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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正经的话题与不正经的人


“江弋槐!”

        江弋槐一推开单元门,便听到旁边有人叫她。她应声看去,只见站在旁边的正是关攸攸。她有些惊讶地问道:“你怎么还没走呢?”

        关攸攸并不回话,而是反问她道:“那你呢?怎么又下来了?”

        既然被他撞个正着,江弋槐索性也不瞒他,照实交代:“当然是要回家了,我又不住这儿。”

        “这儿不是你家吗?”

        “我跟我弟平时都住我姥姥家。”

        “哦。”关攸攸这下才听明白了,继而又喊叫起来,“你刚才怎么不说呢?岂不是白白绕了一圈?”

        “你给我说的机会了吗?”江弋槐说着翻了个白眼,“你怎么还跟着我?不回家吗?”

        “你自己不也说了,你平时又不住这儿,我不得跟你去你姥姥家认个门?”

        江弋槐听罢忽然站住,双眼紧紧注视着他,似乎要将他看穿:“很奇怪啊。”

        “什么?”

        “我说你,自从你亭亭姐来以后,你就奇奇怪怪的。”

        “有吗?”关攸攸尴尬地笑笑,挠了挠后脑勺,话锋一转,问道,“江弋槐,你想报哪个大学?”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是问你今天那张模拟表上填的,我是说你自己真的想去哪?”

        “怎么这么说?”

        “感觉如果是你认定了要去的学校,应该一早就把表填好了,而且就算江叔叔看了想撕你的表,估计也没机会吧?”

        江弋槐忽然笑起来:“听起来倒挺像是我干的事。”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赵长煦说出自己的志愿,获得他们的支持时,那个眼里有光、热血沸腾的样子,“真好啊,像赵长煦那样。”

        “你为什么不想去体大?”

        “也不是不想,只是没有那么想,我也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就比如你明明很喜欢打游戏,可是从没设想过真正去做一名职业选手。技术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成为职业以后应该会看到不一样的风景,心态大概也会随之转变吧。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这种转变。”

        关攸攸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我是升初中那年回的国,老板嫌我中文差,又看不懂汉字,所以让我在国内待两年,还特地把我塞进了古文班。我每天最后一节古文课的时候,就会偷偷溜出去打球。球场上基本上都是自己年级的一起玩,但是每次球场不够的时候,高年级的就会来和我们抢球场。我那时候中文说不好,他们还会故意学我说话笑话我,恰好被同样是翘课打球的川儿和治言撞见。我们初一那会,差不多才这么高——”关攸攸说着,伸手在自己的胸口比划了一下,然后继续道,

        “那几个初三的里,最高的比我们差不多高了大半头。川儿竟然提出来要跟他们斗牛,要他们输了不仅得把球场让出来,还说‘你们不是喜欢学他说话吗?就让你们学个够,一整天都要这么说话。’”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楚江川嘛?小子还挺勇。”江弋槐哈哈大笑道,“那如果你们输了呢?”

        “听凭他们发落,因为我们不可能输。川儿想也没想就这么说了。”

        “他们真的学你说话一整天?”

        “哪呀!输得连裤衩都不剩了!”关攸攸的嗓门突然抬高。

        “输了!”江弋槐本以为这必是个成功装逼的故事,还准备听后面的笑话,谁知结局竟出人意料。她不可置信地惊呼。

        惊讶过后,她忽然意识到这似乎是个更大的笑话,于是好笑地追问道:“所以呢?你们输的代价是什么?”

        “是我表述不清吗?”

        短暂的沉默……江弋槐看着他无语的表情恍然大悟,没绷住大笑出声:“那岂不是全校同学都……”

        “你还说!”

        “我错了我错了!”她连连告饶,而后突然收起玩闹的表情,“楚江川以前够莽的呀。”

        “可不!给我气的,咱们能不能没有金刚钻,就别揽这瓷器活呀!今天跟这个赌,明天跟那个赌,每次都说这回一定赢,结果我们一整个初一除了受罚就没干过别的事。”关攸攸抱怨完后,长出一口气,“我那个时候也是蠢,竟然信了他的话,总幻想着这一次一定能一雪前耻,于是一直跟着他们打球。”

        “他不是上过电视的嘛?人记者还夸他是新生代篮球小将呢,怎么看都跟你说的那个本事不大口气不小的小子不像是一个人呀。”

        “对吧,你也这么觉得吧?初一暑假过后,他的球技就变得越来越好,我们仨从那以后再也没输过比赛了。之后他进了校队,庆师大附中球队的水平在他那个时期真的算全市拔尖了。不过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的话倒是越来越少了,就像现在这样闷闷的。”

        关攸攸继续道,“不过,只要是我们三个一起打球,就跟以前的感觉一样。不能让川儿一个一飞冲天了,我跟治言为了能追上他的脚步,也开始拼命地练习。”

        “我从来都没想过以后要做什么,老板让我回国,我就回来了,不过是换个地方混日子而已。但是初中每天一起打球的日子,真的太美好了,让人舍不得就这么结束了,于是我们约好高中要一起来河瀚继续打球。在国内待的三年净打篮球了,连课文都看不了。但是一想起跟他们约定好,高中要来河瀚一起打球,浑身就有事不完的劲,恨不得语数英物化政史所有科目的家教一起讲。”

        “一转眼又是三年,到了各奔东西的时候,突然就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去了。”

        “哎,你说的那个老板到底是谁啊?”

