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麻烦

洛凌城是中州的守城，虽不及白下山清水秀却极致的繁华，沉淀着千年的灵洁敏秀，熠熠烁烁，缀满了不尽的灼艳。

        自从在林子里看见枫落起，祁霁就又陷入了沉寂与挣扎，一如当年母亲离世后那般。

        原本他只是怀疑自己与夜涟追查的花谷镇幻境阵一事与夔族有关，而玉麟也是夔族血脉。顺着线索一步步查下去却又发现了九眼穹鼎炉的消息，而那还存活与世的风天凌更是与夔族的逆幽术多多少少有些关系。

        只是令祁霁没想到的是夔族真的早有预谋，而他却也不知不觉间成了其中的一颗棋子。

        这么多年了，他终究还是要成为那漩涡里挣扎不得的棋子吗？可十三年前那场大战，母亲的死，又为了什么？难道也只是计划中的一步吗？

        “师父，你想什么呢？”见他心不在焉，一直阴沉着脸，叶晞问道。

        “没什么。”祁霁道，一向沉寂的声音，听不出半点情绪。

        “那，我们去前面那家云枝坊看看吧，听说那家的衣妆佩饰是整个洛凌城最全的。”这么说着，叶晞便拉着比她要高了大般个头的祁霁兴冲冲的快步跑过去，当然叶晞扯的是衣袖，也只敢扯衣袖。

        一进云枝坊，扑面而来的便是清香的芙兰香味；胭脂水粉、发饰头簪、绫罗绸丝，云枝坊里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洛凌第一饰坊，果真名不虚传。

        当然，既是衣饰，自然是男女都有，不过如祁霁这般修仙论道的宗门人士倒是少见，况且还是个丰神俊朗的翩翩公子。

        由着是聚集听学，叶晞便也随身带着象征着清遥宗的花莲玉佩。

        “哎呦，两位仙长里面请。”远远的，便见那绣娘招揽。

        “你来这做什么？”祁霁俊眉微蹙，这才踏进门就一股子脂粉味，坊里躁躁嘈嘈，着实令人烦心。

        “买衣服啊，师父你可以先去别处忙，等我买好了会自己回客栈的。”叶晞答的简单。心道，你不喜欢就先走呗，没你跟着还更方便了呢，跟捆犯人似的把她关客栈两天了，还不许她出来逛逛啦？

        听出了叶晞话里的不满，他犹豫了一会，嫌弃道“麻烦。”

        就当叶晞以为他要走的时候，又听他道“我在对面满香楼等你，一盏茶。”说罢，祁霁利落的转身出了云枝坊。

        打一进门起，叶晞就瞄准了正对面的那件鹅黄色的襦裙。

        “姑娘，可是看中了这件？”一绣娘笑容满面的问着。

        “嗯”叶晞点头。鹅黄色的褶碎丝襦裙，缀配上清浅的花饰，雅淡清舒，别有一番新意，穿在沐灵身上，应当好看。

        “老身给姑娘取下来看看。”说着，绣娘取下了那颇为清雅的襦裙，“姑娘看看，这可是这洛凌最好的绸子，上缀的波纹花叶也是一个个精心绣上的。

        “嗯，看着倒是还不错，就是不知道我那朋友穿上合不合适？”

        “不知姑娘那位朋友身长几许？丰满与否？”

        “较我低一些，纤体玲珑，窈窕美艳。”

        绣娘笑道“如此说了，姑娘的朋友也是一位貌美的小娘子了。”

        “是，她是挺好看的。”叶晞笑道。

        “那这件襦裙当是配她的。”

        “那就这件好了。”

        “老身给姑娘包起来。”绣娘唤来一小丫鬟，吩咐着去装起来。自己则又指了着周围的各色各样的衣饰佩簪说道“姑娘不妨也给自己挑上一挑，咱家的簪饰佩玉也都不错，老身瞅着那件水碧色的霓衫就不错，跟姑娘很是般配呢。”

        “姑姑说的是哪一件？”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叶晞本就没想着快些回去，瞅着这云枝坊人来人往的倒是热闹。

        “这里，姑娘随我来。”一见有戏，老绣娘赶忙拉着叶晞穿过隔帘来到云枝坊的里侧。这里坊虽离入门远些，倒也是不少人来，不过叶晞倒挺好奇这绣娘是怎么隔老远给她指这件霓衫的。

        “姑娘看，就是这件。”

        顺着绣娘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水碧色的清衫锦羽罗裳衣，初看来不过素雅了些，再看来则是纹波碧水般隽歆，曳曳袂花，飘若轻羽；纵是叶晞这种一向不纠结穿衣的人看来，也忍不住赞一句“好美啊！”

        绣娘笑道得意，“姑娘有所不知，这一件霓衫可是老身与四个徒儿足足绣了半载才成的，精细着呢。”

        五个人，绣半载？叶晞不得不佩服这云枝坊绣工的精湛。

        “怎么样？姑娘可中意，老身这件衣裳穿在姑娘这般水灵清丽的小娘子身上最是好看。”

        “这衣裳好看是好看，就是这价钱也不一般吧。”叶晞有些尴尬，试探问道。她出来时也就没想太多，身上带的碎银也不多，看这绣娘这样子，想来她这得意之作是要花大价钱的。

        绣娘停住了想要去衣服的手，立直了身子道“也不多，也就比姑娘刚刚要的那间襦裙贵些，两倍。”

        两倍还不贵，叶晞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刚刚她给沐灵挑的那件襦裙，怎么看也不会便宜了，得，这她还是赶紧走吧，这云枝坊呆不得啊。

