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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六月份是毕业季,  孟书瑶即将本科毕业,毕业前夕,宿舍几个好朋友计划着毕业旅行。

        大家商量了一圈,  把旅行地点定在云南,出门前,孟书瑶每天忙着看攻略收拾东西,  高高兴兴地为她的毕业旅行做准备。

        沈以承最近难得不那么频繁地应酬,每天下班还能回家和孟书瑶吃顿晚饭。然而孟书瑶最近忙着她的毕业答辩和旅行,  一吃完饭就钻进书房,都没时间搭理沈以承。

        沈以承头一回被忽略得彻底,  好气又好笑。

        这天晚上,周余给沈以承送份文件过来,  看到沈以承独自在客厅抽烟,  他四下望一眼,“你家阿瑶妹妹呢?”

        沈以承把烟灰磕到烟灰缸里,  说:“书房和朋友视频。”

        周余好奇,  “怎么跑书房视频。”

        沈以承道:“毕业答辩,  她们群里几个朋友在模拟。”

        周余啧了一声,  他坐下来,看了看沈以承,嘲笑道:“你有没有觉得自己老牛吃嫩草?阿瑶妹妹今年才毕业呢。”

        沈以承抬眸看他一眼,  “你脑子有问题不会算数?我大阿瑶五岁而言。”

        “五岁一个代沟。”

        沈以承表情不太好看地看周余一眼,  下逐客令,“你有事儿没事儿,没事儿可以走了。”

        周余乐笑了,  说:“急什么,  等阿瑶妹妹下来,  我打个招呼再走。”

        不过周余没等到孟书瑶下楼,他在沈以承家里待了一个多小时,看了半部电影,最后被沈以承嫌吵,撵他走了。

        孟书瑶在书房里待了一晚上,认认真真地模拟了好几遍明天的答辩。

        沈以承上楼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多,看到孟书瑶还在模拟答辩,他抄兜倚在门边,静静看她。

        孟书瑶见沈以承上来了,悄悄冲他比了个等会儿的手势。

        沈以承看到孟书瑶冲他比手势,叫他等会儿,一时没忍住笑出来。

        他走进书房,坐到沙发上。看到茶几上摆着孟书瑶的书,他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

        孟书瑶还在和朋友进行答辩,一直等到快十一点才终于所有人都答辩结束,互相道了晚安,退出了视频群组。

        孟书瑶完美地模拟完答辩,高兴得两只脚在桌子底下晃啊晃的,她把微信退掉,跟着关上电脑,然后才起身朝沈以承扑过去。

        她扑进沈以承怀里,搂住他脖子,仰头亲了亲他的唇。

        沈以承背靠着沙发,一手搭在她腰间,低眸瞧她一眼,表情不大高兴,“你还看得见我?”

        孟书瑶咯咯笑,又凑上去亲了口沈以承的脸颊,哄道:“沈以承,你不要这么小气嘛。你平时工作忙的时候,我都没有埋怨你。”

        沈以承轻哼声,搂在孟书瑶腰间的手收紧,低头吻住她。

        毕业旅行的日子定在六月十六号,要去一个星期。

        没出门前孟书瑶盼着出门玩,可真的临到要出门了,她忽然又不想去了。

        这天晚上,沈以承下班回家,看到孟书瑶闷闷不乐地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他走过去,俯身勾勾她下巴,笑道:“怎么了?不是明天就要出门吗?东西收好没有?”

        孟书瑶抬头看沈以承一眼,她有点不高兴,说:“我明天就要出门了,你一点都没有不舍得我。”

        沈以承闻言好笑又好气,捏下孟书瑶的脸蛋,“谁跟你说我没有不舍得?但你毕业旅行就这么一次,我能让你别去吗?”

        “反正你就是一点都没有不舍得我。”孟书瑶一点道理也没有,她就认定沈以承没有留她,一大堆歪理。

        沈以承被她气得头疼,坐到沙发上,长叹了一声气。

        孟书瑶转头看他,一脸不高兴,“你还叹气。”

        沈以承真是被孟书瑶折磨得没脾气,“我还不准叹气了?”

