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口哨

陆栖言扬了扬头，左右动了动脖子，“等我一会儿。”

        宋怀柠点头，杵着窗子看着他像傻子似的双眼无神的放空。

        她发现，人睡醒的时候好像都会有一个朦朦胧胧的放空过程。

        比如她自己，还有她认识的大部分人包括陆栖言。

        但是，秦缙好像不是人。

        以前同桌的时候，他睡醒睁开眼就是一片清明，眼神依旧和平时一样锋利，冷冰冰的，倦意疲惫什么的就没在他脸上看到过，一张老脸板板正正，没一点温度的那种。

        唯一一次有点人情味的是他有一天下课醒的时候，内双变成了外双。

        所有人都没看到，但宋怀柠好巧不巧一转头就看到，差点没把她笑得背过去，视觉冲击上十分巨大。

        在秦缙面无表情眼里却透着些迷茫疑惑看着她的时候，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再度疯癫，最后直接笑得从椅子上滑下去。

        这一幕成了她那两天的快乐源泉，想起来都憋不住笑的那种。

        大约过了一分钟，陆栖言从桌肚里拿出手机，起身从后门出来，抬手抓了抓头发：“去哪？”

        “随便，”宋怀柠话音刚落，第四节课上课铃打响，她抬起一根手指，“诶上课了……你要带我逃课吗？”

        “你来找我，不是为了逃课？”陆栖言说。

        宋怀柠一脸乖巧：“当然不是，我可是好学生，从来不逃课的。”

        “要点脸吧你。”陆栖言摁了把宋怀柠的后脑勺，“等我一分钟。”

        “又等你？怎么天天等你！”宋怀柠一脸鄙夷，“你他妈不会要去接马子吧？”

        陆栖言冷冷的看她一眼，又听见她说：“江南戚怎么办？”

        “那是你嫂子。”

        “哟哟哟，”宋怀柠翻了个白眼，“你什么德行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口中的，我嫂子，都够凑一个班了。”

        陆栖言撇了她一眼，懒得理她，转身往走廊那边走。

        “我去楼下等你，我站在这我怕待会儿老师来抓。”宋怀柠说。

        宋怀柠下到一楼，陆栖言也从另一个楼梯口下来了，身后跟了几个人。

        一行人慢悠悠的从尽头那边的楼梯口晃向宋怀柠所在的楼梯口。

        上课期间正大光明的在楼道里晃悠，路过班级窗台也不怕里面上课的老师来抓，还一副我就散个步的架势，淡定的一看就是“惯犯”，人老师都懒得管了。

        一行人走近了，宋怀柠才发现她有认识的。

        “哦哟，柠妹。”

        “哟嘿，琛哥。”

        “柠妹好久不见。”

        “君哥别来无恙。”

        陆栖言：“……”

        看着三人一唱一和，陆栖言忍不住打断：“你们三个有病啊？”

        苏子琛一本正经：“这叫久别重逢的喜悦。”

        “久你妈，”陆栖言无情拆穿，“前两天不是才见过。

        苏子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懂？”

        陆栖言：“……”

        “好好说话，手忍不住。”

        宋怀柠笑了笑，跟他们并排走出教学楼。

        “去哪？”徐应君问。

        “随便。”宋怀柠从来就没有主见，一般都是你去那我去那。

        “打球？”苏子琛说。

        陆栖言“嗯”了一声，看向宋怀柠：“去不去？”

        宋怀柠耸耸肩：“都行。”

        陆栖言：“……”

        这问跟没问有区别？

        一行人从大门进去直接左拐往篮球场走，脚步拖拉，精神散漫，活像老年人散步。

        附中的夏季校服上身是白色短袖，下身是黑色运动裤，比起a市其他高中老式的蓝白校服，附中的百搭黑白校服算是好看的。

        体育场上大多都是上白下黑，只有少部分上”彩”下黑的，他们几个学校的风云人物拉帮结伙的一来，瞬间吸引了附中学子的注目礼。

        风云人物陆栖言几个穿的也是自己的t恤，颜色各异。

        符合附中校服颜色标准上白下黑的宋怀柠，马尾垂在身后，身姿纤长，杨柳细腰，黑色牛仔裤包裹着的腿笔直修长，加上她长得挺招人的，人都往她那盯着看。

        “言哥！”

        宋怀柠扭头看了一眼，那边一群大大咧咧坐在看台上的少年，跟陆栖言打着招呼：“言哥，小姐姐哪位啊？”

        陆栖言：“我妹妹。”

        “该不会是女朋友吧？”几声口哨声响起，带着玩笑的意味。

        陆栖言笑骂：“滚！”

        宋怀柠扯扯嘴角，心说口哨吹得跟哄小屁孩放水似的也好意思吹出来，辣鸡。

        一个没忍住想给他们露一手。

        宋怀柠说做就做，下一秒拇指和食指圈起放在唇边，嘴唇抵上手指猛地一吹，一声流氓哨平地而起，急促响亮，最后尾音上扬，随着夏日的风飘散在体育场。

        安静了两秒，那边大大咧咧的少年堆里发出一阵欢呼。

        “小姐姐厉害啊！”

        “言哥，这小姐姐比你厉害！”

        “小姐姐求教！”

        苏子琛跟着起哄：“骚还是我柠妹骚。”

        陆栖言咂咂嘴：“没眼看。”

        “那你别看。”宋怀柠耸耸肩，毫不犹豫怼回去。

        -

        第一次道歉被秦缙无声无息地凶了一顿的记忆让宋怀柠不太愉快，第二天本来想再接再厉，一转头看见他那张仿佛欠他几百万的冰块脸和冷冷扫过来仿佛写着“看什么看”的眼神瞬间也没了想道歉的心思。

