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祭灵

所谓祭灵术，便是以之精血骨髓祭之，以其最珍贵之寿元请灵，达成协议，委以做事。

        这种邪术原是来自长泽楼一位离经叛道的长老，后来各门派联合除尽修行邪术之人，并将此类术法一并销毁。

        而曾为五派之首的中州长泽楼也因此元气大伤，没落下来。

        显然，风天凌用的并不是自己的精血，而是以花谷镇平常人的灵魂聚化而成的祭灵。

        祁霁想，如果他猜的不错的话，那请来的邪灵便是刚刚那个婴孩了。

        不过他来不及想这些了，眼前的玄灵蛇确实是首要的，毕竟叶晞身上的毒是真不能拖的。

        祁霁画地为笼，以朔溟与千棘之召和力唤出千棘。连加三印把昏死的叶晞圈进笼罩里，以之千棘之力加固直插在地上，上下一体护住叶晞。

        安顿好叶晞后，祁霁御剑飞袭向四翼玄灵蛇，使出了平遥剑法刺向蛇的七寸。

        可这毕竟不是一般的蛇，玄灵蛇喷出毒液，紫浆般粘稠的毒液春风化雨般砸向祁霁。

        倾身一动，祁霁以一夺空符瞬移到玄灵蛇的背后。

        与此同时，他以血祭剑，使出誓血决直击向玄灵蛇的四翼脊骨处。

        一瞬间，气贯如虹，强大的冲刺力从朔溟中喷涌出来，撕裂了玄灵蛇的肢体。

        终于，一番苦战后祁霁取了玄灵蛇的髓骨。还好只是幼蛇，若是成年了的玄灵蛇，就算杀死了它也取不了髓骨。

        以玄灵蛇四翼精髓之脊骨加之灵力驱动化为石粉末般的药粉灌进叶晞体内，并驱以灵力活络上下经脉。

        祁霁击出一掌逼出叶晞体内的毒血，“咳”在吐出一大口黑血后，叶晞终于醒来了。

        稍稍松了口气，祁霁扶起她，凝眉望着一片狼藉的镇子。

        “这是哪啊师父？”叶晞推了推祁霁有些虚弱的问道。

        “花谷镇，我们被算计了。”

        “花谷镇？那孩子呢？我还答应帮他找家人呢。”

        “什么孩子？”祁霁转过头来看向她。

        “就……就一小男孩，大概八九岁的模样，是他带我来帮忙寻他家人都，后来不知怎的他就跑丢了，然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在哪见的那孩子？”

        “嗯……桃林。”叶晞有些心虚的答道。

        祁霁瞪她，“不是说让你近段时间好好待在寒山院里修习剑法吗？”

        “可……这……”叶晞支吾着。

        “罢了，阿年你且先带我去寻那个孩子吧”祁霁无奈叹气，这徒弟就没一天是老实听话的，小姑娘家的整日里乱闯祸。

        “只是……师父，他跑丢了，我也找不到他。”叶晞手足无措，搔着耳朵忸怩道。

        “那就去他跑丢的地方去看看。”祁霁有些烦躁了，那么大人了，竟被一个孩子玩弄了，没点防范意识。

        若依叶晞所说，把他引来花谷镇的是一个八九岁的正常孩子，那就可以肯定风天凌所说的祭灵是那个被女尸围在一起的婴尸，只是这把叶晞引来的孩子为什么没被请为祭灵，而那个孩子是否还活着？

        祁霁觉得这件事越来越诡异了。

        祭灵有三种：一为邪兽魅鬼之灵，二为先逝修仙者遗魄之灵，而第三种也便是最简单的幼弱尸灵。

        其灵虽不及前两种威力大，但因是短时间死去且自身凝神力不足，故最易控制，而对于幼弱之灵最好的选择便是半大的孩子而非弱乳的婴孩。

        在花谷镇的一间还算完整的茅草屋里，他们找到了那个孩子。

        那孩子卧在铺草地上，双手紧紧抱在胸前，似是睡着了，又似是死掉了。

        叶晞连忙上前想要抱起那孩子，祁霁则先她一步把她拉到自己身后，撂下句“不长记性。”自己则上前去查看那孩子的脉息。

        “怎么样怎么样？他还有就吗？”叶晞忙问道。

        祁霁并未理会她，他轻轻拿开孩子紧抱在胸前的手。

        才刚一动，却见那孩子醒过来蹿怵着躲开，窃窃地看着他们。

        祁霁此时对他是没半点好感的，小小年纪就耍坏心思害人。

        祁霁站起身来，眯起了眼打量着他，冷声道“呵！装死啊？”

