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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十一章:欲求光明寻无处,雪木浴火目无光(上)


卿溪在封仪明的床上醒来,扭头瞥见封仪明坐在蒲团上背倚着架子床的柱子正在打盹儿。

        只看那人的睫毛在下眼睑处投下阴影,好好的一副剑眉与星目,在睡梦中依旧紧皱着,藏着深深倦意。发丝被高高束起,不知是因为从外面回来后一直没打理还是他打盹儿时直起身子又仄歪,头靠在柱子上面反反复复蹭的,显得有些凌乱。

        卿溪想起身把封仪明扶到床上来睡,却发现自己全身各处的关节都有点发僵,动是能动,就是支配起来格外吃力。

        封仪明被隐隐约约传入耳朵的床架吱呀声和被褥摩挲声弄醒了,他平时就睡得浅,现在又是坐着,心里还埋着大大小小一连串的疑问,就睡得更不安稳了。

        他扭头,看到卿溪像仰面朝天摔倒的乌龟一样在床上左翻右翻想要起身但是起不来的样子,站起来,一手揽住卿溪的后背,一手放在他膝窝下,把卿溪打横抱着一抬,引得卿溪一声惊呼,条件反射样地,抬手抱住封仪明的脖子,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目光相触,距离之近令他们都觉得脸上有点发烧,良久,封仪明轻咳一声,先开了口:

        “别怕,只是想帮你坐起来,不会让你摔下去的。”

        吱呀——”

        门被推开,合欢的声音比他的人更早一步进到屋中来:

        “时候差不多了,小美人是不是醒了?”

        他刚迈进来的脚步随着视线里出现的,封仪明抱着卿溪的画面而停顿:

        “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三双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他,互相对视着,随后,封仪明收回视线转身把卿溪放在床上让他后背倚着堆起来的枕头坐好,开口道:

        “来得正好,他刚醒,你帮忙再检查一下吧。”

        “醒了的话就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语气温柔,但又非常有距离感,像是来自无法企及的远方,“不过保险起见,我雕了木符,戴上就好。”

        卿溪这才发现合欢身后还跟了一个眯着眼睛,身着青衫的男子,在青衫男子后面,隐约能看到还跟了一个身着黑衣,看不清面容,但散发出威严气场的男子。

        卿溪看不出他们衣料的质感,但是,青衫男子衣服上点缀的浅蓝色花纹和黑衣男子衣服上点缀的暗红色花纹似乎非常复杂,与寻常人家平时衣服上点缀的祈求幸福表达期望的吉祥纹路不同,这些花纹交织在一起又错开,从中心蜿蜒出许多分支,而似乎每一个分支都遵循着某种规律进行排布。待那两人走近些,还能注意到,那些花纹又在他们背后汇聚在了一起,勾勒出一个类似于□□的形状。

        卿溪感觉到,随着这两人的出现,封仪明的呼吸一滞,然后瞬间全身紧绷,似乎很警惕。

        青衫男子似乎是察觉到了封仪明的敌意,笑了一声,特地绕开他,走向卿溪,拿出一个木雕的护身符递给他。

        木符边缘隐隐能看到一圈焦黑痕迹,树皮枯皱,木质紧实,大概是从一棵老树上得的木料,但并不是桃木或者红木之类常见的木料类型,虽说是木料,卿溪把它握在手里时却能感觉到从指间泛起一阵暖意,他那向来冰冷的手似乎也有了能被暖热的感觉,整个护身符触手生温,犹如暖玉。

        封仪明静静地盯着卿溪,关注他的动向,身体依然紧绷着,也许只要卿溪一个皱眉,他就会立刻劈手把那枚木符夺过,从窗户丢出去。

        屋子里一时间陷入沉寂,合欢只是垂手站在一旁,他的所有行动都在青衫男子开口之后停下了,似乎对这两个人有点敬重又有点畏惧。

        黑衣男子的面容此刻随着距离的拉进清楚了一些,但,因为他脸上还戴着一条遮住了半张脸的黑色纱质面巾,挡住了除了眼睛之外的所有五官,让人无法窥得其全貌。

        他的眼睛在眼尾处略微上斜,右眼外眼角点了一抹红色胭脂,胭脂红弥漫到上下眼睑的中心部分,环绕了半只眼睛,和他周身的严肃气场一比有点微妙的违和感。

        格外引人注意的,是他那一副金色的瞳孔,被残阳照射后泛出一点红,像是凝结了一滴鲜血的琥珀,又清冷又妖艳还有点庄重,世间几个最不可能糅合在一起的形容词合起来形容这一双眼睛,罕见地,贴切无比。