        孟书瑶抿唇,扭过头去不吭声了。

        沈以承看着孟书瑶气呼呼的后脑勺,只觉得可爱得紧。他在外面无论遇到什么事,无论多心烦,回到家,看到孟书瑶,就觉得有了归宿。

        他也知道她不是真的跟他生气,不过是小姑娘闹点小脾气,他乐意哄着。

        他伸手拉孟书瑶的胳膊,孟书瑶没防备,猝不及防就跌进沈以承怀里,想挣开,就被沈以承搂住,他低头亲她脸颊,嗓音里带点笑,低声道:“别闹了,抱会儿。”

        孟书瑶本来还在闹别扭,听到沈以承这样温柔地跟她说话,一颗心顿时就柔软了,她轻哼声,虽然还是一脸不高兴,但到底还是伸手把沈以承抱住了,脸埋在他怀里。

        沈以承手搂在孟书瑶腰间,下巴抵在孟书瑶头上,轻轻蹭了蹭,低声道:“我怎么可能没有不舍得你?但你好不容易盼到毕业旅行,我总不能把你留在家里,不准你去。”

        孟书瑶哼了哼,“那你都不说你舍不得我。”

        沈以承低眸看她,半晌,他问:“你非要我说出来?”

        沈以承这种性格,是真说不出太肉麻的话。

        孟书瑶其实也知道,沈以承他只是嘴上不说而已,她轻哼了声,然后才说:“我要去一个星期呢。”

        沈以承又将她搂回怀里,轻轻“嗯”了一声,说:“出门在外注意安全,记得给我打电话,回来那天提前跟我说,我过来机场接你。”

        孟书瑶脸埋在沈以承怀里,听到沈以承叮嘱她这些,心里一瞬间甜甜蜜蜜的。

        晚上,孟书瑶收拾行李收拾到快凌晨才终于搞定。

        东西太多,她又没个收拾,最后还是沈以承帮她整理好的。

        她拿了睡衣去浴室洗澡,出来时沈以承已经帮她把行李箱盖好,放到了门边。

        她见沈以承已经上床,靠坐在床头看书。

        她脱掉鞋子,直接爬到沈以承腿上去坐。

        沈以承瞧她一眼,眼里带着几分笑意。

        孟书瑶往前挪挪,顺手收走沈以承的书,搂住沈以承的脖子,低头去亲他,小声道:“我明天就走了,你还看书。”

        沈以承将孟书瑶搂得更近一些,一边同她接吻一边低声道:“谁说我在看书,等你半天了。”

        孟书瑶嗤嗤地笑,两人吻了一会儿,身体都渐渐情动,沈以承翻身将孟书瑶覆到身下。

        这一晚窗外明月高悬,明天又是一个艳阳天。

        孟书瑶和朋友去毕业旅行,家里一下子冷清了好多。

        别说沈以承,连容姨都觉得孟书瑶一走,家里就变得冷清起来。

        幸好每天晚上孟书瑶都准时回酒店和沈以承视频。

        这天晚上,孟书瑶在外面玩到十点多回到酒店,一回去就先去浴室洗澡,然后钻进被窝里和沈以承视频。

        以往沈以承就是在公司加班都会接她视频,今天却很奇怪,视频响了半天也无人接听。

        孟书瑶想着沈以承大概在忙,就先退出微信玩了会儿别的。

        而此刻,沈以承今晚却不在家,沈家老老少少难得齐聚在沈家老宅。

        客厅里,老老少少都坐在沙发上,难得立场统一地“讨伐”沈以承。

        沈以承却跟个没事人似的,懒洋洋抄兜靠坐在沙发里。

        沈以承的二叔面色严厉,盯着沈以承,说:“我早就说过,赵家得罪不得。你倒好,不跟任何人商量就擅自取消联姻,你如今是当公司是你一个人的不成?这次亏损这么巨大,你怎么跟我们交代?”

