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作为正儿八经的待业海归青年，原彦哲晚上也没安排。

        想到上午在李先娥办公室随口扯的慌，他临时决定去找楚子茗一起晚饭。

        转念想到好兄弟今时不同往日，已有女友伴其左右，钻进车子的原彦哲动作慢了下来，稍稍一虑，决定还是先去个电话，探探。

        结果这一问，人小两口这会在余高远的厂里，说是忙着打包发货。

        一半纳闷猎奇，一半消磨时光，原彦哲一脚油门，直奔工厂。

        谁曾想，车子刚进大门，远远地就瞧见余高远那辆骚气的新款亮橘色越野车，原彦哲靠边停下车子，直接群里甩了条语音：「你们都在？」

        余高远正把最后一盘食材端上桌，见手机有动静，迅速滑开屏幕：「怎么说？在厂里呢。正要开吃，过来一起？」

        原彦哲一看，乐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马上」

        楚子茗：「吃饭了，猪」

        余高远一看，索性了所有人：「今晚烧烤，七点开吃，没事的都过来，最晚十点收摊。」

        赵杰煜直接发了张现拍的照片，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已经吃上了，等会结束早就过去。」

        余高远凑近手机语音：「maomentei啦～吃过了的就过来吃夜宵，一个都不能少。」

        楚子茗：「你们先吃，我们晚点过去」

        余高远发完一个“ok”，稍微整了整摆盘，转身去了二楼。

        顾冷湘睡了一整个下午，是时候叫她起来补充点能量了。

        ne_ne：「我以为你是鬼。」

        从车上下来，原彦哲边走边看手机。

        “对对”群下面实时跳进来这么一条，眉眼一微，他并不明白。

        紧接着，又闪现一条：「不是故意的。」

        想到ne_ne是大唐小妮子的作者，原彦哲回：「什么鬼」

        ne_ne：「npc啊，那会密室里黑黑的，你一头白发，又那么高一个，突然出现。我怕鬼，所以出于自保，才失手的。」

        来祎妮打了又删，边默念边修改，来回几遍，确认没什么唐突的字眼，就点了发送。

        这段听起来像是故意为自己在开脱，但的确是当时真实状况的文字还原了。

        “失手”，是来祎妮绞尽脑汁，能想出最恰当的动词了。

        至于对方接不接受，那就不是她能掌控的了。

        来祎妮只想尽快拿回不小心丢失的土星镜框。

        「怕鬼还去玩？」原彦哲下意识打出这几个字，扫了一遍，又逐一删除，正考虑重新输入，却被突然冒出来的余高远在肩膀一记重拍：“这么忙？有吃饭要紧？赶紧的！”

        原彦哲锁屏：“……你特么吓我一跳。”

        余高远听这话觉得稀奇：“怎么？哲胖，你刚在欣赏什么见不得人的——图？分享分享？”

        “没。”进行到一半的微信对话，原彦哲决定暂且搁置，也确实无合适的话可回，“茗子和他老婆呢？”

        “要晚点，人那女装店，发货都来不及！我们两个先整起来，我烧烤炉电都插上了！”

        原彦哲瞟了一眼余大厨：“我是客人，只想饭来张口，懂？”

        “……送你一句茗人茗语：除非你手残一辈子，否则饭来张口这种美梦劝你早点放弃！不现实，晓得伐？”余高远反应迅速，响起那晚断手的意外，自顾自一呵。

        “什么乱七八糟的。走，我饿了。”

        原彦哲刚在桌边坐下，手机又有新消息提醒。

        ne_ne：「如果你方便的话，我可以自己过去取眼镜。可以不？」

        文字里透着人说话的低姿态，原彦哲觉得这事干晾着也不是办法，头脑一热，直接点了共享实时位置。

        ne_ne：「谢谢！我现在就过去！」

        原彦哲看着那两个叹号，对方喜出望外的模样跃然屏上……再次一记锁屏，专心烧烤。

        来祎妮看了眼时间，觉得还不算太晚，才试着提出这会过去拿。

        谁曾想，对方直接把地址甩了过来。

        很干脆，又似乎很不耐烦，无声地嫌她吵。

        也好。

        夜长梦多。

        早一分钟拿到，就少一分的意外。

        顶多等会到了，再被1952白个眼……只要能顺利拿回心爱之物，来祎妮都能忍。

        何况，也只需忍一时。

        启动车子，锁定导航，直接出发。

        ·

        楚子茗中途过来打包了点现成烤完的，当着三人狼吞虎咽下去两串，又匆匆离桌。

        这架势，原彦哲很陌生，无奈也留不住人吐槽，只好继续和余高远作对：“茗子这小子怎么回事？忙得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

        “你傻不傻？人家有美艳娇妻，这热恋期呢，当然想单独待着！”余高远却表示十分理解，“再说了，这里有一只单身狗，茗子这么做，可能也是想照顾下这狗的情绪！”

        “……滚。”原彦哲秒懂，横踹一脚无情笑他之人。

        余高远这即兴的玩笑，要说不戳心，倒也不尽然。

        主要是余高远旁边还坐了个顾冷湘，相形之下，更显他独坐一边，形单影只。

        “别看我女友！否则我对你不客气哦！”余高远瞧见原彦哲余光瞄了眼顾冷湘，顿时佯装恶狠狠道。

        原彦哲：“……你脑子好的吧？”