        “是我……爷爷。”关攸攸说着尴尬地笑着挠了挠后脑勺,“我们一直那么叫他,这样好别扭。”

        江弋槐实在无法理解这个称呼的来头,也不欲理解。两人安静地走了会儿路,她问道:“你姐是特地从美国来找你的吧?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江弋槐。”他忽然向前跨出一步,转身与江弋槐对面而立,一脸严肃,似乎有什么郑重的话要说,却只吞了吞口水。

        江弋槐原本也一脸严肃地注视着他,见状知晓他有些话说不出口,她本就对窥探别人的私事没兴趣,而且十分讨厌严肃的气氛。于是半开着玩笑绕过他道:“最烦别人对我直呼大名,你他妈今天已经第三次了,别得寸进尺!”

        关攸攸仍旧站在原地,看着江弋槐一点点远去的背影,然后忽然冲上去,道:“她是来抓我回去的!”

        江弋槐的脚步这才停下。

        他继续说:“曾祖是靠开西洋琴行发家的,我有五个祖父,到我们这辈差不多有三四十个孩子。我们从小就被按照企业接班人那样培养,做任何事都要听从老板的安排。学中文是曾祖立下的规定,在家里要用中文交流。每次中文课,他们刻苦努力,我却故意不听,表现得越烂泥扶不上墙越好,为的就是让老板想不起来我这个人。在我们家,不存在感就意味着自由。”

        江弋槐每次听关攸攸说话都像是在听什么不着边际的故事,以她贫乏的想象力,实在想不出他所谓的自由是什么。于是并不接话,只是听他说着。

        “我真的不可以跟关亭亭回去!”

        “她不是你的双胞胎姐姐吗?你把你的真实想法告诉她,她没准能理解你呢?”

        “她……哪怕老板让她一枪打死我,她都会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我们九岁在关氏七十周年庆典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才知道我们是双胞胎,之后她就回了明州。一直到今天,才是我们第二次见面。说白了,跟大街上随便遇见的一个路人差不多。”

        江弋槐摸了摸头发,她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如果是她的话,能去美国看一场nba简直是她从小的梦想。她可太乐意关亭亭要带走的人要是自己就好了,但是面对关攸攸这么强烈的抵触情绪,她固然不能这么说,于是感慨道:“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姐弟关系啊……”

        她说罢,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栋单元楼,道:“我到家了,你也赶紧回去吧,到家给我回个电话。”

        “嗯”他应了一声,在原地站定,同她挥了挥手。

        她已经走出一截了,背对着关攸攸抬了抬左手。无意间回头时,只见他身边那盏时好时坏的路灯突然闪灭了。

        且说江弋槐已经形成了推门、换鞋、直奔写字桌的条件反射,她掏出套卷摆好,正要动笔,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关攸攸的样子。她撂笔,用力砸了砸自己的脑袋,目光又落在了自己的手肘上,继而又回想起关亭亭说话时,那个一直隐隐扯自己袖子的力。

        她长舒一口气,将脚翘在桌上,仰靠着椅背坐着,而后倏得起身,拉开桌子前面的窗帘,推开窗户,向窗外探出脑袋,用力向下看。

        “哎,姐!”

        她的脑袋慢慢转向声源,只见江弋棘正爬在隔壁的窗户上,嬉皮笑脸道:“你也做不出来题呀?”

        江弋槐当即将脑袋缩了回来,“啪”的一声关上窗子,然后飞速披上外套下楼去了。

        她总有种预感,没准关攸攸还在楼下。

        她沿着回来的路走着,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接通电话,打来的正是关攸攸:“喂猩猩,我到家了。”

        “知道了。”她在原地站定,正要挂断电话转身回家,只见隔着不到十米的距离外,那盏熄灭的路灯突然又亮了起来,映出一个蹲在路灯下的背影。

        她重新举起电话,问道:“你到家了?”

        “嗯。”

        “刚到?在换鞋呢,还是已经坐在沙发上了?在喝水呢?”她一边问着,一边轻声向那背影靠近,“还是蹲在街边呢?”

        她说着,突然将手放在那人的肩上,只见他错愕地举着手机,缓缓转过头来,脸上挂着两行闪闪的泪痕。

        他眨了眨自己的卡姿兰大眼睛,扯出一个极不自然的尴尬的笑,解释道:“在打电话呢。”

        江弋槐确认了那人正是关攸攸后,她的手像一把钳子一样用力地咬住他的耳朵向上提:“长本事了,会编瞎话了呀!”

        “疼疼疼!这玩意是肉做的啊!”关攸攸扶着耳朵被迫从地上起身,他敢保证,接下来的眼泪都是疼出来的,“我也不想无家可归啊!老子撒谎还不是怕你不放心嘛!你他妈这个时候应该感激涕零才对吧!”

        “用这个口吻说的话,别人听了还能感激涕零才奇怪吧!想试试是你的脑袋硬还是我的拳头硬吗!”她的另一只手握成拳,突然置于关攸攸的眼前,令他的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呆愣地盯着她的拳头,再不敢嚷嚷了。

        她轻笑一声,松开拎着他耳朵的手,道:“我不打小哭包,”她说着转身走在前面,“无家可归的又不是我,朋友就是用来麻烦的啊,笨蛋!还有,撒谎可是会变成孤家寡人的。”

        关攸攸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快步追上,缠在江弋槐的一侧,喋喋不休地解释:“你管谁叫小哭包啊!你那么大力地扯别人耳朵,是谁都会疼哭的吧!”他说着将耳朵对着她,“你瞅瞅给我揪成什么样了,现在还疼着呢!”

        江弋槐长吸一口气,然后迅速吐出去,真的……太聒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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