        沈以承像听见什么笑话似的,他抬起头,看向他二叔,淡淡道:“交代?我为什么要跟你们交代?我回来接手公司的时候,公司已经濒临破产,外债一大堆,那个时候怎么不见你们谁站出来?如今倒关心起公司的生死存亡?”

        沈以承一句话叫所有人都面色难看。虽然大家嘴上不服,但也都知道,没有沈以承,他们沈家早就败了,不会再次发展壮大到如今这个地步。

        可即便如此,然而沈以承这次公然得罪赵家,令公司受损,导致他们的利益也受到损害,所以怎么也要找沈以承要个说法。

        沈以承的堂弟沈谦却不服气,说:“哥,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不是爷爷过世前指明将公司交给你,你真当我们个个都是草包?做不来生意?”

        沈以承挑眉看向沈谦,“所以呢?”

        沈谦道:“我的意思是,公司这次损失这么大,大哥你是不是应该引咎辞职?”

        沈以承看沈谦一眼,他倒是忍不住笑了。

        他这个堂弟,一向野心十足,如今是连藏都不愿意藏了。

        他笑了笑,直视着沈谦,语气里多少带了点嘲讽,“你就这么想要这间公司?”

        沈谦道:“公司是沈家的,并不是大哥你一个人的。”

        沈以承嗤笑声,说:“行啊,真想要,改天开股东会议,给你就是,真以为谁稀罕?”

        “胡说什么?!”一直没说话的周晴终于出声,她狠狠瞪了沈以承一眼。

        沈以承没事儿人似的,看都没看他母亲。

        周晴瞪了沈以承一眼,这才严肃地看向沈谦,“你们爷爷过世时留有遗嘱,公司只能交到阿承手里。老人家尸骨未寒,你们已经要开始内讧了吗?”

        沈谦冷哼一声,转身大步离开。

        一场谈判不欢而散,大家走后,屋里就还只剩下周晴和沈以承两个人。

        沈以承也起身,拿起外套准备走,周晴叫住他,“跟我到阁楼来。”

        沈以承脚步顿住,抬头看向他母亲。

        周晴走在前面,率先出了门。

        沈以承站在原地没动,他盯着他母亲的背影,目光有些沉。

        到了阁楼,打开门,映入眼帘就是沈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周晴道:“跪下。”

        沈以承看向他母亲,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您当我还是小时候?”

        周晴看向他,要极克制才没有一耳光扇到沈以承脸上,她的眼神很严厉,说:“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在说什么混账话?公司是你的,你辛辛苦苦经营了这么多年,凭什么给沈谦。”

        沈以承无所谓道:“他想要就拿去,一间破公司,还值当争抢。”

        “你混账!”周晴狠狠瞪着沈以承,“你是不是忘记你小时候,我是怎么教导你呢?我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好不容易让你得到爷爷的青睐,把公司交给你,你居然要拱手让给别人。”

        周晴不提小时候还好,一提起小时候,沈以承就只剩下心烦,“您还有什么事要说吗?没有我就先回去了。”

        周晴看了眼沈以承,随后才道:“我已经帮你约好赵小姐,也跟赵家谈好了条件,只要你肯联姻,周山那块地会作为赵小姐的嫁妆给到你手里。公司这次亏损太大,必须拿回来。”

        沈以承道:“联姻的事您就别想了。公司的亏损我会想办法,没别的事我就走了。”

        他说完便转过身,准备离开,却看见两名佣人将门从外面关上,上锁。

        沈以承回过头,目光深沉地看向他母亲。

        周晴失望地看着他,“阿承,你如今大了,是不是觉得我管不了你了?”

        沈以承盯住她母亲看一会儿,唇角渐渐勾起一丝冷笑,“怎么?又要请家法吗?”

