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夜色深处

作者有话要说：</br>由于本章有水月最后一集中一些剧中剧情，并非原创，因此不放在正文，不过有几处设定的改动，一定不能错过啊。

        水月洞天冰封解除。

        童战点燃长明灯，童博跪在童镇遗体前。

        虽不是童氏族人，但二十年的养育之恩，将他培养成人，这份恩情，岂是没有血缘能阻隔的。

        点亮长明灯后，童战与童博跪在父亲面前，龙婆屈膝在两兄弟身后。

        当年仇家为将龙家人赶尽杀绝，害她的主子龙泽夫妇四处躲藏，为了保护年幼的小主子龙博，龙婆带龙博赶到水月洞天，将小主子托付给童镇。

        若不是童镇收留，龙婆不敢保证跟着自己的龙博是否会有一个安稳的童年，会不会被追杀到天涯海角四处奔逃，甚至因她护主不周年幼丧命。

        对童镇，龙婆心中满怀感激。

        三人叩头起身。

        天雪被水月洞天的美景吸引。

        龙婆望向碧波浩渺的湖面，记忆不断翻涌回到二十一年前，那时的她还年轻，龙博还是个孩童。

        龙家世代传下来一个秘密地点，名叫水月洞天。

        五百年前，先祖龙腾为了保护童氏族人牺牲，决心避世的童氏族人找到龙家人，说他们要到一个叫水月洞天的地方隐居，从此不问世事。

        当时的叛徒消失不见，不会再威胁龙家人，为了表达感激之情，童氏一族将进入水月洞天的方法告诉龙腾的家人，失去龙腾庇护的龙家后人需要任何帮助都可以去水月洞天。

        龙婆携幼年龙博到水月洞天求助，是避世四百多年的童氏一族第一次有外人闯入。

        只因童镇要求保密，族人又淳朴善良不会妄加揣测怀疑。

        除了童镇之外，没人知道龙婆领着一个小男孩进过水月洞天，更没人知道族长的长子其实姓龙。

        “豆豆！豆豆！”祭台边缘，隐修快扶不住因被尹仲吸食-精气身体虚弱的豆豆了。

        “豆豆！”

        听到呼唤声的龙博急忙横抱起豆豆，疾步去找长老帮忙。

        童战火急火燎地跟上去。

        龙婆担心：“不知道尹仲藏在哪里，神龙剑还在我身上。”

        见隐修忙活给族人检查身体，龙婆神情凝重地请求道：“老先生，你对水月洞天比我熟，你帮我把剑交给博儿，若是对付尹仲，千万要小心。”

        龙小姑娘交代的事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隐修毫不犹豫地答应，抱着剑气喘吁吁地去追童家兄弟。

        隐修刚走，有族人惊呼道：“这是什么？”

        闻声的天雪和龙婆上前，是两块血如意和天仇留给珠儿的血玉。

        之前被豆豆摔坏的血如意因冰封解除加上有另一块血如意相互影响，恢复原样。

        天雪弯腰捡起三件东西，喜出望外：“龙婆，童战能再见到他爹，他不会伤心，不会难过了！”

        龙婆兴奋，传言血如意有起死回生的效果。

        去年天雪为了治病偷过，因只拿到一块没能真正尝试功效，眼下有两块血如意加上血玉，不管能不能起死回生，既然机会就在眼前，她们决定试试。

        天雪将两块血如意放在死亡的童镇胸前，再把血玉搁在两块血如意上方，最后敬畏地抬起童镇冰冷的双手轻搭在上面。

        做好一切，两人站在旁边目不转睛地关注着变化。

        也许，能活过来。

        那样童战不会愁眉苦脸，会继续享受父亲的关爱，思及此，天雪充满期待地注视着眼前的情况。

        只见有细细的红色丝线游走在血如意中，不过眨眼功夫，窜动的血丝盈满，血丝从血如意中爬出来，蔓延到童镇双手上。

        童镇皮肤上有不断闪烁的红色光点浮现，这些光点急速连接成一条条细弱的血丝，隐约没在皮肤之下，血丝很快汇集到童镇脸上，原本惨白无神的面庞刹那间红如烈日。

        在这时，童镇轻阖的双眼猛然睁大，脸上的血丝争先恐后地压向黑色瞳孔，眼眶中像是汇集了千军万马，不过一息，伴随着骤然变为红色的眼珠，两道刺眼的红光从眼中迸射而出。与此同时，童镇脸上的红光瞬间消失，就连胸前的血如意也黯然失色，没了光彩。

