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杯

像天歌这种在淘宝浸淫了多年的人，从生到死需要的所有东西都能不出门买就到家。

        就比如从无到有打造这家名不副实的咖啡店。

        大型打印机和纸张最先到。

        接着就像打游关卡，每当天歌通关一项，下一项就到了。

        书桌卡位20套到。

        护眼灯20只到。

        老板吧台咖啡机榨汁机到。

        电脑到。

        订制书架到。

        小圆桌套装到。

        各种学习资料到。

        天歌邀了四月和小夏热火朝天地分类放学习资料，终于在三个人要崩溃前摆放完毕。

        门店招牌到：“一杯”。

        事已至此，天歌就安排其他两位接着打理卫生，修饰细节，拟定价位。

        一个星期内，她跑去市政部门办理个体经营营业执照，卫生许可证，接着银行开户，税务登记，主营：咖啡，绿茶，红茶，鲜榨果汁，矿泉水等销售。

        所有的细节都是三个女人商量着来，目的只有一个：为了情怀。

        小夏有工作在身，只能抽空。天哥和四月也不能耽误接送孩子，因此每天可用时间有限。

        四月这段时间便不再去瑜伽馆挂靠，专心帮天歌打理。

        马斯中课后过来探望四月也没少干活。尤其书架装书的时期，四月刚踮起脚，他就跑过去罩着。没人在的时候，强壮如他，能轻而易举将四月托起放书。

        他的“神秘客户”这段时间没有别的指示，只是按照次数付款，只要马斯中不发照片不说明详情，“神秘客户”就无声无息。

        马斯中渐渐地不再跟“他”联系。

        他和四月两个的关系，如今倒更像一对初牵手的小情侣，而不是红杏出墙的如饥似渴。紧张感和罪恶感消失后，仿佛只剩下春风的温和与靓汤的甜美。

        天歌外出跑些政策上的事情，他俩就在店里打情骂俏，看看电影，一起吃着外卖。

        二楼更是安全，肆无忌惮的亲吻和抚摸更是合适。

        马斯中眼里的四月那么简单娇小，温柔可人。

        在这一点上，马斯中可以算是天歌的知己。

        不过还是有地方不对劲。

        四月额头出汗了，天歌伸手就给她抹干了。马斯中眼睁睁看着。

        四月的水杯，天歌直接拿起喝。马斯中眼睁睁看着。

        下雨了，天歌搂着四月举着伞跑进店。马斯中眼睁睁看着。

        他问四月：“你有没有觉得楚姐对你，有点那个，百合？”

        四月捶他一拳：“你这家伙，瞎说什么。闺蜜就这样啊。”

        “她现在请你来帮忙，以后也要你在店里照看吗？有工资吗？还是分利？”

        四月撑不住笑了：“她就是钱多折腾着玩，根本没想挣钱。不过我和她之间，她要我怎么样都可以。”

        孙守祝在山上住的不安稳，他趁着一个周中下山查看了一下门店。那时书架已经组装完毕，天歌看在他是房东的面子上，给他泡杯茉莉花茶，大致讲了一下自己的初衷。孙守祝又惊又喜：天歌言语爽利，行动大气，做的又是正规生意。商铺的水电由物业管控，孙守祝提早就以业主身份打了招呼，方便天歌进水布线。尤其是她一句“我一个人带着孩子”，给孙守祝无限遐想。不几天他又登门，送来一篮刚长熟的草莓。

        就这么忙了一个月左右，万事俱备。

        开业前两天，天歌她们在校门口等孩子放学时派发自制宣传单，算是造势。

        “一杯”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在一个平常日子的九点开业了。

        天歌和小夏在小区里熟识交好的妈妈们很少，但是四月在瑜伽馆的人脉在开业那天派上了用场。不少点头之交的菜场老相识来捧场，天歌总去的水果店老板还送来了一捧鲜花。倒也热热闹闹。

        中午11点，人们散去，只留天歌和四月两两相望，唏嘘不已。

        天歌长出口气：“亲爱的，我煮咖啡去，昨晚一夜没睡着。”

        水就这么咕嘟咕嘟的烧起来。

        天歌将自己准备开店的事告诉了谢天泽。谢天泽觉得很遗憾，说要不是忙着毕业论文，自己一定专门回来见识见识楚老板将如何一鸣惊人。

        尤其是谢天泽读完了天歌自编自打印的宣传单后，他连声喊“痛快”！

        谢天泽大学毕业后做编程老师那两年，最烦的就是下课了家长不来接——大多是在按摩椅上看手机耽误了。第二烦的就是孩子学习吸收情况家长一点不知道，却逮着老师问个没完：“费了这么多钱和时间了，孩子怎么没什么进步？”