        正想着怎么委婉的找个理由感觉拿了挑好的黄裙快走，身后传来一颇为娇纵的声音道“这件长衫我也要了。”

        这声音，怎么那么耳熟呢，叶晞回头看去，却是正一脸得意看着自己的……楚阡阡？

        云枝坊里，绛红色袍衫的少女满脸得意的笑着，“就这件，她手边那件。”

        “这件？啊呀，这件水碧色锦羽罗裳衣最是配姑娘了，姑娘可想好了，加上这件就四件了？”那绣娘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这红衣姑娘来的时间不长却是一下光衣裳挑了三四件了，而且不用她们费多少口舌。

        “就这件，也加上。”楚阡阡道，确实直直看着一旁有点尴尬的叶晞。

        “那姑娘你看……要不你换一件吧。”绣娘看向叶晞。

        “可你不是说这件最配我吗？”碰见谁不好，非要碰上楚阡阡，叶晞觉得，自己这次是要丢脸丢大发了。

        “怎么，你也看上这件了？”楚阡阡讽道，“巧了，我还就要这件了。”

        懒得跟她纠缠，就这样吧，叶晞寻思着该走了，故作不屑的说道“你要就给你呗，我还看不上呢。”她本也不是爱慕虚荣之人，只是这楚阡阡一向与她不对头，在面前那些无所谓就不自觉加重了码头。

        “看不上，那你看上哪件了？”见叶晞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楚阡阡心里的成就感也就少了一大截，她才不管什么有点没的，她就是看不惯叶晞，就是要找她麻烦。

        “你管不着。”叶晞不想与她过多纠缠，抬脚欲走。

        可楚阡阡又岂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她看向一旁笑的谄媚的绣娘，还没开口，就听绣娘答道“楚小姐，这位姑娘看中了入门那件小裙，已经封起来了。”

        小裙，叶晞嘴角抽了下，这老绣娘倒是“机灵”，没再理她们，叶晞大步走去，想着拿了衣裳快走。

        “等等，我也要那件小、裙，就她手里那件，也记在絮月门帐上。”

        “你……有意思吗？”叶晞简直要被她气笑了，她一堂堂五大宗派之一的絮月门的大小姐，偏纠着她不放，很有成就感？好玩？

        “怎么没意思，我就喜欢看你这现在这种生气又无可奈何的丑鬼样子。”

        “你说谁丑呢，楚阡阡我念着你亲爹的面子上，不想跟你计较，你不要得寸进尺了。”叶晞一股子火气上了，忍了她一步，她当自己是落水鸭啊。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刘婆婆，她手里那破裙子我要了，我给三倍价。”

        三倍，那绣娘眼里瞬间冒着金光，不过这云枝坊的衣服都是单价无二的，如此看来，这还是要得罪一方了。

        不过，这红衣姑娘大进门起就挑挑捡捡买了不少，刚还嚷嚷着记絮月门的账上，估摸着也是仙门宗派里的大小姐；而比之这紫衣服的姑娘，虽也有仙派玉佩，也大抵不过是个不入门的弟子罢了。

        这门稍一考量，那名被唤刘婆婆的绣娘果断给一旁的小婢使了个眼色，把已经大半塞进叶晞手里拿封好的衣服拿了来递给了楚阡阡。

        “姑姑，你这……”叶晞语塞，本以为这洛凌第一坊不至于这般势力，果然……果然的唯利是图。

        “叶晞，现在还想要什么，本小姐今天心情不错，送你啊！”楚阡阡得意的笑着。

        “真是一丘之貉，这云枝坊，呵！也就这样吧。”说罢，叶晞也不愿再与她们争些什么，反正也都是一群见风使舵、狐假虎威的滥角货色。罢了，给沐灵的新衣服下次再说吧。

        果然，云枝坊对面的满香楼上，二楼斜对角的桌上规规矩矩排放着四蝶小菜以及一壶温酒。

        气呼呼的做到祁霁对面，叶晞抓起一直鸭腿就往嘴里塞。

        见她如此，祁霁不悦的皱了皱眉，“肤浅俗饰罢了，竟也能被扰了心神。”

        “什么跟什么嘛？还洛凌第一坊呢，什么破东西，还有那楚阡阡，她有意思吗，明白着欺负人！”叶晞气的双颊通红，一股脑的抱怨着，也没太听清楚祁霁说了什么。

        “你喜欢？”祁霁突然问道。

        “当然喜欢了，不喜欢我买什么啊？”虽然那绣娘真不怎么样，但绣出来的衣服还算不错。

        “把这些都吃了，带你去。”祁霁扬了扬下巴，示意叶晞吃桌上的荤素有当的菜食。

        “不是，你带我去哪？”叶晞糊涂了，不对他怎么知道的？

        “你都看到了？怎么看到的？”话一脱口，祁霁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把目光投向窗栏外，叶晞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看到大半侧云枝坊里。

        二楼斜角，原来如此，偏挑个好地方监视她？

        “知道了？”祁霁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角，“先吃，过一会你就知道了。”

        叶晞哝了哝嘴，小声嘀咕道“监视我，还搞得神神秘秘的。”话虽这么说，她倒是真的饿了，抓起碗筷肆无忌惮的吃了起来。

        酒足饭饱后，叶晞道“师父，你刚说的是是什么意思？”

        “吃好了？”

        “嗯”叶晞点头，“师父你有办法？”

        “走吧。”祁霁道。

        无奈之下，叶晞也就糊里糊涂跟着他走回云枝坊，师父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买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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