        天雪和龙婆紧握双手，还在震惊中没回过神，童镇已经从石台上起身，活生生地立在地上了。

        见自己手中握着的东西，童镇顿时难以置信地质问：“你们……你们用血如意将我救活了？”

        天雪激动地点头：“对，童战他们去御剑山庄找血如意不就是为了救你吗？”

        “不该啊。”童镇对眼前的陌生女子叹息道，“童氏一族生死有命，古书上记载血如意确实有起死回生之效，只是……”

        重新活过来的族长看向不远处波光粼粼的碧绿湖水，眉头深蹙：“童氏一族传达天地讯息记录世间珍宝，你可知用血如意复活亡者之后会有何种可怕的后果？”

        天雪不知，她只知救活童镇，童战会无比开心。

        龙婆见事情复杂，问道：“童镇，你还记得我吗？我叫龙雁，二十年前送博儿来水月洞天的龙雁。”

        话音刚落，童镇握紧手中的血如意，转身看向一侧的龙婆，震惊道：“你是龙雁？”

        “对，是我。”

        “你怎会在这里？”童镇对眼前的情况一无所知，三个儿子一个没见着，反倒见到二十年没见的龙雁，和一个看自己没死比亲生女儿还高兴的姑娘。

        龙婆长话短说：“你可知五百年前龙家先祖龙腾对付过的尹仲，他是不死人，正在水月洞天。”

        水月洞天有危险！

        童镇立即追问：“他在哪里？快带我去。”

        三人匆匆跑下祭台，撞上十万火急的童心，遥遥瞧见天雪的他高呼道：“尹天雪，我见到你爹了，你爹和主人打架！尹天雪，我看到你爹了，是尹老庄主！”

        天雪惊诧不已，和龙婆对看一眼，看向一阵风似的冲过来的童心，两人异口同声：“当真？”

        等近了，童心才看清童镇竟然鲜活地隐在两位女子身后。

        “爹，爹！童心好想爹，童心好想爹！”

        哭花脸的童心扑进童镇怀种，年纪不小但心智尚未成熟的小儿子委屈地揪住童镇的衣服，高声大哭：“爹，爹你还在……童心听大哥二哥的话……童心很乖。”

        童镇眼角湿润，虽说违天命将他救活会给水月洞天带来未知的灾难，但事已至此，能够重新活过来照看族人和三个孩子，他心中欣慰。

        虽说父子难得相见，天雪还是心急地打断：“童心，你真见到我爹了？”

        童心抹掉眼泪，稚气未脱地努力保证：“是他，你爹被主人打了！”

        天雪心下大乱，拉住他的手要走：“快带我去。”

        童心吸吸鼻子，重重地点了下头。

        童镇本要去，可他刚活过来，体力尚未完全恢复，事态紧急，不想拖累心急的姑娘，让童心率天雪和龙婆先去，他稍后跟上。

        天雪顾不得许多，虽说童镇体能不及，但这是他的家乡，族人随处可见，不会出事。

        在童心的领路下，天雪和龙婆来到溪流边的岩石上，四处找寻没看到尹浩的身影，反而见到昏迷不醒的童战。

        童战脸色煞白，气息微弱地躺在岩石上。

        天雪半跪在童战身旁，捧住他的脸颊，高声呼唤：“童战，童战你怎么了，童战！”

        同行的龙婆见童战受伤生死未卜，心系童博的她环视四周，没见到人影，焦急道：“博儿和豆豆呢，他们不是一起的吗？”

        童博抱着豆豆去找长老，童战紧随其后，拿着神龙剑追去的隐修也不在。

        眼下没见到尹浩，只有受伤的童战，同行的童博也不见身影。

        “龙婆，先救童战吧。”

        “诶。”龙婆叫住童心，“童心，你这里熟，你赶快通知族人找尹庄主，再去找几位长老看童博和豆豆在不在他们那里。”

