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今天是长至节

昏昏幽幽的笼灯忽的刹灭了，黑漆的傍夜竟是突然下起雪来。

        这还是今年第一次见雪吧，收回刚刚不知道跑去了多久年前的思绪，叶晞苦笑。原来过了这么些年，她还是那个在下雪天找不到家的没人要的孩子。

        突然下起的大雪让这夜市的阑珊灯火显得更为馨逸，游逛在洛凌长街的青年们也都兴奋起来。晚夜、长街、华灯、落雪，多美啊。

        往前走着，过了南玺门，走过另一条街巷，叶晞这才发现，她又回到了那个刚来洛凌时祁霁带她歇住的那家驿馆，斜对面还是当初那个云枝坊。那时候她与楚阡阡还吵了一架，师父还带着去见了凝芷夫人……

        后来也是在这条街上遇到了风天凌，而那时竺安师太也还在。

        这么想着，叶晞的眼角又留下了泪来，无声无息却是痛彻心扉的苦涩。

        原来…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吗，从白下来到洛凌竟是发生了这么多事。

        叶晞寻了个幽静的角落里哭了起来，是的，这街上的繁华与喧闹都与她无关。

        或许以前她也曾想过和师父、和沐灵好好逛一逛这洛凌城，可现在……她只想回去，回到那个安安静静的清遥宗，回到那小山上的寒山院。

        可她好像也回不去了，因为师父他说不回去了，那她就算回去了，又有什么意义。

        师父…师父…师父他已经不要她了……

        看向那阑珊灯火时叶晞的眼眸中闪烁着碎碎星光，随后又一点点散退、沉熄，一如那此刻颠荡波澜的心，失落、沉寂、冰冷，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直是呆愣的站在这片繁华的夜市里，却又根本融不进这片繁华与光亮。

        正在她陷入温暖与伤痛交织的的无尽回忆里时，却被人拉来出来。

        一个孩子怯怯的声音把她拉进了此时此刻的一切，也使她不得不再次坚强起来。

        因为，拉着她衣角的是一个衣衫褴褛、鼻子冻的僵红的小女孩，一个如同当年的她一样的可怜的、饿坏了、冻傻了的小女孩。

        孩子怯生生的声音传人她的耳中“姐姐…今天是长至节你有吃云吞吗？”

        “冬节今天是长至节”

        虽知道这孩子定也是饿了长这么来问她，但叶晞却还是有些惊住了，冬节今天是冬节已经到冬节了吗？

        “是啊，今天是长至节啊，是要吃云吞的日子啊？”

        孩子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冻的紫红，薄薄的嘴唇上也干裂开来，即是如此，她看向叶晞的眼睛却是依旧的明亮，嘴边也沁着笑意，好像并没有因为自身的狼狈而对这里繁华的有一丝一点的埋怨。

        急忙从储灵囊拿出一张炽火符来贴到女孩的手心里，“把它揣进衣服里。”

        炽火暖炉般舒服到令人贪婪的感觉闯进小女孩身体里，冻得僵硬的身体久旱逢甘霖般的一阵的惊异与不真切。

        “姐姐……这……”

        “好暖和啊。”女孩看向叶晞，笑的开朗，眼睛里写满了喜悦与感激。

        终于，叶晞也笑了，暂时挥散一直笼在心里的苦闷，她拉住小女孩的手，“走，姐姐带你去吃云吞。”

        叶晞从来没来过中州，也自是不知道这里的冬节吃的是云吞。

        她只知道在白下、在清遥宗，每到长至节都会吃糯团。

        而每到那个时候师父总会带她去长宁街市，那可是白下最长最大的街市，就如此刻的洛凌街这般，极尽的热闹、繁华。

        思及往事，触及心事，更添几分悲愁。

        “姐姐不吃吗这里的云吞可好吃了”看着云吞摊桌上盯着筷碗发呆的叶晞，兰若道。

        “吃，姐姐最喜欢最擅长的就是吃。”像是为了证明什么，叶晞连忙往嘴里塞了一大个云吞。

        由着吃的匆忙，溢出的肉汁直烫的她舌头发麻。

        见她如此，兰若掩着嘴笑了出来。怕她生气又连忙道“这云吞虽然好吃，可姐姐也要一口一口吃。”

        说到这，那圆溜溜的眼睛又一转道“总想着些糟糕事，再怎么好吃的云吞也会变得不好吃的。”