        他冷笑着，身上的威压让孩子禁不住的抖了起来。

        叶晞看不得他这么对待一个孩子，连忙跑过去劝道“师父，他是一个正常的孩子，许是被人利用了，不算什么坏人。”

        “不是坏人？”祁霁转过头了看着叶晞，四目相对，祁霁眼眸中的寒光冷的让她心尖发颤。

        无法直视此刻那双充满了猜忌的阴鸷的眼睛，她闭上眼硬着头皮吼道“反正你就是不能欺负孩子。”

        祁霁没再理她，他一步步走向那孩子，“告诉我，何人指使你引她来的，怀里抱着的又什么？”

        他的声音肃阴深沉，透着不可忤逆的威慑。

        孩子一张脏兮兮的小脸上因为恐惧而泛出青色，但他还是紧紧护住怀里的东西，用力咬着下唇。

        “不说？”

        祁霁唤出朔溟剑，把玩似的握在手里，一双明亮却极为深邃的眼睛却是戏谑般直盯着他。

        “不行！”叶晞冲上来，想要拉过那孩子。

        祁霁凝风画符，牢牢索住了叶晞的手脚，怒声斥道“老实呆着！你的账回去再算。”

        “师父，我答应了他要帮他找家人的，你不能杀他。”

        “杀他？”祁霁勾唇一笑，内心却并无波澜。他笑道“阿年，我为什么要杀他啊？你知道的，我不杀小孩。”

        孩子听他这么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不是要你帮他找家人嘛，那就杀了他的家人好了。”

        听到祁霁这似笑非笑的说着他的家人，那孩子本来颤抖的身体僵直了，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瞪的老大，终于开口说道“可恶！连你也要杀我们。”

        见他开口说话，祁霁挑了挑眉道“还有谁想杀你们，告诉我，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孩子并没有理他，只是转眼看向被祁霁施法限制行动的叶晞，长长的睫毛极快的扑闪着，似有些许心虚愧疚。

        突然，孩子冲出了草屋，祁霁紧追过去，而叶晞却是只能留在原处动弹不得。

        “轰”的一声，在屋外响起一声巨响，波及了草屋的檐梁，本已不算完整的屋顶塌了下来。

        所幸，祁霁的符阵是把叶晞所在圈地与外界隔开，她虽动弹不不得，但外部的冲击却是伤不到她的。

        不过叶晞却是真真急的要死，这么大动静师父和那个孩子孩子外面，而她却被困在符阵里帮不上忙。

        不行，不能的。凝力唤出千棘，叶晞挣扎着施出平遥剑法。

        说是挣扎倒是一点没夸张，缚笼符阵本就是用来驯服凶兽邪魔的，贴身而缚、夺空割界。

        给她用时虽没上符咒，受不到蚀髓刺骨的折磨，但确是勒断气般的难受。

        奋力挣扎着，许是千棘自身剑灵护佑助力，终于，叶晞挣开了缚笼符阵。

        叶晞挑开一堆废木架，跑去屋外，却见满地的草石零零断断的被卷了起来，大片的黄土弥散在空中，像是被炸开的，难道是他？炸药硝石！

        “师父”叶晞大喊着，声音些许发颤，慌怵般四处乱蹿着。

        这茅屋外的大片地方都被新翻起一层土，足见这炸药之威力。

        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袭上心头，修仙法道之人虽修有灵力护体，但也只是血肉之躯，这等威力的炸药，师父和那个孩子……叶晞不敢再想下去，可却是一发不可控制的慌怵害怕，发狂般的扒着堆积在一起的碎石草块。