        “那，那我二哥怎么办？”童心问道。

        “我去找隐修过来帮忙，你赶快去呀！”

        溪边岩石上，只剩下哭成泪人的天雪和迟迟未醒的童战。

        天雪抚摸着童战惨白的脸颊，泪流满面：“童战，你不是说过吗，你不会离开我的。你不要丢下我呀童战，你醒来，醒醒吧……”

        几乎是面贴面，天雪听到微弱的强行从喉咙挤出来的气息：“天……天雪……”

        话音未尽，艰难恢复意识的童战只虚着眼扫一眼天雪模糊不清的身影，便丧失意识晕厥过去。

        “你醒来了，你没事了吗？”天雪泪眼婆娑地抬眸，童战仍是没动。

        她扑到他身上失声痛哭。

        “别急着把眼泪流光啊，免得待会儿不够哭！”不远处传来女人的嘲讽。

        天雪警惕地扬头一看，是赵云。

        回想童心说尹浩与尹仲曾在此打斗，尹浩是不及尹仲的，怕是受了伤，却不见踪影，天雪猜测道：“是你，是你把我爹带走了对吗？”

        赵云抬起下巴朝后面方向指了指，道：“他在那边等你。”

        天雪怀疑她的话，可童心说亲眼见过，赵云也说在别处，看来尹浩确实没死。

        天雪同赵云来到地狱岩前，没见到尹浩，她高声呼喊：“爹，爹！”

        怕赵云耍花样，她问：“我爹在哪里？”

        赵云用下巴点了点悬崖处。

        天雪跑向悬崖，看见被挂在悬崖的尹浩，惊呼：“爹！”

        与尹仲在溪水边一搏，尹浩受重伤，被赵云绑来此处。

        耳边传来焦急地呼喊，尹浩缓慢睁开双眼，仰望时，天雪已经蹲下身要解开捆在巨石上的绳索将他拉上去。

        这是阴谋。

        尹浩进入水月洞天时救过赵云，眼下却被赵云利用，她恩将仇报，让自己沦为迫害天雪的工具。

        尹浩悔恨不已。

        此刻的赵云伺机而动，快步到天雪背后。

        见状的尹浩撑着一丝力气，拼尽全力发出警告：“天雪小心！”

        随后再次昏迷。

        尽管救父心切，天雪对赵云还是有防备，她脚下飞快移动到赵云身后，猛地掐住女人的脖子，目露凶光：“赵云！”

        赵云面色如常：“你什么意思，我好心告诉你你爹在这里，你就这样对我？”

        天雪凝眉，赵云何许人，她再清楚不过。

        赵云判定尹浩没别的动静，气定神闲道：“还不救你爹，尹天雪，对你而言杀我比救你爹更重要？”

        天雪轻哼一声，猛然固住赵云的双肩，将赵云狠拽到远离悬崖的坡下，点了她的穴道。

        天雪几个箭步回到悬崖，一面弓身解开栓在岩石上的粗绳，一面冲昏迷的尹浩喊道：“爹，爹你不要有事，爹！”

        急切地呼唤并未得到回应。

        尹浩被尹仲伤得不轻，赵云发现时已不能动弹，赵云担心他醒来突生事端，再给了致命一击，确保老庄主无力反抗才将他吊在悬崖上，以作诱饵引天雪。

        天雪费力将尹浩救上悬崖，见尹浩闭目不醒，蹲在父亲身前，泪水夺眶而出，嗓音颤抖：“爹，爹你醒醒，爹！”

        尹浩仍未有动弹。

        天雪吓得探手到父亲鼻尖，指尖感受到微弱的气息才敢松口气。

        幸好还活着。

        忽地，天雪的脑袋天旋地转般，连步伐都不受控地晃动几步，差一点跌入万丈深渊。

        她感到胸闷气短，眼前的绿水青山逐渐变得模糊，整个人恍恍惚惚。

        计谋得逞，远处的赵云得意道：“尹天雪，你以为我只会来明的吗？”

        飘进耳朵的声音像幽灵一样幽怨绵长。

        天雪甩了下头，努力镇定，用尽力气朝被点穴的赵云跌撞走去，低声道：“赵云，不要伤害我爹，不要伤害……”

