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一章

“啊——九师兄，我好累啊……”

        “你啊，才抄了不到一千遍就喊累，”十七又在赖皮，抱着我的胳膊不撒手，“你再这样，我可就不帮你磨墨了。”

        “别别别，光抄经就已经抄的我手麻了，这要是还得磨墨，那非得累死我不可……九师兄，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师父让我看着你，你可得好好抄完这三十万遍。”我把蘸好墨的毛笔递给十七，十七不情愿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抄写。

        我继续整理面前散落的竹片，回想起师父闭关前说的话：十七平时贪玩不勤于修炼，如今天劫将至，为师罚他抄《冲虚真经》三十万遍，借故将他留在昆仑虚，免得乱跑惹祸。你看管好十七，等我出关。

        十七入门最晚，玩性颇深，平日最喜欢和十六师弟子阑去凡间游历。他虽然贪玩，但从没有缺漏过功课，修为也不算低，不可能连三道天雷都受不住——师兄弟里，包括我在内的九个弟子都已经飞升上仙，这三道天雷的厉害程度我们都是知晓的。

        “九师兄……”十七悄悄靠了过来，打断了我的思绪。

        “你刚刚才休息过，现在又要休息吗？”

        “不是，九师兄，我跟你商量个事。”十七摆出一副正经的样子，端坐在我面前。

        “先说好，出去玩免谈，抄经才是正经事。”

        “不是出去玩，真的是正事……九师兄，前些天折颜上神派人告诉我，说青丘最近有一件大喜事，狐帝白止的第一个孙儿要降生了。”

        我有些惊讶，但很快敛住了神色。这的确是件大喜事，九尾狐族一出生就是仙胎，个个天资卓越，却也因此子嗣单薄，比起其他狐族，几万年才得一个孩子，听说狐帝的幺女白浅，便比她四哥小了五万岁。此番有新生子诞生，自然是该庆祝的……但我记得，十七是折颜上神捡回来的野狐狸，应该是不沾亲的……我没说话，想看看十七打的什么主意。

        十七见我没应声，又说：“听闻师兄最仰慕的便是狐帝白止和折颜两位上神，这样大喜的日子，他们两位肯定都在，不如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当真？狐帝可是几万年都没露过面了。”一听说有狐帝白止和折颜两位上神，我竟连语气都不自觉的上扬了几分。

        十七见我动了心，拉着我就走，我马上想起了师父的告诫，连忙摆正神态，说：“我知道了，你继续抄经吧。”

        十七眼里的期待一下熄了大半，但他毫不气馁，接着又劝道：“九师兄，大家都知道入青丘要经过往生海，但是以我们俩的法力，来回往生海着实有些困难。不过我知道一条捷径，用上师兄你最擅长的腾云之术，你我来去青丘最多半日。我们去了，远远的看看两位上神，讨上一杯喜酒就回来了，怎么样？”

        “不行，师父命我日夜看着你，你只有抄完经书才能出去，”我打算搬出师父来压十七。

        谁曾想十七软磨硬泡不成竟破罐子破摔起来：“我就这么跟你说吧，就算你真的想看着我也是看不住的，我还是会找机会偷偷溜出去，你就是把我的腿绑起来，我也会跳着蹦出去的。”

        “这……”我有些为难，这确实是十七会干出的事。

        “所以师兄，你同我一道去，再一道回，也算是时刻看守了。而且我们只离开半日就回来，不会游玩逗留，也不算违背师命。”

        我被说动了，点了头，答应和他一起去。

        我换了一件平日里舍不得穿的青绿色常服，运起腾云之法，按着十七说的方向飞去，不到一个时辰便来到了青丘边境。只是不知为何，我们越靠近青丘，能施展出的法力就越少，到最后竟使不出一点法力，只好下来换做了步行。

        “师兄，这里是鬼族和青丘的边界，几万年来都是如此，再往前走半个时辰就到青丘了。”十七好像对这里颇为熟悉，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

        “此处像是布下了什么特殊的仙障，竟施展不出一点法术，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免得节外生枝……我之前听师傅和东华帝君谈起过，鬼君擎苍厉兵秣马，迟早会和天族有一场恶战。”我有些不好的预感，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

        “如今四海八荒一片安宁，他这鬼族族长之位也坐的好好的，有什么好打的。”

        “可能是野心吧。”我极少离开昆仑虚，有些事只能参个大概。

        “不过说起这擎苍，我以前倒是听折颜说起过，他……”

        “小心！”