        编程这些平时在学校学不到的东西，就凭每周在外学那一个半小时，孩子当然是边学边忘了。

        天歌得意地跟他炫耀：“我这是从陈琳的讨贼檄文里来的灵感。算是哗众取宠，哈哈，我就是这样的人。”

        玻璃吧台有两沓宣传单没发完，四月就取来一张深情地朗读给天歌听。

        这张宣传单简直是太简单了。上面没有任何奇巧的设计，可爱的图案，不过简简单单的淡绿纸陪黑体字，一页不够用，两页的文字洋洋洒洒。

        都到了某个段落，四月会咯咯笑一阵。

        “为什么你总是在学校门口看手机？

        你说你在等孩子。

        早到了十分钟。

        所以孩子一出校门就看见你在低着头看手机。

        或许孩子跑到你身边了你都没发现。

        你知道孩子学习到哪一课了吗？

        你知道孩子有没有偏科吗？

        你知道孩子难掌握的知识点是什么吗？

        孩子每次问你学习上的问题你都要百度搜索。

        孩子背错了诗句，拼错单词你都没有发现。

        孩子数学考卷附加题总是做不出，你不会责怪因为你也不会做。

        孩子阅读理解总扣分，你觉得情有可原因为你也不知道答案。

        孩子作文写得一塌糊涂，你只会抱怨，但你指导不来。

        所以你把孩子送到课外辅导班。

        周六周日忙得跟打仗一样。

        去的时候1个小时，回来又是一个小时。加上课时正好半天。

        要是再给孩子学个兴趣，那周末两天都不够用。

        你心疼车费，心疼培训费，心疼孩子。

        就这孩子往家拿的分数还不到90分。

        不是说叫你对分数焦虑，

        而是说你，这样把孩子学习的责任推给老师——太懒惰了！

        推断一下你的年龄，30-40岁。

        这个年龄的你，最不济也是高中毕业吧？

        更别说中间肯定有中专生大专生本科生研究生了。

        连小学生的功课都不敢插手了？

        就这？

        还是一个字——懒！

        出校门往左，不到100米有一个路口，直接左拐就行。

        “一杯水”店，进来，

        先想想你家孩子几年级。

        然后沿着书架找，

        书架上做了醒目的指示牌，你就静悄悄地找就行。

        找到了相应年级你就驻足。

        如果你仔细观察，

        你会发现顶层和第二层全是语文资料类，课堂训练单元测试专项测试作文范文啥都有。

        第三层和第四层全是数学类，反正老板能想到的都进了。

        不用说你也知道下面几层是英语类，科学类。

        要是你是学渣，每本资料都有详细的答案，老板那里也有答案。

        要是你孩子是学霸，那底层的恐龙类侦探推理类你也可以看看。

        店里有一个个小圆桌，

        配着一个个冷板凳，你可以坐下慢慢看。

        看完记得放回原位就行。

        或者放在门口收纳箱里。

        书是非卖品，书是非卖品，

        老板坚信书非借不能读也。

        要是你实在对哪张纸上的内容感兴趣，

        你就上楼去复印一张回家接着看，或者，给你的孩子看。

        不过这种情况，你得先在楼下，买杯咖啡或者茶或者果汁之类，

        这样才能不让老板血本无归。

        水能导电，

        你能一边喝水一边充电。

        你要是个小布尔乔亚，就来杯现磨咖啡。

        你要是个大老粗，就来碗茉莉花茶。

        你要是个修身养性者，可以选正山小种

        大人就不要喝果汁了，老板懒得动。

        要是孩子来了，我们必须卖鲜榨果汁，橙子苹果梨菠萝芒果胡萝卜西瓜之类的当季果汁。

        楼上有安静的小书桌，体贴的护眼灯，喜欢的话可以陪孩子坐一会儿。

        如果你有耐性看到这里还没有懵，

        那么你的文化功底还是可以的。

        没错，你完全有能力凭一己之力做孩子学习上的帮手，

        做他学习上的同桌。

        而不是，只做他的提款机，他的厨师保姆，

        他耳边的大声嘶吼者，

        他身边的指手画脚者。

        陪孩子一起长大，不是说说而已。

        不是他在学习你在玩手机，

        不是他在玩手机你在生气。

        你先来学，你孩子才会跟来学。

        总之，

        不怕你聪明，不怕你笨，就怕你不来。

        你有一杯水，才能给孩子一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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