        “你……”叶晞看着她，直接原本红彤彤的脸上竟被云吞散出来的热汽涂了眼色，露出来一张红润白皙的脸。

        “你是谁？”叶晞终究是不愿意以最大的恶意去想一个半大的孩子，只是帮她理了理脸上的颜料，犹豫的问出了这句话。

        “我就兰若。”女孩对着她笑了笑，露出一对好看的梨涡。

        “姐姐，你不开心，对吗？”

        心里散过一种猜想，但面对这个笑盈盈叫着自己“姐姐”的孩子，叶晞还是绝对不去过多揣测什么了。

        一个孩子罢了，做出什么也大多是被逼的，况且她也不是手无寸铁的废物。

        不知怎的，叶晞又突然想起来玉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可有醒过来。

        唉，叶晞叹了口气，中州这一趟，真是…真的糟心。

        “你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我…我会帮你。”

        “姐姐，你不开心，所以……兰若告诉你一个秘密。”

        说着，兰若走到叶晞耳边贼嘻嘻的说了些什么。

        听她这么一说，叶晞先是赶紧把女孩护到什么，右手催动灵力召唤千棘。

        紧张道“他们在哪？”

        见此，兰若确实哭笑不得“他们是来保护你的，哎呀你……罢了罢了，就知道这种事说出来就不好玩了。”

        言罢，兰若又做了回去，继续吃着云吞，许是那云吞真的很好吃又许是她太久没吃过这种东西了，不算小的一碗很快就见了底。

        “他们，在哪？”听了兰若刚刚的话，叶晞却是再也无法平静，来监视她是师父的人？

        “姐姐你想他们出来？”

        “你有办法？”

        “当然，不过……无论一会我做出什么，姐姐你都不要躲开。”

        “好。”

        “那…就得罪了。”言罢，原本拿着木勺捣鼓碗里的云吞的小女孩却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把寒光匕首，顷刻之间，直捅向叶晞心口处。

        剑光火石之间，另一束寒光闪过，直直削断了兰若手中的匕首，另一则一条长剑直抵女孩的脖颈。

        “住手，别伤她！”叶晞喊到。

        “看，他们出来了。”兰若有些得意道。

        “你……阿年姑娘……你故意的”黑衣劲装的青年有些惊异的看向叶晞，同时又憋了眼兰若身后的黑衣墨发的女子。

        “是师父让你们来的监视我还是……控制我？”

        叶晞本想说保护，可又想起今天早上在长泽楼的事，她不敢自作多情，于是便阴阳怪气道“他不是嫌弃我不要我了吗？让你们跟踪我又是什么意思？”

        听玺有些挫败的叹了口气道“霁公子他……”

        话没说出来又被叶晞打断道“你们是长泽楼的人？”

        “我们只是霁公子和夫人的人。”一旁一直沉默着的黑衣女子道，平平无奇的一张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夫人？是师父的阿娘，那个白夫人？叶晞心里疑惑却又犹豫着不知该不该问，对于师父的事，一向是他不说她便不会多问的，因为本能告诉她，那是一段糟糕的过往，是师父的伤心事。

        然而不等她问，那黑衣青年却解释道“在下名听玺，那是家妹听露，我们从出生起就以保护霁公子和白夫人为使命。”

        “所以……你们就是长泽楼的人。”

        “姑娘放心，我等虽的长泽楼弟子，但唯一的使命便是保护霁公子，这一点，至死不敢忘记。”

        “所以，是师父让你们来跟踪我？”

        听出来叶晞话里讽刺的意味，听玺从怀中拿出来一封信还有……一个铃铛？

        “霁公子让我们兄妹跟着姑娘是怕姑娘遇到，我等此次的任务不是监视，而是……保护。”

        说道“保护”二字听玺有意加重了语气。他一向以为自己公子聪明盖世，怎就偏偏是个闷葫芦，明明做了那么多，就偏偏什么都不说。

        想到这，听玺便又只做主张多说了些，“姑娘其实误会我家公子了，公子其实今天没打算气走姑娘的，公子原先打算等把姑娘送回白下再走的，这个就是他原先写好的告别信，还有这铃铛，这铃铛是……”

        听玺正要说扶渊铃的事，就见一下慌也是一把夺来他手里的信，急急打开看来。

        映入眼帘的是那刚劲有力的字，是她熟悉的，是师父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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