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路遇一行人

“没想到东家这样大方，连我这小小车夫都有手信。”吴渡开口打破寂静，将簪子拿出，随手扯去了发顶的枯枝，用黑檀木簪子重新挽了个髻。

        许梅娘暗想自己怎么没想到，能用这个理由将簪子送出，平白的纠结了许久，自添烦忧。

        看着吴渡神态自若，潇洒不羁，即便面覆浓须，仍能从眉眼间看出他的逍遥俊逸。

        褐色的衣衫，一根牙色带子束腰，冬日里狂风乱作，吹得袖袍飘逸生风，配上发髻间的黑檀簪子，显得吴渡更加洒脱超然。

        相较于自己的小心思，怕吴渡想差了去，显然是多心了。

        许梅娘有些懊恼，自己也许是前几日太过紧张，没能休息好，脑中不甚清明，胡思乱想。

        “这簪子很衬吴大哥，吴大哥你衣袖破了口子，我给你缝补上吧。”许梅娘了了心事，自然轻松，她瞥见吴渡袖间被林慕划破的口子，取来针线，不待吴渡回答，自顾自的几针穿梭下便将衣服缝补的毫无痕迹。

        许梅娘心中不再别扭，自然放开手脚，只是在她低头缝补之时，两厢接近，微香四溢，许梅娘没看见吴渡微红的脸颊。

        二人匆匆赶路，傍晚时分到了一家客栈外，看见前头也有两辆马车停驻，自马车上下来两男一女，女子手中还怀抱一个女童。

        等这几人入了客栈，小二将马匹牵进马棚，吴渡这才令簇雪往前去。

        吴渡要了两间房，自己便住在许梅娘隔壁，行囊安置妥当，略作休息之后，二人下来用晚饭。

        许梅娘要了两个菜，二人准备简单用些吃食便是，人在赶路，总不好过于铺张。

        正在这时，先前几人自楼上下来，为首之人想来是读书人，一身儒生装扮，即便是赶路身着直缀没有半点折子，应是在屋中换过衣裳才下来用饭，可见十分讲究。

        身后跟着的妇人头戴帷帽，抱着的女童不过两三岁，明亮的眸子四处乱瞧，嘴边两个小小的酒窝时隐时现，即便被抱在母亲怀中也不老实。

        夫人身后跟着一个少年，年岁不大，也就十多岁，伸手逗弄着女童，面上扮着鬼脸直把女童逗得咯咯大笑。

        “在外女孩子家笑成这副模样成何体统，你这个做母亲的也不知道管教管教。”为首的男子沉了脸斥道，女童闻声吓了一跳，忙收了面上的笑意，只是眼眸中仍旧是顽皮与稀奇。

        “相公教训的是，奴家一定好好管教舒儿。”女子一面应承着，一面伸手轻轻的拍了名为舒儿的女童，示意她听话些，别惹得父亲不快。

        一家人就这样在许梅娘和吴渡邻桌坐下用饭，统共四人还分为男女两席，许梅娘初时并未在意，只是感觉邻桌那个起先为首的书生，目光在自己身上晃了几圈，似有不屑之意。

        吴渡皱了眉，用自己的身子挡去了男子的目光，想来吴渡身躯强健，男子不敢轻易招惹，这才撤去了目光。

        直到一双小手轻扯自己的裙边，许梅娘低下头诧异的看着这个小女孩。

        “姨姨，真漂亮。”小女孩生的白嫩嫩的，小手紧紧抓着梅娘的裙裳，许梅娘瞧着喜爱，抱她坐在自己腿上。

        “你怎么自己偷跑过来？可吃饱饭了？”许梅娘柔声问着，手指轻触女孩滑嫩的小脸蛋，这样天真烂漫的孩童使许梅娘不由得笑出来。

        小女孩用短小的手指，指了指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说道：“姨姨你瞧。”说罢笑眯了眼往许梅娘怀里扑。

        小小软软的小娃，许梅娘轻轻抱着，香嫩的小脸贴着自己的脸，许梅娘被这小孩的熟稔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看来是吃饱了，你叫什么名字？”许梅娘觉得有些好笑，看向一旁的吴渡也是目带笑意的看着女童，许梅娘慢慢拍着女童的后背问道。

        “我叫钟舒儿，姨姨你呢”

        还不待许梅娘回答，一旁妇人看到自家孩子跑去抱邻桌的人，忙上前抱歉的接过女童。

        “实在是失礼，小女生性调皮，趁人用饭不备之时，竟跑到这边来。”妇人有些难为情，一个没看好，自家孩子已经猴在别人怀中。

        “不碍事，这位夫人不必介怀，令爱生的聪慧可爱，很讨人喜欢。”许梅娘笑着点了点钟舒儿的鼻头，安抚妇人无需在意，从怀中摸出一个香囊来赠予小姑娘，到让这个孩子老实的窝在妇人怀中，由着她抱回去。