        喉咙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拤住，再难发声。

        赵云勾起嘴角：“我要想嫁入御剑山庄你和尹浩都是绊脚石，我为何要放过他？你放心，我不会放过他，更不会放过你。”

        天雪撑不住身体，咚的一声倒地不起。

        赵云似笑非笑地挑起唇角，没人能阻止她嫁给御剑山庄唯一的继承人了。

        她屏住呼吸，集中全身气血冲开穴道。

        由于功力不足强硬冲开穴道，嘴角有鲜血溢出，赵云抹掉血迹，勾起深深的嘴角，撑着身体将天雪拖到悬崖边。

        赵云喘几口粗气，抬腿，下重脚踩在天雪腹部，表情阴狠：“尹天雪，没了你，我在御剑山庄的日子才好过。我的目标是你，你真以为我没准备就跟来吗？我知道你对我有戒备，才将毒下在尹浩身上，尹家大小姐救父心切，不会察觉到了。”

        赵云将天雪和尹浩踢下悬崖，父女二人顺势滚落地狱深渊，淹没在滚滚热浪之中。

        ——

        另一边，通知完族人寻找尹浩的童心在八卦阵找到童博和尹仲。他不知该帮谁，一个是相亲相爱的大哥，一个是必须忠诚的主人。

        这当口，带着血如意赶来的童镇现身。

        童博一惊：“爹！”

        童战探过鼻息，点了长明灯，眼前人居然是童镇，是养育他二十年的父亲！

        童镇望向满头白发，白须冗长的尹仲，猜测此人便是龙婆口中的不死人。

        对方法术高强且有不死之身，手握血如意的童镇马上想到利用血如意。

        藏书阁的古籍中记载，血如意有起死回生之效，若用在本就是不死人的尹仲身上，反而会适得其反破坏其金刚身，成为会病会老会死的普通人。

        如此的话，纵使尹仲法力再高，联合六大长大并非不能制伏他。

        童心飞跑过来，为难地瞄两眼童博和尹仲，急道：“爹，能不能不让大哥和主人打架了。”

        主人？

        看来自己“死亡”后发生了很多事。

        童博幻化龙神功过来，显身人形，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呼道：“爹！”

        有族长在，或许有好方法，童博信心倍增：“爹，尹仲有灵镜相助，已经成魔，该怎么办？”

        童镇没听过灵镜，疑惑：“灵镜？”

        童博简明道：“他本来受伤无法痊愈，灵镜治愈了他，他几乎无敌了。”

        童心小声嘀咕：“主人有灵镜，我去抢过来，他就不厉害，不会有白头发白胡子了，大哥也不会受伤，不会挨打！”

        童博不敢贸然冒险，如今尹仲成魔，恐怕不需要童心，童心的靠近只会让他警觉，而非放松戒备。

        尹仲不认识童镇，见三人围在一起，懒得浪费时间，登时逼近。

        一阵杀气袭来！

        首当其冲，身体还未恢复的童镇被强大的内力重撞到岩石上，后背一阵痛感，手中的两块血如意和血玉被震得瞬时抛向空中。

        天空中发出耀眼红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童心用手挡住眼睛，跑到口吐鲜血的童镇面前，气得怒目圆睁：“爹，爹你受伤了，都是主人，主人怎么能打爹呢，都怪主人！”

        童心发怒，咬着牙齿，怒火中烧地奔向尹仲，本要和尹仲拼个你死我活，可脑中主人的意识太强烈，不舍对尹仲下重手，只能胡乱地抱住尹仲的身体不撒开。

        尹仲大力揎开童心，童心猛地滚到地面，浑身沾满浮土。

        尹仲拿出灵镜，看向势单力薄的童博，高喊：“童博！你何须白费力气，我有灵镜相助，你能奈我何，能奈我何！”

        乍然间，灵镜嗖的一声脱离，直飞抹掉嘴角血迹，斜靠在岩石上的童镇。

        在童心和童镇赶到八卦阵之前，童博血溅灵镜，无意间化解灵镜石封，此时的灵境早已不是一块破石头，而是灵力强大的神器。

        童博更是在灵镜相助之下，与先祖龙腾英魂相融，五百年后再战尹仲，双方不相上下。

        童镇是一族之长，在此之前从未听说过灵镜。

        当然这不奇怪，五百年前避难水月洞天情势紧急，能带走的珍宝记录少之又少，不知灵镜为何物，实数正常。

        手握灵境的童镇惊讶不已，他竟能轻易拿到尹仲手中的神器？

        想来灵镜该是童氏一族的宝物。

        尹仲咆哮：“还给我！”