        “其实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们此行并无恶意。”

        青衫男子转过身,对着封仪明,打破了房间里的静默,他依然是眯着眼睛,语速平缓,语气平淡:

        “在下侍天宗司沐,这位是宗内如今的司命大人,初次见面,行事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封仪明别过头,身体稍微放松了些,语气里却仍然带着一丝不满:“不报自己的名号莫名其妙地闯到其他江湖势力的地盘里,你们侍天宗好大的威风。”

        说着,封仪明不动声色地迈步走到卿溪前面,把他和司沐隔开:“不论其他,这位‘司命大人’抬手就朝我们帮人的心窝子掏过去,如若不是合欢拦着,我势必要当场拔剑,本帮与贵派此前既无往来,也无纠纷,若是因此一事伤了两边和气也不好吧?”

        “抱歉,司命大人在宗外一向寡言,只做事,不会解释。”

        司沐退回到被称为司命大人的黑衣男子身边,语气依然波澜不惊:

        “不过,就算是你真的一剑刺过来,也伤不了我们本人,因为你们现在看到的只是司命大人用镜花水月创造的□□,或者说,虚影而已,普通的物件儿是无法对它们造成伤害的。我们只是奉天命行事,更何况,床上这个小家伙也是我们治好的,无论怎么讲,就现在这个结果来说,关于‘伤和气’这种担心都是不必要的。”

        “是你们把我唤醒的么?多谢两位前辈。”卿溪看着封仪明皱起的眉头,悄悄拉了拉他的手,抢在他之前开了口,“若不是你们出手,我恐怕还在遭受噩梦,这里……”

        卿溪指了指自己心窝的位置:

        “那种很悲伤很无助的感觉,还真是一点都不好受。两位来自侍天宗的前辈,我现在手头也没什么与此相称的东西能用来谢你们的,这样吧,现在快到晚饭的时间了,要不然留下来吃顿便饭?”

        司沐闻言,看向卿溪的方向,抬手拿衣袖掩住嘴角,似有笑意:“看来还是有可爱的后辈在嘛。”

        “应该的,是我欠前辈们一个人情,请一顿饭都有点少了,前辈们不嫌弃就好。”卿溪抬头一双桃花眼亮闪闪地看着封仪明,“封大哥,就留前辈们吃个晚餐,可以的吧?”

        封仪明低头回望着他,抿着的嘴动了动,最终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可以。”

        房间里的空气总算从凝重变得轻盈,流通起来。

        窗外的雪花飘落下来,零星几片从被风敲开窗扉后游荡进了屋里。

        卿溪坐在床上吧唧吧唧地嚼着封仪明剥好的兰花豆,虽然豆子外面那一层豆皮不是不能吃,但是他讨厌那种在炒货的咸香褪去后,一嚼就会尝到的那种涩涩的,稍微带点苦的味道,所以,从小吃兰花豆他都是把豆皮剥掉的。

        本来今天他也是要自己剥的,可封仪明以他刚刚自言自语说自己手指发僵为由,坚持让他多休息,从他手里把装满兰花豆的袋子拿过,熟练地剥好后塞进他嘴里,每一粒豆子都形状完整,甚至没有分成两半,叫人怀疑这家伙是不是私底下练过。

        香啊,真香。尽管不自己剥开吃好像少了点灵魂,但是他吃的是豆子又不是灵魂,谁能拒绝一大把剥好的兰花豆呢?

        合欢看着雪花出神,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司沐拉过一个蒲团,让“司命大人”坐下,他自己站在一旁,眯起的眼睛始终没有睁开,却盯着窗外的方向,好像在透过窗户观看世间百态。

        “你们帮主今天不在?”