        “阿年……”只听一暗哑的声音传来，熟悉却夹着微弱的气息。

        叶晞连忙看过去，那人竟是一身血淋淋的，原本素白明矜的白衣硬是给染成了血衣，而他怀里还夹着一个孩子。

        “师父”叶晞跑上去扶住他，刚一碰到他，却是满手的鲜血。

        天啊！这到底是伤的多重啊？一身镶白的袖袍竟是斑斑的浸着血。

        “师父，你……”叶晞的声音有些颤抖。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师父受这么重的伤，他那么厉害那么聪明的也会受伤吗？那他会不会死掉！

        光是这么想想，叶晞就觉得很难受很害怕，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徘徊在她心里。

        说不喜欢被骂的是她，说不喜欢师父的是她，说后悔倒了血霉碰上师父的是她，背地里埋怨师父的也是她；可一想到师父会离开会死掉，就是会很难受，心口缺了一块的难受。

        “师父”叶晞突然紧紧抱住了祁霁，很紧很紧的，紧的祁霁强忍下伤口的疼痛告诉她“无妨，皮肉之伤罢了，你可以放开了。”

        叶晞此时正处在一种虚幻般濛濛的自我伤痛中，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也自是没注意到祁霁此时的声音是多么的温柔。

        但当她听到他说“可以放开了”的时候，她又抖了起来，连声道“不！不行的！你不能死掉！”抱的更紧了。

        祁霁长得很高，叶晞的身形虽在众女修中已属高挑，却也只能到他的胸口处。

        不过这样也好，叶晞觉得，就这样紧紧抱着他，听着那一下下跳动着的心跳倒是挺有安全感的，好像只要这样紧紧地、牢牢地抱着他，师父就再也不会离开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也很复杂，似明非明，模糊到叶晞也不知道自己对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感情。

        无奈之下，祁霁也只好由她这样抱着。

        他们的四周都是炸毁了的碎木石块，站在新翻了一层的黄土地上，就这样，她抱着他，紧紧的，他看着她，一动不动。

        打破这份宁静的是那醒来的孩子。

        孩子挣扎着从祁霁腋臂下窜出来，“为什么？”

        祁霁轻轻拍了拍叶晞示意她放开他。

        “为什么要救我？”那孩子直直望着他，固执的睁大眼睛，等一个答案。

        “顺手而已，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知道的事了吗？”祁霁有些吃力的按住孩子单薄的肩膀。

        “别，别乱动了，满身的伤呢”叶晞急声道。

        听到叶晞的话，那孩子有些许惭愧，孥起嘴来，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只是低下了头。

        见他这幅模样，叶晞似是确定了什么，些许生气道“该不会真是你小子搞得鬼吧？怎么，要和我们同归于尽吗？疯掉了？”

        然而，并没有人理会叶晞。祁霁与那孩子相互看了好一会，孩子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可以带你去见她，但你必须答应我，不能杀她，也不能伤害她。”

        “可以，我不杀无辜之人。”

        “不行！师父，你这一身伤的万一再遇到什么危险，我又打不过，还带上个孩子，不行的！咱们还是回清遥宗寻些人来吧。”叶晞此时是异常谨慎起来。

        “我们都出不去的。”那孩子回头说道。

        “为何？”

        “因为这个花谷镇是假的。”孩子沉声答道“这里的一切都不是真的，镇子里的人也没有死，都是拟造出来的，是幻境。”

        “幻境！”叶晞吃惊道“那你呢？你也是假的吗？”

        孩子看向叶晞，愧疚道“对不起，我骗了你，我没有和家人走丢，对不起，是我故意引你来的。”

        “你说的她，又是谁？”祁霁突然出声问道。

        “是我阿姐，她是我惟一的亲人，她不是坏人，还请你们别伤害她。”

        “那你可知这幻境，怎么破？”叶晞实在是不明白了，这房子塌也塌了，人也受伤了，怎就是假的了，天底下竟然怎会有这么真实诡异的幻境。

        “这个……这个我也不太清楚，那个人，她只是让我把你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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