        见尹仲不仅重伤爹还向爹大吼大叫，童心爬起来再次抱住尹仲，吼道：“主人不能伤害爹，不能大声对爹说话！不然，不然童心要动手了！”

        万丈红光之下，童博突然闭目高喊：“神龙，来！”

        寻找童家兄弟的隐修老胳膊老腿，正垂头休憩几息，仰头时望见八卦阵的方向红光漫天，猜测二人在和尹仲大战，正欲去送剑，哪知怀里的神龙剑不受控地抖动起来，甚至在他竭力按压下冲破阻力，猛然腾空，划破天际直插红光。

        与龙腾元祖再次附体的童博悍然高举右手，准确接住从天而降的神龙剑，手持古剑的童博直奔尹仲扑去，途中，使用龙神功幻作巨龙直逼被童心纠缠的尹仲。

        一剑击中尹仲胸口，霎时胸前伤口龟裂，鲜血直流，惨不忍睹。

        尹仲拼死手掌一挥，化作人形的童博胸口重伤，顿时口吐鲜血，跌跌撞撞地退了几步，艰难稳住双腿。

        童镇手中的灵镜猝然晃动，无法控制，一股巨大的力量挣脱开来，冲向尹仲的方向。

        红光照耀大地之时，尹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一块重新变回石头的镜子悠然落地。

        红光不再，一切像不曾发生过。

        童镇捡起化为石头的灵镜和童心赶到快撑不住的童博身旁，童心扶住受重伤的童博，担心道：“大哥，大哥你吐了好多血。”

        “别担心，童心，大哥没事。”童博强撑一丝力气，转问童镇，“爹，尹仲他……”

        童镇举起手中的灵镜，道：“血如意和尹仲都在这里面。”

        闻言，童博满意地闭上双眼，晕倒在童心身侧。

        ——

        半个月后。

        童博张开双眼看清楚房内装饰，豆豆正端着汤药走到床边。

        啪嚓——

        小碗摔落在地，豆豆惊喜地扑进童博怀里，向外高呼道：“童大哥醒了，童大哥醒啦！”

        见豆豆恢复如初，童博深感欣慰，他生怕豆豆因被吸了精气救不回来。

        豆豆箍着童博，眼泪决堤：“童大哥，你昏迷了半个月，你终于醒了！童大哥，童大哥！”

        半个月不短，对每日等候童博醒来的人来说像过了万古千秋一般。

        童博回抱住豆豆：“嗯，我醒了豆豆。以后，你叫我龙大哥吧。”

        豆豆哽咽：“好。”

        龙婆、童战、童心和侍从小甲一拥而进。

        童战吩咐小甲：“去找隐修来让他看看大哥的情况！”

        小甲领命，欢快地跑出去。

        龙博起身坐在床沿，他看向众人，爹和天雪不在。

        说到爹，龙博回想当日的情景，他不知是不是元祖附体造成的幻觉，爹怎么可能活了呢。

        豆豆告诉他：“龙大哥，族长在外面与六大长老为你祈福。”

        看来不是幻象。

        龙博问：“天雪呢？”

        一起进入水月洞天一路扶持的伙伴，不在人群之中。

        提起天雪，童战眼神落寞，无奈开口：“失踪了，她失踪了……天雪和尹庄主都不见了。”

        为龙博把脉的童心点头：“嗯，好奇怪啊。整个水月洞天我都找过了，连藏书阁的阁楼我都钻进去找了，就是没有。隐修说那天尹仲打伤了尹庄主，天雪去找她爹，可能也遇到了尹仲，他们父女可能都被尹仲打死了。”

        龙博见童战神情哀默，心中愧疚。

        是他让天雪冒险，他活着天雪却不知所踪，他心里比任何人都难受，自责。

        龙博起身：“我再去找找。”