        “神经病。”谁知顾冷湘见两人拿她互动，索性直接起身，打算离席，“我吃饱了。”

        “啊？媳妇——你爱吃的鸭胗，快烤好了啊！”余高远一愣，拿食物挽留女友，“再吃点呗！我等会给你洒你最爱的酸梅粉！”

        “不要。”顾冷湘冷漠拒绝，“你们吃吧。”

        望着无情离去的瘦挑身影，余高远难掩失落，抬眼向兄弟要安慰：“我说错话了吗？”

        “谁知道，这你女人，我哪知道。”原彦哲不以为然，傻子都瞧得出顾冷湘对烧烤兴致一般。

        “……”余高远没辙了，挠了挠后脑勺，闷闷地咬下半串花菜。

        原彦哲却觉得气氛比刚才轻松不少。

        他对余高远这位新女友不熟，见她有种说不出的低气压，三人一起吃，总觉得别扭。

        这会就剩他们哥俩，完全是以往的感觉，二郎腿再次翘起。

        “开心点，傻子，女人走了就颓不溜秋了？有点出息好不好？”原彦哲刀子嘴豆腐心，说话的工夫，特地给余高远递了一串他最爱的骨肉相连。

        “你一只单身狗懂什么！”余高远摇头，重重叹气一声，一个没忍住，自己先笑场了，“哈哈！怎么样？我们的哲胖，白天是去亲妈那品宫廷糕点了，还是去亲爹那啃美味鸡排了？”

        “……都去了。”

        原彦哲也没想到，在李先鹅那里吃到了乐乐鸡排，在原乐宇那里吃到了宫小点的招牌糕点。

        这跟他预期中的，正好相反。

        两兄弟正你一句我一句聊兴头上，原彦哲的手机响了，有人发起了语音通话。

        热聊的话题——暂停。

        原彦哲解锁屏幕，看到是ne_ne，点了接听。

        “你好，我到你发的厂区大门了。”

        “嗯。”

        “……”对方一如之前惜字如金，来祎妮只觉头疼，为了即将归来的眼镜，她决定再忍忍，“你方便出来下么？还是，我进去找你？”

        “你进来，二号厂房。”原彦哲懒松松一句，完全无视余高远八卦的热切目光。

        “喔，好。”

        来祎妮决定豁出去了，放眼望去，整个厂区有些暗黑阴森，虽几处透着灯光，可毕竟第一次来，陌生得很。

        心一横，再次踩下油门，长驱直入一片沉沉阴暗中。

        想到原文翰那张亲和慈爱的脸，下车后的来祎妮不由地给自己壮了壮胆。

        继续往前，十二分的警觉，昂着脑袋，目光摸索着数字“2”。

        “这里。”

        想着整个厂区不算小，来祎妮不太聪明的样子浮现在脑海里，原彦哲还是决定主动一回，走到门口等。

        “好——”

        听到声音，来祎妮目光一亮：那头扎眼的银发，在昏黄路灯下，像焗了一层凉薄的月辉，双脚不自觉加快了。

        原彦哲见人从黑暗里疾出，很快闪到跟前，便把眼镜从脸上摘下，面无表情地递了过去。

        “……”

        来祎妮迅速伸手接下，心中前所未有的不爽：不是吧？这人也够要脸的！都要物归原主了，还把她的眼镜戴在脸上！！！

        “白捡了。”原彦哲眉眼松弛几分。

        “嗯？”来祎妮停住把失物装眼镜盒的动作。

        “好不容易戴习惯了。”这一次，原彦哲嘴角浅浅一勾，想到面前这个女孩指不定未来某一日因为老爷子的关系会成为他的“亲戚”，态度还是要尽量柔些。

        “……喔。”来祎妮慌乱把眼镜盒折合，“几年前的款了，买不到了。”

        把人调侃的话，直接当真了。

        言外之意劝他早点死心吧。

        一阵深秋夜风呼呼而过，吹乱高个男孩的一头银发，来祎妮呼吸微紧，对上他的双眸——片刻呆滞。

        原彦哲：“来奶奶对我爷，还满意不？”

        “啊，满意，的，吧。”来祎妮也不清楚。

        咖啡馆相亲回来后，来音玥对她提的最多的并非原文翰，而是面前这个1952。

        所以，她也无从判断老太太的真实心思。

        “行吧，改天有空再聚。”裤袋里手机在震，原彦哲注意力转移。

        来祎妮识趣，反应很快：“好……无论怎样，谢谢你把眼镜还我，再见。”

        “好，马上！”原彦哲一边回了条语音，一边眼神与来祎妮说再见。

        夜幕里揉进了几层混乱的光影，有那么一瞬间，原彦哲觉得眼前渐行渐远的瘦小背影，有几分眼熟，似在哪见过。尤其是她刚忽然一个趔趄，又迅速稳住，若无其事往前进的模样。

        待他定睛一瞧，转瞬间，又恢复了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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