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凤凰

未几，扬州果真流传出天降祥瑞至林府，一时间看热闹者、诚心求拜者络绎不绝。

        往来鸿儒名仕应接不暇，贾敏向来散不喜聚林如海恐劳累妻女，便只得好言谢客，称这是天佑中华降下此物不日便将面呈圣上。

        林如海启程进京那天，全家至渡口相送，贾敏虽不舍但好在膝下有儿女相陪，不免多牵挂丈夫让他注意安全，又好生叮嘱随行的婆子侍卫们照顾好老爷。

        小黛玉目送着父亲的船远去，吧嗒吧嗒掉眼泪，润玉哥哥未见踪影，如今爹爹也要许久才得见了。

        “妹妹。”林子衍上前轻拍黛玉抽泣着的小肩膀，拿出一方丝帕：“不哭了，回去哥哥给你做冰糖绿豆百合汤，你不是最喜欢的吗？”

        “可可是娘亲不许我多吃糖。”黛玉一边擦泪一边哽咽开口。

        林子衍拉起妹妹的手：“那不放冰糖，虽少了些甜味但最能去暑。”

        黛玉闻言泪水挂在眼睑，眸子亮晶晶的，子衍哥哥什么都好，说话温声细语而且十分有耐心，最重要的是他会做好吃的：“那哥哥，我今早见园子里荷花开得正好，我们央娘亲一齐游塘可好？到时再品尝着哥哥的去暑汤赏荷花岂不自在？只是劳累哥哥。”

        只要妹妹不再垂泪那么什么都好：“不打紧，若一碗汤令妹妹展颜已然很值。”林子衍紧紧牵着黛玉的小手向前而去，消瘦的肩已能担起草长莺飞和清风明月。

        贾敏见兄妹和睦欣慰至极，子衍是个好孩子，他的孝心和责任感能令许多大人都自愧不如，何况他年仅六岁便是秀才，如此人品如此才华日后前途定无可限量，这也是为何能他们放心将他过继的缘故，即便日后他们再有孩子也不怕会因家产而有争端，因为她和丈夫决定要将家产留于女儿。

        “娘亲！”

        回过神来，黛玉那张宛若剥壳荔枝的小脸仰望着她，她俯身捞起：“我在呢，怎么了？”

        “我们回府罢！哥哥要做绿豆百合汤给我们吃呢！”

        贾敏含笑弯腰看向林子衍：“那便辛苦子衍了。”

        及至林府，王嬷嬷早便于二门前候着轿子，贾敏抱着黛玉方下轿，林嬷嬷便迎了上来接过黛玉。

        林子衍便先自请去厨房相约过会在荷花塘见面。

        王嬷嬷看着林子衍的背影不免多了句嘴：“夫人…都说君子远包厨，我们少爷…”

        “无碍。”贾敏打断了她的话，她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好，既然孩子喜欢做饭那便由他，而且这孩子初来林府诸多不惯，其实内心十分惶恐，想要以此回报他们。

        这种自卑和隔阂需要用时光来磨平，以后的路还很长他们都还有时间。

        “喏。”王嬷嬷见贾敏如此说心中虽不大认同但面上不显，便退至一旁不在开口

        黛玉奶声奶气接话：“我要去帮哥哥。”说着便迈着小短腿亦步亦趋地跟在子衍后边宛若一个小尾巴似的而去。

        林子衍回眸便看见妹妹携着夏日清风奔向他身侧，向来用坚毅掩下脆弱独自在黑暗中舔舐伤口的孩童再一次感受到了来自世间的暖意。

        夜幕悄然而至，为大地披上银妆，林府绣楼灯火摇曳，光影憧憧。

        今日润玉哥哥还是没来吗？

        黛玉支着下颌，多希望窗台外的铃铛能响起或者她开窗便能看见那个飘渺的白衣。

        不免幽幽轻叹，忽又想到那只天降乌鸦，忙起身去耳房查看情况，先解开绷带见伤势已好，羽翼上黑炭逐渐被鎏金色彩取代。

        ……

        虽然起初只是猜测这乌鸦或许是润玉哥哥口中涅槃的凤凰，但如今看到这不似普通鸟雀的翅膀，不免嘀咕莫不是凤凰涅槃失败了？润玉哥哥没来是因为这只落难凤凰吗？

        百思不得其解，她葡萄般的眼眸便一直看着这只物种。

        或许是盯久了产生了幻觉，她竟觉得它翅膀动了一下抖落了些许碳灰，随后爪子也动了几下，黛玉揉了揉眼，确定这并不是她的幻觉它真的动了！

        随后这只乌鸦睁开了眼先是凌厉而防备地看向四周确定无威胁后立起来，颇为嫌弃地抖落身上的黑炭。

        黛玉不免被碳灰呛到，王嬷嬷忙将她抱远，用浸湿帕子擦拭小姐的口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黛玉咳嗽后，那乌鸦竟停下了抖落黑炭动作，像是被定格一般身上黑一块金一块滑稽得很，但那双眼却直勾勾地盯着黛玉。

        王嬷嬷见它如此灵性不免笑道：“多亏小姐近日照料，想来大好了。”

        黛玉眨巴眨巴水眸：“嬷嬷我们先出去，让它先整理仪容。”

        王嬷嬷忙抱着小姐出门，随后将门带上，看向漆黑的夜幕不免奇道：“想来也有一周未见星辰了，也不知当值的司夜神是否在偷懒？”

        “不是！”黛玉斩钉截铁地说道，说完又不知自己的底气在哪，眼眶通红呐呐开口撒娇道：“不许嬷嬷再说了。”

        “好好好，是我说错话了，司夜神最勤奋最好了其他神仙都比不过，不哭了啊不哭不哭。”王嬷嬷见小姐竟因这句话哭了忙柔声安慰。

        正哄着小团子，耳房的门忽开了，自里间走出一只有着长长的尾羽与翎羽，通身的颜色竟并不跟平日鸟雀一样，而是晶莹的赤色，若仔细看去，赤色中还夹杂着金色的纹路，气派高贵，无不彰显着他的威仪。

        只见它踏着月色缓步上前，黛玉一时也忘了哭泣呆愣地看着这神兽上前。

        谁知未至半路，轰然倒地。

        空气中短暂地安静了几秒，有几分停滞。

        黛玉上前查看，赫然发现是凤凰不小心踏进了有些松动的坑里，现在正在坑中扑腾翅膀。

        黛玉试着伸出手。

        王嬷嬷看着那扑腾的翅膀忙道：“小姐小心让我来。”

        谁知因黛玉这一伸手坑中的神兽竟不动了，用翅膀拍开王嬷嬷的手，然后眼神示意黛玉将它抱起来。

        黛玉不免好笑，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好似能懂这只神兽想表达些什么，伸出莲藕般的小手抱起它，说来也奇怪，看着跟黛玉一般高的神兽竟没有重量。

        “小凤凰，等你伤好了能拜托你把栖灵寺附身在槐树里的大妖怪驱了吗？”

        是不是驱了妖润玉哥哥就没有理由不来找她了？就能见着哥哥了？

        陪在小团子身边的凤凰闻言垂下高贵的头轻柔地蹭了蹭她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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