        豆豆拉住他，提醒道：“龙大哥，天雪用血如意救活了你爹，这违背了童氏一族生死有命的定则，受到了惩罚，如今的水月洞天和你印象中不一样。”

        龙博：“豆豆，什么情况？”

        龙婆讲道：“博儿，水月洞天半个月之内花草树木全部枯萎，鱼鸟走兽尸横遍野。”

        龙博立刻跨出门，站在门栏前，眼前的景象令他瞠目结舌，曾经郁郁葱葱的山林变得一片死寂，门前的小径叶落一地。

        龙博蹙眉：“这些是爹活过来受到的惩罚？”

        童战点头道：“嗯。爹说要想恢复山明水秀，水月洞天的族人得积极行善积德，我们以后要时常到外面救济，不能隐蔽于世了。”

        龙博看向精神状态极差的弟弟，拍了拍他的肩膀，内疚地鼓励道：“童战，再艰难的情况都会度过，水月洞天会回到原来秀丽的样子，天雪也会找到。”

        虽如此说，童战脸上仍没笑意。

        尹浩和天雪双双失踪，隐修嘴快怀疑二人遭遇不测，其他人哪怕明知希望渺茫，只要没见到尸体，都认定两人只是失踪。

        水月洞天虽解除冰封，迎来的却是毫无生机的景象。

        能值得欣慰的只有童镇复活和龙博终于醒来了吧。

        哦，还有尹仲被封印在灵镜之中，不能再作恶了。

        乱石砸落，天地动摇。

        顷刻间，地狱岩滚烫的岩浆顺着裂开的沟壑渗入地下，烈火熄灭，红光不再。

        天雪跑出岩洞，望向高高的悬崖。

        一年前，天雪被扔下地狱岩，万幸崖边与烈火燃烧的岩浆有两尺间隔，命不该绝的天雪落在中间，捡回一条命。

        可惜尹浩落入滚滚热浪，被烧成焦尸。

        眼下，地狱岩烈焰全熄，得找到一条逃离的道路，尽快赶回御剑山庄。

        要是尹天奇将心思放在寻找失踪的父亲和妹妹身上，有可能还未与赵云成亲。

        天雪担心赵云成为御剑山庄庄主夫人，更甚已经掌控御剑山庄。

        要快！

        天雪恨不得有日行千里的速度，拨开乱石寻找到一条出路后毫不犹豫地攀上巨大的岩石，顾不得身体的不适，快速离开。

        ——

        夜色寂静，御剑山庄内。

        时间紧迫，重回熟悉的家园，天雪敏捷地避开铁卫队，直奔尹天奇卧房方向。

        蒙着面，身着夜行衣的天雪完美隐没在夜幕之下，藏在房顶的她远远观察。

        房内传来婴儿的哭啼声。

        居高听见的天雪眉头一蹙，心道不妙。

        果然，在房内哄不住的天奇小心翼翼地抱着不停哭闹的婴儿走出来。

        天奇有耐心地踱步，为了哄孩子，哼唱起了小时候哄天雪的歌谣。

        遥遥听到熟悉的歌谣，看明白当前情况的天雪眼眶湿润。

        她的哥哥，当父亲了。

        赵云跨出门槛。

        是她！

        天雪胸口发闷，憋在心中一年的怒气压在胸口，令她浑身不适。

        见赵云出来，天奇担心：“小云，你身子弱，夜间风凉，快回屋歇着吧。我来哄向远，他闹一会儿就好了。”

        赵云垂眸看一眼被哄得不哭的向远，唇角勾起微笑：“你得进屋，别让儿子着凉了。”

        天奇笑道：“听命，夫人。”

        很快，向远停止哭闹睡着了。

        三人回屋，天奇取下灯罩吹灭蜡烛。

        天雪气愤不已，赵云如此神速，不过一年光景，不仅嫁给天奇，还生下孩子，看来庄主夫人的地位很稳固了。

        天雪攥紧拳头，尹浩葬身火海，她在地狱岩饱受折磨，赵云却已成为庄主夫人。

        她不甘心，不甘心杀害爹的凶手当自己嫂子！

        她必须报仇，为自己，更为死去的尹浩！

        嗖嗖几声，耳边有疾风掠过，天雪神不知鬼不觉地立在房外。

        她眉头一拧，双眸窜出熊熊怒火。

        今夜，将会是赵云的死期，这个女人得为做过的事付出生命的代价！

        天雪重重握拳，脸上有即将迎来复仇时刻的喜悦。

        就在这时，房内传来天奇的哀叹声：“小云，向远犯病，得用你的鲜血才能维系他弱小的生命，我很不舍，不舍刚出生的孩子受苦，不舍得你每月都要受罪。”