        周晴出身贫寒,当年来海市念大学,认识了沈以承的父亲,她靠着肚子里的孩子成功嫁进沈家。

        因她身份低微,刚嫁进沈家的时候受了不少排挤。沈家人多,妯娌之间又爱攀比,爱讲是非。她靠着怀孕嫁进来,自然被她们在背后说得很难听。

        说她野鸡也想变凤凰,一个乡巴佬,靠着肚子里的种成功嫁进豪门,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周晴是个要强的性子,又懂隐忍,她努力学习上流社会的各种社交礼仪,学习穿衣打扮,更重要的是,她努力学习金融,学习管理,努力了两三年,终于被老爷子看到,当着一大家人的面夸奖了她的能力。

        孩子出生以后,她更是将孩子当做她在这个家里站稳脚跟的筹码。

        她把之前对自己的那股狠劲儿也用到了沈以承身上,她对他极其严格,在沈以承的记忆中,他是没有童年的,从有记忆开始,每天都被关在家里学各种东西。

        六岁那年,爷爷看中他,亲自培养他。周晴见老爷子看中她的儿子,心中对沈以承更是殷殷期盼,只盼着沈以承能够争气,有朝一日,让老爷子将公司交到沈以承手里。

        到那一天,她才能够真正扬眉吐气。

        过去那些年,周晴几乎是癫狂的。她的癫狂表现在对儿子的拼命施压,拼命地催着他学习,稍微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便将他关到阁楼,家法伺候。

        沈以承从起初的惧怕,到后来的麻木。他从小到大受过太多体罚,以至于到如今,早已经麻木到即使鞭子抽在背上,抽出血,他也仅仅觉得可笑而已。

        从阁楼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凌晨。

        陈叔在外面等着沈以承,见他终于出来,连忙上前扶住他,“沈总……”

        沈以承淡淡道:“没事。”

        他坐上车。有些后悔今天穿白衬衫,血浸出来,叫人看着心烦。

        陈叔想送沈以承去医院,沈以承道:“不用,直接回家。”

        陈叔有些担心,“可是……”

        沈以承看向窗外,他只觉得今年夏天格外热,热到心情也跟着烦躁不堪。

        回到家,将衬衫脱下来,后背浸出不少血迹。他不由得蹙眉,心中却忽然庆幸孟书瑶出门旅行没在家,否则那小傻子一定会哭。

        沈以承后背受伤,压根没法儿睡觉,他在阳台沙发上坐了一夜,抽掉半包烟。

        天快亮时,才进屋洗漱,在床上趴着睡了会儿。

        孟书瑶原本应该是明天的飞机,可她昨天晚上太想沈以承了,就提前改签了机票回来。

        上午十点,她拖着行李箱高高兴兴地到了家。一进院子就看到容姨和陈叔在说话,她开心地打招呼,“容姨,陈叔,早上好呀。”

        容姨看到孟书瑶回来,有些惊喜,“你回来了。”

        她连忙上前去接过孟书瑶手里的行李箱,问道:“不是说明天的飞机吗?怎么提前回来了?”

        孟书瑶笑道:“我想沈以承,就提前回来了。”

        她见陈叔也在这里,不由得问:“陈叔你怎么在这里?”

        陈叔是沈以承的司机,按理说应该随时跟着沈以承的。

        陈叔看着孟书瑶,想跟她说沈以承受伤的事,但他没经过沈以承同意,又不敢乱说。

        于是只是点了下头,说:“沈总今天休息,不去公司。”

        孟书瑶闻言眼睛都亮了起来,欢天喜地地往屋里跑。

        她想给沈以承一个惊喜,上楼的时候故意放轻了脚步,走到卧室门口,也没有敲门,悄悄地将房门轻轻拧开,探个脑袋进去。

        沈以承趴在枕头上,上身没穿衣服,后背的伤也没有上药,一夜过去,伤口仍没有结痂,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他听见开门的声音,以为是容姨叫他吃早饭,有些心烦道:“我不吃,拿走。”

        然而身后的脚步并没有停下,直到床侧的位置微微塌陷,一双熟悉的柔软的小手轻轻抚上他的后背,沈以承才反应过来。

        他回过头,就对上孟书瑶通红的眼睛,他想穿上衣服都来不及,在他回头的时候,孟书瑶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开口都带着哭腔,“沈以承,怎么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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