        十七话说一半，突然凭空射来三支黑尾羽箭，我连忙扑倒十七，那箭竟射穿了我们身后的巨石，可见拉弓之人的力气非同寻常。

        我拉起十七就跑，却不知从哪里冒出一群黑衣人，将我们团团围住，还没等我们开口解释，领头的人举刀便砍。

        我使不出法力，只好俯身躲过这一刀，用擒拿之法将其掼倒在地，夺了他手中的兵器，背手架开身后劈来的刀剑，顺势一砍，那人倒地化作一簇黑烟，噗的不见了踪影。

        “九师兄，他们好像是鬼族的人。”十七一步步退到我身后，举剑提防着这群人。他们自知敌不过，不敢再上来拼杀，只是将我们围起来，截断了退路。

        “眼下天族还不能与鬼族交恶，这里离青丘很近，我们且战且退，先离开这里再说。”我和十七杀出一条道路，朝青丘边境跑去。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声，这帮人听到哨声后竟一齐自尽了！只留了兵器和衣甲在地上，我和十七一下愣在了原地。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一队骑兵就从林子里冲出来包围了我们，马上的人已经拉满了弓，只待一声令下。

        我不敢妄动，心里已做好了打算。我们施展不出法力，十七的体力不如我不能久战，一起离开显然不太可能。不远处便是青丘地界，只要走出这片仙障便能腾云施法，自己就是拼了命也要掩护十七先离开。

        然而还未等我出手，手中的武器就被突然飞来的一颗石子击落，飞石者力气之大，震得我虎口酸麻。半空中飞来一条捆仙绳，将我和十七背靠背捆了个结实。

        “完了完了，九师兄，咱俩今天要倒大霉了。”

        “先别急，我们只说是迷路误闯，再陈恳点认错，说不定就会放了我们，两个小仙，人微言轻，抓了也没什么用。”我试着挣脱绳索，这绳子却越收越紧。

        人群中走出一匹枣红马，马上的青年一身黑金两色的骑装，手提一柄白缨银枪，鞍侧挂着一把玄铁宝剑。英气俊朗，煞气凌人。

        “九师兄，这就是鬼君擎苍，我小时候见过他的画像，就是长这个样子的。”

        “不能让他知道我们是昆仑虚的弟子，得想个办法脱身才行。”

        “可是九师兄……”

        “放肆！君上面前竟敢窃窃私语！”

        “请鬼君赎罪，我和师兄双手被缚，不能行礼，并非是故意不敬。”十七连忙接话，生怕惹恼了这鬼君。

        “无妨，本君不是那等斤斤计较的人，”擎苍命手下放下弓箭，收了我们身上的捆仙绳，“你们是什么人，闯我鬼族边境干什么？和这些叛军又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是……”我脑海里一片空白，自三万岁拜师后便极少离开昆仑虚，对四海八荒的神仙并不熟悉，一时半会竟想不起该冒充谁。

        “我们是十里桃林折颜上神座下的仙童，此番是替我家上神出来办事，回来时不小心迷了路，误入此地。正好碰上了这些人，他们见了我们就砍，我们也是为了保命。”十七替我解了围，我松了口气，低头跟着十七拱手行礼。

        “那本君还得多谢两位替我诛杀叛军，也不枉本君这一路追赶。”

        “不敢不敢，我们只是偶然碰上，既然鬼君还有事要办，我们就先行告退了。”

        “等等，你说你们是折颜的人，折颜自狐帝继位后便退隐桃林，不再过问各族的恩怨，他一向不喜欢被外人打扰，是何时收了你们两个小仙童？”

        看着擎苍一副似信非信的样子，我和十七都有些心虚，低着头不再说话。

        也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怎么，总感觉擎苍在盯着我看，看得我浑身不自在，我怕被认出是昆仑虚的弟子，头又低了几分。

        “本君又不是吃人的妖魔鬼魅，有什么看不得的，抬起头来说话！”擎苍突然声带怒气，周围的士兵连忙附身下拜。

        “九师兄，你快想想办法，我编不下去了。”

        “这鬼君阴晴不定，我们得赶紧离开，”我想了想，重新行了个礼，“折颜上神确实不喜欢打扰，所以叮嘱我们不要多管闲事，给桃林留个清净。上神还等着我们回去复命，就不打扰鬼君了，先行告退。”

        我没等擎苍点头，拉起十七就走，还没跑出几步就被捆仙绳绑了个结实，和十七一起丢在了马上。十七在马背上趴着，我被擎苍抱在胸前。

        “鬼君这是做什么！”这姿势别扭得很，后背紧紧贴着擎苍，他衣甲上的东西硌得我难受。

        “折颜的面子……真以为本君认不出来吗，先前参加天君寿宴时，你这个师弟可是站在墨渊的身边，嘴里还喊着他师父。你们根本不是十里桃林的人，而是昆仑虚的弟子。”

        自知被识破，我低头不再说话，谁曾想擎苍竟俯身凑在我耳边，说：“你叫什么名字，我娶你做夫人好不好？”

        “你！无耻！”

        我从未受过如此羞辱，也顾不得他是什么鬼君擎苍，当即就在马上挣扎起来。谁知擎苍竟直接封了我的命门，我失了力气，倒在他怀里无法动弹。

        “胭脂。”

        “父王，唤女儿何事？”

        “带你的人马先行回去，把我宫里的东苑收拾出来，再命人测算吉时，本君要迎娶王后。”

        “恭喜父王，女儿这就去办。”

        “留几个人把这里收拾干净，其余人随本君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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