        天奇的声音变得哽咽：“也不知向远究竟得的什么顽疾，连太医都束手无策。”

        赵云语气平静道：“天奇，我明白你担心。目前用我的血来续他的命是唯一的法子，你要接受。向远是我的孩子，我辛苦怀胎生下来的儿子，不过是每月献血而已，就算是要我的命，我也不会有半分犹豫。”

        天奇落泪，黑暗中搂住妻子，抽抽噎噎：“谢谢你，谢谢你小云。”

        听到这些的天雪身子一僵，迈不开步，没办法装作没听见。

        整整一年，她在地狱岩度过的日日夜夜熬过每一次蚀骨之痛的动力，无非是为爹报仇，手刃赵云。

        机会在眼前，仇人近在咫尺，她却犹豫了。

        天雪听得很清楚，向远有疾，需要赵云的血才能续命。

        就算向远是赵云所生，也是尹天奇的儿子，是她的侄子，是死去尹浩的孙子。

        天雪猛地逃走，躲在树后喘不过气。

        她无法视而不见，做不到牺牲一个刚来到世上的婴儿，那婴儿还是她的血亲，她做不到。

        夜色迷人，藏在树后的天雪默默流泪。

        月光惨白，她的脸毫无血色。

        要轻易放过赵云吗？

        天雪问自己。

        往事历历在目，卧在溪边岩石上奄奄一息的童战、地狱岩崖前悬挂的尹浩、以及她失去意识时倒在赵云面前的悲弱模样。

        心中的不屈告诉天雪，不能放过。

        就算不能要了命，也要让对方尝尝担惊受怕噩梦连连的滋味。

        天雪消失在树丛中，回到一年没住过的卧房。

        房间每日清扫，干净整洁。

        天雪找到笔墨，坐在桌前写下几个大字将纸张折叠好后离开。

        ——

        咚的一声，门外传来声响。

        还未入眠的赵云推了推身旁的天奇，神经紧绷道：“天奇，有人！”

        天奇披上外衣，打开房门查探，赵云起床点上烛火，提着烛灯同行到门外。

        门栏上嵌着一柄短刀，刀锋中有一张书信。

        赵云拔出短刀，展信。

        信很短，只有两行：还记得一年前被你吊在崖边的人吗？记得被你丢进岩浆的我吗？

        赵云面目扭曲，倒吸一口凉气，将信纸抟成球的手在隐隐颤抖。

        天奇见妻子脸色煞白，以为与向远的病情有关，大惊失色：“小云，上面写的什么？”

        天奇夺过被揉捏成一团的信纸，展开一览，惊愕地张大嘴巴。

        “这是天雪的字迹！小云，这是天雪的字迹！来人！铁卫队！”天奇高呼，“铁风，铁风何在！”

        “向远刚睡下，别把他吵醒了。”赵云在一旁善意提醒，“你确定是天雪的字迹？天奇，我们找天雪一年，水月洞天也好，江湖各处也罢，都没她的身影。你能单凭几个字就断定是尹家大小姐？你该清楚江湖上有人专靠模仿他人笔迹为生。”

        一盆冷水泼下来，天奇冷静不少。

        铁风领着铁卫队赶来，恭敬道：“庄主，夫人。”

        赵云的话不无道理，静下来的天奇将信交给铁风，安排道：“在庄内搜查，大小姐来过。”

        铁风见信上的笔记，掩不住面上的欣喜，信还给天奇：“是大小姐？”

        “不管是天雪本人还是谁冒充她，都要查清楚。”

        “铁风领命！”铁风转身下令，“一队二队跟我走，其余的去花厅和湖边！”

