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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十四


尽管出差在外,但戴书涵的电话却是每日一通或几通,监督着我好好吃饭,早点睡觉。

        我没把被车子刮倒和做检查的事情跟他说,每天打电话都是闲聊着一些别的日常小事,从戴书涵出差的这几天,我才发现我的想念比以往来得更猛烈。

        每次挂完电话一个人睡觉时,我都特别难过,漆黑的夜里,空荡荡的房间却只有我一个人。

        这是熟悉得不能在熟悉的环境,可因为少了那个熟悉的人,所以一切都变得陌生了一般。

        明天就是拿结果的日子了,比起刚开始的担忧和慌张,我现在都心里却基本平衡了下来,反正好坏都要来,怕也是扛不住的,所以还不如好好的面对。

        ……

        第二天正好轮休,睡到自然醒后,我做了个爱心早餐,吃完早饭我也没着急,在家里好好的收拾打扮了一番后,我将去迎接属于我的大概率苦难。

        从医院拿着检查单出来时,我心里还算平静的,只是那眼泪却莫名的从眼眶钻了出来。

        “陈小姐,您这是遗传性的,您的直系亲属里是有人得过这个病,对吗?”

        “像您这个发现的真的是太晚了,早期是从没想到白血病这方面去过吗?”

        “珍惜剩下的每一天吧,时间不多”

        我神智模糊,一路算是走得磕磕盼盼的,好不容易招到一辆的士也因为走得太慢而被人先抢一步。

        就是这下,明明一直藏得很好的感情在被人抢车的一瞬间被突然击破,我无助的蹲下了身体环抱住自己,头脑一片空白,只晓得难受,只晓得想哭……

        时隔两个月回到居明轩,感觉家里什么都没变又感觉什么都变了,阳台对了一株三角梅,电视剧旁边少了那个日历表,客厅多了一堆奇奇怪怪但又很可爱的小饰品。

        老陈在厨房做着菜,在知道自己生了很大的病的情况下,我是一点也不想一个人抗住,所以在老陈笑嘻嘻问我“怎么突然想起回家”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是将手里的检查单递给了他。

        我看着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我看着我的爸爸脸上的微笑逐渐被绝望代替时,我已经泪流满面了。

        我什么也说不出,我什么也不想再说,不过在看到老陈难过的样子时我却更加难过得不行了。

        什么也不用说,我也能猜得个大概了。

        它在二十五年前剥夺走了我妈妈的生命,然后在二十五年又将再次剥夺走我的生命,我很难过,但又无可奈何。

        我只是变得很害怕,害怕我走了,老陈该怎么办,他早年丧妻之苦还没完全过去,又要接受晚年丧女之痛了。

        老天是为什么才要这样对我们,究竟是为什么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要把生病的事情告诉戴书涵,电话里说不清,我便等着他回来再慢慢说。

        我想过了,戴书涵还很年轻,他也已经够惨了,从小就妈不疼爹不爱,现在遭了大霉娶了个活不长久的老婆,所以我不想让他再这样倒霉,再这样难受了。

        离婚协议书被我提前拟好,在递给他的第一刹时,我胆怯的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可以告诉我是为什么吗?”戴书涵声音还算平静,但身体却止不住的颤抖了。

        我不打算瞒他,所以直接从包里将事先准备好的检查单递给了他,在这长久的沉默里,我完完全全的镇下了心来。

        “晚期了,没救了”怕他看不明白,我还补充道。

        他没说话,只是拿着检查单的那只手在一直颤抖,这好像是害怕过度的反应,我不知道……

        原本害怕恐惧的事情在真正发生后,我却变得平静了下来。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知道了真相,所以这下好了,我不用再承受心理之苦,只用承受身体之苦了。

        戴书涵不同意离婚意料之中。但我不想耽误他,我变得决绝起来:“离了吧,就当成全成全我好吗?”

        “我这辈子不算太幸运,我要死了,我也不想被人看着死,所以你让我一个人待下去行不行?”

        前半句是真,后半句是假。我这辈子还是挺好的了,我很知足,但我也很遗憾,活了这么多年,我一直想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但因为各种琐事,也一直没机会。

        我不想在这么等下去了,既然活不久了,那我想为自己的人生做一回对的决定。

        说到后面我还是哭了,我就是一个爱哭是哭包啊,戴书涵很难过,他抱住我时那颤抖的手无一不告诉着我。

        他最终选择了同意,我也如释重负一般松了口气。

        未来呈现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但我想反正也活不久了,还不如放下一切,自己走出这个舒适圈,追寻我年轻时候一直想追寻的答案。

        后面的事情我不想在记录了,反正我和戴书涵的美好已经留了下来,我或许很胆小,但我就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死的过程啦。

        我安安静静的死去,然后你们就当我没死好了。

        就当我活在一个小小角落里,或许在很多年后我们也会意外相遇的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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