        他突然开口,封仪明正在剥豆子的手一顿,回了个“嗯。”字就又低头继续剥了。

        合欢转过头,慢悠悠解释道:

        “今天是他们帮主夫人的生日,人家早就陪夫人过生日去了。”

        “哎!年轻人还是浪漫啊。”

        司沐感叹了一句,语义上貌似是向往,语气上却有一丝寒意和凝重。

        坐在蒲团上的“司命大人”听了这话抬起头,看向司沐,司沐察觉到他的目光,低头回望,一个声音直达心底:

        “司沐,别去想了,我不喜欢那个女人,也不会娶她做我的妻子,更何况她也已经嫁人了。”

        “司琰,你知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司沐同样用心音回复着,面色如旧,可用心音传递出去的句子却夹杂着无比担忧的情绪。

        “我不再是司琰了,你知道的。”对方的声音依然沉静,似乎不容辩驳。

        “不,你就是司琰,永远都是。”司沐的声音坚定异常,心音没有再次响起,“司命”也收回了视线,打起坐,闭目养神了。

        灵阳和温默回来得比以往要稍微晚一点,进门时正好碰上正打算出门赏雪的封仪景和姜欢。

        “温姐姐,灵阳姑娘,你们可回来了。”

        封仪景说,他穿了一件边缘处缝了一圈白绒毛的淡紫色斗篷,衣角处一朵中间白花瓣边缘转变成粉紫色的兰花开得正旺。白皙的手从斗篷下伸出来,牵着姜欢的手,一晃一晃的,似乎暗示着其主人的心情还不错。

        “就是就是,我跟小仪景都快饿扁了。”

        姜欢嘴上抱怨着,脸上的笑意却丝毫不减,露出一排白牙,他的右手已经好了不少,让封仪景抓着稍微晃晃,只要别使劲就问题不大,用匕首的时候偶尔还会有点阵痛,但已经比一开始好太多了。

        “不好意思哟,今天初雪嘛,正好碰上温姐姐就半路贪看了一会。”

        灵阳露出一个带点歉意的笑。

        “诶呀,灵阳姑娘别听他的,没有那么夸张,你们回去暖和暖和再做饭也不迟,或者干脆别做了,我们出去逛一圈,顺便买几个红薯去,带几个回来一起吃?”

        封仪景斜斜地瞪了姜欢一眼,语气里有点嗔怪,但眉眼里笑意依旧,斗篷也晃动依旧。

        “我就先不用了,你稍微带几个给你哥和帮里其他人尝尝就行。只吃红薯多少有点简单了,而且这东西多吃伤胃,容易反酸,大家都累了一天了,灵阳食材都配好了,还是好好吃饭比较好,我歇会儿也会去帮忙的,你们安心出去逛吧。”

        温默笑了一下,看起来稍微有点疲倦:

        “也别逛太久了,天黑下雪,当心路上难走。”

        “时候不早了,看来你们帮负责做饭的应该是在路上耽误了。下雪了,我们也不久留了,先回去了。”

        司沐又稍微等了一会儿,在得到“帮主今晚估计都不会回来了”的答复之后开口道别。

        “抱歉,前辈们,让你们久等了。”

        卿溪从床上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戴了木符的关系,虽然距离他醒来也没过多久,他身体关节的僵硬感却已随着那股自指尖传来的暖流的游走,基本消失了:

        “这份恩情,来日定会报答。”

        司沐笑了笑,朝他挥了挥手:

        “小家伙,你有这份心意就很好了。我们的目的只是为了修正,救你本就是我们的职责而已,不必太牵挂。不过,我有预感,很快我们就又会见面了,这顿饭日后再请吧。”

        说完,恭敬地跟在“司命”身后拂袖离去了。

        合欢走过来朝着听得云里雾里的卿溪和封仪明打了个响指:

        “不用管他说的话,他们侍天宗的人总是神神叨叨的。”他抬手揉了揉卿溪的脑袋,遭了封仪明一记眼刀,“我也先跟着回去了,他给你的木符是个好东西,好生收着吧。”

