是一种错觉。
“也许,只是因为他刚入帮,我同他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集,所以我对此人仍有疑虑吧,嗯,这确实会让我有些在意。”他这么想着,刚打算迈步离开议事厅,扭头,看到了自家弟弟被姜欢一把举起来一脸慌张的样子,一向冰冷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温柔。
八月十五夜,中秋佳节。
卿溪被封仪景提前打扮了一番,穿了一套温默给的女装,由封仪明领着,到了合欢楼门口。
“合欢。”
封仪明开口打了招呼,正在门口安排客人的老鸨听到封仪明的声音微微一扭头,看清来人及其身旁一身女装的卿溪时眉头稍微皱了一下,但立刻就会了意,眸光一转,打了个手势,让身边一个小倌接手面前的客人,缓缓踱到封仪明对面。
这次居然是个新人么?
老鸨心想着,稍稍有点意外:此前,无心阁极少将皇族相关的委托交给三位议事之外的人。但他好歹还算得上是有些见识,很快恢复了如常面色,毕竟这江湖里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哪个帮多了个人什么的,似乎也只不过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新人多练个几次也就成了老人,没必要大惊小怪。
送来的人,他会放进去,委托的内容他也不关注,只不过嘛,能不能出的来,活着出来还是死着出来全靠自己,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命,他想管也管不了,除非钱给够;若是有当场厌倦了江湖生活,想留在他的合欢楼里不走了的,他也乐意收留。
合欢楼不愧是附近最大的寻欢之所,里面各色人等都有,绝对是个采集情报的好地方,他只负责把人带到他们的目标面前。有什么任务,怎么完成任务,以什么手段完成,只要别把他的楼掀了都无所谓。
于他而言,这些不过是举手之劳,他在此处本也就有些别的打算,两者间并不冲突,甚至相辅相成,怎么算,他都不亏。结交的人脉与收获的人情钱,任意一样都能足够他在这长乐城中活得滋润,更何况,他二者兼得。
他打量了卿溪几眼,眯起眼睛,似是察觉到了些不寻常,感叹的语气略有夸张:“你们帮可以啊,在我这里能让我称一声美人的全天下真没几个,你们随便招就能招到一个。诺,你看看,这双桃花眼够勾人的,皮肤也不错,肤白若雪的。要是真的在我们这里被我管教一下,不知道得有多少男人看看这副面孔就心甘情愿地掏了荷包,在这儿流连忘返呢。”
他正说着,指尖几乎贴上卿溪的身体,却还是克制住内心的激动,仅仅只是继续隔空在他身上慢慢滑动,仿佛在检查一件易碎且精美的货物,“诶呀。”他手指悬停在了卿溪的右胳膊处,那正好由于服装设计,布料空出一块儿而露出的一片浅浅的印痕上。
卿溪能明显感觉到他骤然呼吸一滞,像是总算寻得了什么至宝一般,眼中略显光亮,但又极快地调整了过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听他继续说道,“这块梅花印真好看,有特色,我喜欢。我说,你干脆留在这里吧,别回去了,我罩着你……”话还没说完,就被忍耐许久的封仪明剑眉一立,一个眼刀杀了过去,那意思是:你再撬我们帮派的墙角试试?
不知是装得还是真的,受了这记眼刀后,合欢缩缩脖子打了个寒战。
这臭小子,印象里应该很久没露出这么凶恶的表情了吧?他歪了歪脑袋,浅浅回忆了片刻,目光有些玩味地来来回回绕着封仪明和卿溪扫了几遍,惹得卿溪下意识地往封仪明身后退了几步,封仪明脸上的表情也更凶了。
合欢心里笑了笑,决定不再耽误这二位的时间,冷战也打了,人也摸了,表面流程也走了,正事儿也就该办了:“封大将今天要不也顺便来坐坐?领来这么好看的新人让我饱了眼福,我就算不送你几个人,也得送你两杯酒,你说是吧?”