        偶尔想起来看见他瞬间又不想了，道歉的事宋怀柠直接抛到脑后去了。

        连着三天，到星期五放学回家，宋怀柠没转过头，没跟他说过话，连眼神都没有正大光明给过他。

        新的一周开始，中午放学陆栖言照常等在她教学楼下，一行人风风火火去篮球场打了一场球。

        打完球宋怀柠跟着陆栖言他们蹭了顿附中的食堂。

        上星期陆栖言都是带着她去外面吃，今天第一次吃附中食堂，发现附中食堂的味道意外的不错。

        最大的缺点就是人实在太挤了，要不是有陆栖言附中校霸的头衔遇到不少熟人给他插了队，恐怕没个半小时打不好饭。

        吃完饭宋怀柠又跟着他们到附中后门巷子里面的网吧消磨午休时间。

        他们在那噼里啪啦打游戏，宋怀柠困得不行，戴着耳机听着歌趴着桌子硬是跟着附中午休时间睡了一个多小时。

        苏子琛和徐应君几人玩了一会儿就溜了，说是跟人体育馆约了篮球赛，下午指定不会回来了。

        离上课十分钟，陆栖言掐着点拍了拍一旁睡了一个半小时没动过一下的宋怀柠：“起床了。”

        宋怀柠一动不动。

        陆栖言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起床了，要上课了。”

        宋怀柠动了动，缓慢的抬起头，迷迷瞪瞪地看了一眼陆栖言，然后转过头愣愣地窝在电脑椅里回神。

        陆栖言确定宋怀柠已经睁眼后去厕所放了个水，回来的时候没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也是神了，这也能睡着，好好的一个头垂成九十度，颈椎不疼吗？

        “起来了！”陆栖言敲了敲那颗小脑袋，“要迟到了！”

        宋怀柠被他突然大起来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猛地睁眼抬头，一张小脸紧紧皱起来，不耐烦的嘟囔道：“……你烦死了！”

        “你让我叫你的啊，困成这样，昨晚不睡觉做贼去了。”

        “烦死了！”

        “走了，再不走要迟到了。”陆栖言说完把她扯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扯着就往外走，“马上迟到了！快点！”

        “迟到就迟到嘛……搞得你很害怕一样。”宋怀柠在他后面轻声嘀咕。

        陆栖言：“什么？”

        宋怀柠：“没什么。”

        宋怀柠任由他拉了几步路，等眼前不再模糊清明一些才甩开他，刚出网吧门又叫住他：“等会儿，上个厕所。”

        陆栖言看了眼手机：“进去上算了，还有五分钟了。”

        “憋不住！急着讨媳妇儿啊你！”宋怀柠头也不回，径直走向厕所，把门一甩。

        陆栖言：“……”

        这丫头起床气比我还大。

        厕所上好了，从网吧出来刚走出巷子口看见超市的宋怀柠：“喝不喝水？”

        陆栖言眉头一皱：“你今天事逼附体啊？”

        宋怀柠：“……”

        “口渴了喝个水！”

        陆栖言服了：“好好好，喝喝喝。”

        宋怀柠买了两瓶冰水，递给他一瓶，自己一口闷了小半瓶，之后在陆栖言恨不得一把给她拴自己裤腰带上的眼神才慢慢悠悠地踩着上课铃晃进校门。

        迟到的陆栖言生无可恋：“你可真棒。”

        宋怀柠悠哉悠哉的喝了口冰水，淡定道：“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陆栖言：“……”

        太欠了，实在是太欠了。

        “你今天好奇怪啊，你会害怕迟到？”宋怀柠后知后觉发现这人的不对劲，“老实交代，上赶着干吗？”

        “我见媳妇儿我干吗！”陆栖言大大咧咧道，“我都五天没见她了！好不容易人今天来上学，我还弄个迟到去见她！”

        陆栖言这话说的都快崩溃了，他这一个多星期苦苦坚持一天没迟到的记录今天被这丫头给打破了。

        宋怀柠拖长尾音“哦”了一声：“谁啊？江南戚？”

        “不是她是谁？是你啊！”陆栖言没好气的说，“人班长，到时候扣分栏看见我名字多不好，多没面子。”

        “得得得，我的错，她要生气了我去帮你跟她解释，”宋怀柠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啊。”

        陆栖言抬起肩膀颠开她的手：“废话！你不去解释我去解释啊，害我迟到的就是你，这是事实，就是怪你……”

        眼看着他越说越起劲，宋怀柠拔高声音打断他：“得寸进尺了啊陆栖言，蹬鼻子上脸是不——”

        宋怀柠突然没了声响，看着陆栖言身后路过的人看了自己一眼，然后没做任何停留的走远后，才把最后一个字吐出来：“是……”

        “卡机了你。”陆栖言莫名其妙。

        “我看见秦缙了。”

        “哪儿呢？”

        “你后面，”宋怀柠悄悄指了指不远处那道高瘦的背影，示意陆栖言看过去，“刚从你背后飘过……”

        陆栖言顺着扭头，眯着眼睛看了几秒：“这人走路怎么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都跟你说了，是飘过去的。”宋怀柠两只手指头立着，给他表演一个人飘过去是怎么飘的。

        “牛逼。”陆栖言竖了竖大拇指。

        “我走了啊。你也快走吧，待会儿又说我耽误你追媳妇。”宋怀柠转头去追那道背影，还不忘朝陆栖言挥挥手，“走了啊！”

        陆栖言看着“奋不顾身”冲向秦缙的宋怀柠，自言自语道：“我去追媳妇？我怎么感觉你才像那个追媳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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