        “你倒是很擅长做人情。”合欢离开后,屋里只剩封仪明和卿溪两人,封仪明放下手里的豆子,与卿溪四目相对,率先开口,语气有点严肃。

        “诶,有嘛?可能是因为我家经商的嘛,虽然平时我不太管家里的生意,但是和阿爹阿娘在一起久了耳濡目染了吧?”卿溪吃豆子吃得很开心,虽然已经过饭点有半个时辰了,却一点一也不饿。

        “你对那个梦,还记得多少?”封仪明说。

        “不太记得了,怎么了?”卿溪说,他对着封仪明歪了歪头,“一场梦而已,总是要醒的,醒了就忘了。虽然具体的记不清了,不过,硬要说点什么的话,有一点我还是记得的,就是在梦里我好像身边一直有个人,大概和我差不多大,这个人好奇怪,我不记得梦里他做了什么了,只记得他一会儿让我感觉很温暖很亲近,一会儿又让我感觉很不舍很疏离,最后好像我们两个分开了,我飘在空中追啊追,追了他好久,可是他头也不回地一直往前走,我根本追不上,怎么也……追不上。”

        说到这里他好像有点难过,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连带着眼角也垂了下来,看上去有点可怜。

        “那你……知道这个人是谁么?”封仪明问道,声音里隐隐带点期待,“我是说,你记忆里有没有什么人和他比较相像的?”

        “唔……抱歉,说起来可能有点离奇,其实我没有八岁之前的记忆,八岁之后的记忆里,我身边只有阿爹阿娘和家里的下人们,在来长乐城前我大部分时间都只在家宅中活动,并没有什么年龄相差不大的朋友。”卿溪苦笑了一下,回答道:

        “不过娘亲告诉我说,我曾经是有过两个玩得很好的朋友的,是一对兄弟,我梦到的也许就是他们吧……可惜他们后来离开了,我问过娘亲他们去哪了,可是娘亲只说大概是往北边走了,其余的怎么也不告诉我。”

        “八岁之前的记忆没有了?”封仪明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他对这个时间点及其敏感,因为他和弟弟从蜀地逃亡出来的时候,也是八岁,“是发生了什么么?”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因为我受了一次很严重的伤,再醒来时,就再没见过他们了,之前发生的事情也就都不记得了。”卿溪说着,好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轻描淡写。

        “受过很严重的伤?”封仪明问,眉首皱起,“什么样的伤?生活里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诶呀,没事儿,就是从什么地方跌下来了而已,估计是小的时候顽皮害的,除了之前阿爹想让我习武的时候,武学师傅说我全身经脉损毁大概是练不得武功了之外,对日常生活影响不大,而且我也会用秘术什么的,打不过就逃跑嘛,我跑得很快的,没事没事。”

        卿溪笑着挥了挥手,仿佛事不关己一样。然而,他说完那些话后,原本明媚的笑容却忽地消失了一瞬,想起什么似的又开口道:

        “封大哥你说,那对兄弟他们是不是好过分。如果他们真的是我非常非常的好朋友,我受伤了,是不是应该过来看看我的?如果真的有什么急事要走,等不及我醒来了,为什么不能给我留个字条什么的,怎么就说走就走了呢?”

        他说到这里撇了撇嘴,看起来有点小情绪:

        “我醒了之后心里一直堵堵的,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有办到,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忘记了,但怎么都想不起来。我这回出来也是想试试看找找他们,如果他们在的话,至少能告诉我,我们曾经一起经历过什么,能让我能回忆一下,拥有同龄的朋友会是种什么感觉。我想着,就算我不记得他们了,他们也应该会记得我吧?不过,我们都长大了,长乐城里人也好多,可能,会有点难认……”

        八岁、一对兄弟、受伤、离开、逃亡……真的有那么巧么?

        封仪明越发觉得卿溪就是他在蜀地认识的人,可是他没有具体的记忆,卿溪也没有,万一只是一个过分相似的巧合,贸然相认,万一认错了,会不会让卿溪很失望?

        他稍微晃了晃头,让自己从有点激动的情绪中冷静下来,最终决定,还是找个机会再确认一下比较好,凡是发生过的事情,总是有迹可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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