封仪明毫不客气地开口:“那好,就来两坛新出的桂花酿吧。”
卿溪第一次到这种地方,被人那样评头论足,差点儿从头摸到脚,不由得有些害羞,稍稍往后瑟缩了一番,似乎是对被旁人碰到身体这种事有些抵触。封仪明察觉到他的异常,却会错了意,以为他是第一次委托有点紧张,担心他是要打退堂鼓,不动声色地拦了他的退路,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搂了一下,示意他放松点。
事实与理想往往背道而驰。
在如此亲密动作的作用下,卿溪的脸更红了。
他此前很少与外人打交道,更不用说,有这种被旁人拉进怀中的亲密肢体接触了。
他抬头望着封仪明的脸,张张口想要婉拒这份令人羞涩的好意,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第一次委托就和前辈提意见,总归,是不太合适。
走到二楼楼梯口,老鸨转身看到封仪明搂着卿溪肩膀的动作和卿溪那张已经红得可以媲美门廊上挂着的红灯笼的脸,不由得将藏在心里的笑放了出来,他几步走过来牵过卿溪的手腕,算是将他解救出来,又顺便抬眸瞥向封仪明,笑嘻嘻地打趣道:“好啦,封大将,快别搂着他了,要真是看上人家了,就早点让他完成任务回去。这个小美人我要先带走了,别误了正事呢。”
封仪明的嘴角动了动,像是想做些反驳,却最终也没说什么,只皱了皱眉头,摆了摆手,示意合欢可以把人带走了。
合欢不再看他,正揽着卿溪要走,可封仪明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迈步到了他们身后,一只手撑在卿溪肩上,冲他耳边轻声说:“有事找我,我就在二楼第一个雅间等你,保护好自己,尽量别受伤,会很麻烦。”说完就淡淡转身离去,留下老鸨噗嗤一声轻笑,和卿溪再度变得通红的耳根。
月色正好,万里无云,一轮圆月就静静挂在那里,偶尔有秋风摇动窗外树影,送来丝丝凉意。
封仪明抱着一坛桂花酿倚在窗前,试图在嘈杂中分辨出楼上的动静。卿溪此刻就在他的正楼上,那位突然发难的小倌的房间里。
那位小倌就那么静静地坐在妆镜前,脸上隐约可见泪痕,任老鸨怎么叫他他都没有回音。老鸨叹了口气,无奈地离开了。
卿溪走进房门,随后,门被轻轻关上,合欢楼内那些歌舞升平,嬉笑怒骂的声音统统被屏蔽在门外,巨大的反差更衬得这间房间里格外地寂静。
“打扰一下,蝴蝶前辈。”卿溪的声音响起,像平静湖面上的一道涟漪,波及到小倌那里,小倌微微侧过一点脸,让人能看到他不知多长时间没喝水而干涸的起皮的嘴角:“你找我?我不接客的。还是……你也是被卖进来的?”
他侧目打量了卿溪一番,目光停在卿溪白皙的手上,顿了顿:“不,你不一样,你和我们这种人不一样。”他缓慢起身,转过来,面对着卿溪,那张面孔让卿溪小小地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个小倌,面色是病态的苍白,瘦削的脸颊显得他的眼睛很大,嘴唇上布满皲裂,据卿溪了解,这个人不过十八,此时看着,仿佛老了二十岁。
“我现在很丑,是么?”他自嘲地笑到,“你是来取走那个扳指的?还是来取了我的命的?放心,不管是哪一种,我都会交给你的,他心中无我,只想要自己的前途和荣光,我若是强留,最终说不好还要被千夫所指,也很难再有幸福。跪着祈求来的东西,总归无趣得紧,本来也不会属于我罢了,这样悲哀的一辈子,早点结束也是好的。”
他从妆台上最上方的一个装饰精美的锦盒中取出一个翠绿的扳指,成色极好,他摆弄着那个扳指,小心翼翼,格外珍惜:“让我猜猜他是怎么和他的宝贝弟弟说的,说是落在我这里的,被我拿来利用非要要个名号,然后给他惹了麻烦,对不对?”
他嗓音喑哑,只有羡慕,没有怨气,“他那个天真弟弟对他真好,知道这种事情没有嫌弃他,还愿意雇人帮他。”干痒的喉咙让他没忍住一阵咳嗽,稍稍平复后,他说:“也许我等不到他了,你愿意听听我的故事么,也许讲完,我就能将这一切放下了。”
卿溪点了点头,他明白一个人的执念会有多大的力量,放不下一个人,心里总是堵堵的,强抢的方式他不喜欢,也更容易起冲突,很可能要闹出动静,与委托的内容相悖。
思考完毕,既然对方愿意以平和的方式交出物品,听个故事也不算耽误时间。卿溪拿过他桌上唯一一个没落尘土的杯子问他:“需要我帮你倒一杯水么?你慢慢讲,我会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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