        铁卫队离开，天奇琢磨起信上的内容：还记得一年前被你吊在崖边的人吗？记得被你丢进岩浆的我吗？

        他有诸多疑问。

        赵云了解天奇，自己的丈夫虽优柔寡断但对父妹的爱却很深厚，不管是尹天雪死而复生还是谁故意为之，他都不会轻易放弃这点希望。

        真是尹天雪吗？

        不可能。

        地狱岩烈焰灼灼，当日的尹天雪中毒被扔下去昏迷不醒，怎会躲得过高热的地狱之火。

        尹天雪和尹浩在一年前死在地狱岩，这是不争的事实。

        如此想，赵云稳住情绪，对神色忧虑的天奇说：“天奇，我知你寻妹心切，特别是字迹和天雪相仿。你想想，童战为找天雪把水月洞天翻了个遍，有天雪的消息他不可能不知道。虽然你与童家人不再来往，但若是有天雪的下落，我认为童战会前来通报。”

        天奇捏着信，眉头深蹙：“小云，这是天雪亲手写的，我很肯定。你看墨迹，显然刚写下不久。她为何不现身，写的这几个字又是什么意思？”

        赵云趁机说：“天奇，那天的情况根据童战所说，爹和二叔在溪边激战受重伤，天雪去寻他却寻得昏迷的童战，待龙婆带隐修回去时只见童战，不见天雪。极有可能是尹仲去而复返，不仅迫害爹，连天雪也不放过。我知你和童战一样，见不到尸首不愿承认爹和天雪不在的事实，这一年任你各处寻找，可一年了，结果呢？”

        “唉。”天奇哀叹一声，看向无边夜色。

        赵云分析：“全天下都知道御剑山庄大小姐和龙博大婚回婆家失踪，水月洞天的人不再过隐居山林的生活，出来行走江湖，施善救济。你说，是不是哪些江湖人士想挑起御剑山庄和水月洞天的矛盾，出此手段？在外界看来，自二叔在水月洞天染上恶疾客死异乡之后，御剑山庄逐渐衰败，你我目前还不是能号令江湖之人。爹和二叔相继离世，对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来说，正是取代御剑山庄的最佳时机。”

        ——

        御剑山庄内铁卫队四处搜查，没发现可疑身影。

        一队铁卫巡逻经过，确定四下无人，天雪快步穿过亭廊打算离开。

        “是谁！”

        正要跃身，身后传来年轻男子的声音。

        这声音，似曾相识。

        话音未落，一个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背后扫过，天雪机敏地退身反手接招。

        对方功夫极高，几招下来，天雪没占到便宜。

        怕引来铁卫队徒增事端，天雪决定速战速决。

        两个黑影又过几招，天雪示弱询问道：“阁下是谁？为何夜闯御剑山庄？”

        黑影愣了下，一面防御一面不确定地问道：“你，你的声音？你是天雪姐姐？”

        这样叫她的人，天雪想到睡过自己床榻名叫天仇的男孩，她已得知天仇姓尹，和尹家有关。

        天雪压低声音：“你是谁？”

        黑影避身树后，摘下面巾，走出来。

        月光之下，天雪认清对方的脸，眸中闪过诧异，口中喃喃：“你……你是天仇？”

        天仇走近，将天雪拉到角落，警戒地环顾四周，低声道：“我是天仇，天雪姐姐，去年大伯救下我，带我去找了张御医，多亏张御医我才能活下来。”

        天雪道：“我知你姓尹，你又叫我姐姐，你口中的大伯莫非是我父亲，你的父亲……是我爹的弟弟对吗？”

        尹仲困于水月洞天的事天仇已听说，外界传言御剑山庄尹二爷在陪大小姐回婆家时在水月洞天水土不服染上恶疾，无药可治下丧命。

        天仇知这不是真实原因。

        没能手刃仇人确实是一种遗憾，幸运的是尹仲总算死了。

        “对，家父尹浚才是御剑山庄真正的尹二爷！”天仇蓦地行大礼，“天雪姐姐，我是你的堂弟尹天仇！”

        天雪扶起天仇，感慨道：“快起来。”

        天仇心下疑惑，问道：“我听说大伯和天雪姐姐在水月洞天失踪，庄主责怪童博童战没护好姐姐安危，与水月洞天结怨，不再往来。天雪姐姐，你和大伯到底经历了什么？大伯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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