        有人夸赞自家孩子，妇人倒是开心的，只是隔着帷帽瞧不清神情。

        她朝许梅娘点点头，双方笑着颔首后，妇人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小的不知分寸，你身为大人也没半点眼力劲，就让孩子去跟那些闲人接触。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粗鄙之人，没得叫人教坏了，女子在外抛头露面，男女同席，不戴帷帽，不过是自持有几分姿色，勾引旁人罢了。”书生面带鄙夷之色，话语间显然是在说许梅娘不守妇道，书生见梅娘下来大堂用饭不戴帷帽遮面，且与吴渡同桌用饭，只当她不是个正经人家女子。

        妇人听后唯恐他的声音太大，被许梅娘等人听去，忙忙拽书生袖子恳求他别再说下去。

        还不等许梅娘有反应，吴渡一拍桌子，手上的筷子断做几节掉落在地，落在地上的筷子深深的插进石砖之中，一时间大堂寂静无声。

        周围的人群都拿眼偷瞧着这边动静，原本还有叫嚣之意的书生顿时哑了嗓，一句话也没有，闷头用饭。

        同桌的少年深觉书生说话太过难听，况且有错在先，只得上前对着吴渡和许梅娘行了一礼道：“我家姐夫连日赶路，疲累的说话有些语无伦次，多有得罪这位姑娘，我万彭越诚心赔罪，是打是骂绝不还手，还望二位能够出气谅解，莫要与他计较。”

        吴渡方才那一下，明眼之人都晓得他武功不凡，在外行走，自然要懂得生存之道，更何况是自己姐夫先开口羞辱人家。

        少年名叫万彭越倒是低得下头，与他那读书读到迂腐的姐夫不同，上前伏低请罪。

        许梅娘不是计较之人，更何况之前女童舒儿那样惹人喜爱，许梅娘也不愿招惹是非，给吴渡添麻烦，冲万彭越摆摆手示意无碍。

        “你回去告诉他，若是这张嘴无用，我自有办法叫他说不出话来。”吴渡显然没有这样好的气性以此息事宁人，横眉冷声道，少年也不作惊慌状，仍旧笑着应承下，反身回去。

        吴渡的声音不大，可在场之人都能清楚的听见，那名书生听后身子一抖，哪还有先前蔑视旁人的模样，忙灰溜溜的起身，远远避着吴渡回了房。

        剩下这姐弟两见此，没想到书生不过逞口舌之快，半点志气也无，不过被人一吓就这般惊慌逃跑。

        但念得是自家夫君和姐夫，姐弟二人赧颜只得匆忙起身随书生而去，路过许梅娘时，妇人歉然朝许梅娘行礼，快步上了楼。

        “吴大哥无需与这样的人计较，他不过图个嘴上一时之快而已，又不曾伤我分毫。”许梅娘待人走后，见吴渡仍旧黑着一张脸，有些凶神恶煞的模样，笑着说道。

        “不过是个文弱书生，他家里人惯着他、捧着他，还当世人都惧怕了他一般。张口闭口便讥讽你，若不给他点颜色瞧瞧，还指不定说出什么不堪的言语折辱人。沾了点文墨，便觉的是人上人，不吃些教训，怎能晓事。”吴渡收了怒色，恢复往常闲散模样，换了一双筷子，接着吃饭。

        吴渡不过看在方才那个叫万彭越的少年道歉诚挚，这才饶过书生，否则他必然要让书生的嘴欠付出代价，这样出口羞辱许梅娘，吴渡眼中厉色闪过，暗自平息心中怒火。

        许梅娘看着维护自己的吴渡，心中十分感激，尽管自己这些年早已习惯旁人的嘲讽讥笑，可却是第一次有人出来维护自己。

        看来一味的忍让，不想多生事端，倒不如吴渡这样来的痛快，许梅娘也不再多说，笑着吃饭。

        次日一早，天空微微暗沉，密云覆盖，似要落雨，吴渡买了些干粮便准备上路。

        许梅娘上马车后发现里面放着燃好的炭盆与手炉，还有一件厚实的皮毛斗篷，外加几包小食。

        许梅娘诧异的问吴渡：“吴大哥你这东西是去哪里弄得？”

        “我昨日瞧你在车中冻得不轻，咱们寒冬赶路，多有不便，为着年节下赶回宏城，只能委屈你多忍受些。我看周围庄子有集，就去买了些物件，想来也能派上用场。”

        想起昨日着这许梅娘在马车中瑟瑟发抖，却忍着不吭声，吴渡一早，趁许梅娘还未起床之际，便去集市上淘换了这些。

        “吴大哥。”许梅娘捧着暖和的手炉，将冰凉的手心捂热，吴渡这样细致周全，许梅娘却不知该说什么。

        “坐稳了，这就赶路了。”吴渡却不等许梅娘感触，催着簇雪快步前行。

        不料，行至一处山林间，远远见到两辆马车停在路中央，吴渡细瞧竟是昨日书生那一家。

        本不欲理会他们，奈何挡在路中央，山路狭窄，他们不走，旁人也无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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