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阿铮，你可不可以跟我说说简的事情？”睡觉前，陈诺缠着容铮讲故事，容铮已经习惯了她这样，无奈地说：“不是跟你说过好多遍了吗？”

        “我想听完整的，从头到尾的。”

        容铮调整了一下睡姿，看着天花板努力回忆着简以往的事情，尽量说得声情并茂。

        简是容铮父亲最早开发的读心重造人，前几批人是没有打生长素正常长大的，那时候的她们没有什么特别的能力，养在总部也就是当个后勤人员。

        虽然简的能力一般，但身材和样貌却在众人中脱颖而出，让博士也对她青睐有加。

        简对博士也是充满着崇拜之情，似乎也在他身上找到了自己存在于这个世上的意义。

        只是后来突然有一天，简申请要调来容铮的基地，容铮因为她和自己父亲的私情恨不待见她，但博士的命令她无法抗拒，就把她安排在和她感情很好的伊岚身边做研究工作。

        之后的事情就是陈诺听了好几遍的关于简把孩子抱出去的事情。这一部分的故事容铮到现在也想不通原因。

        “可能是想引起博士的注意，又或者是眼见无法跟博士修复感情了，就干脆做些出格的事情。”容铮这样猜测道。

        “后来呢？简回来以后又发生了什么？她是怎么死的？”

        发现简抱走孩子后，整个基地被闹得人仰马翻，容铮派出了大量的人手去寻找她，但在她们的人找到简之前，她却自己回来了。

        毫无疑问，简被关进了禁闭室严刑拷打让她说出孩子的下落，但简始终不开口，最后晕死过去。

        当时白棠正好外出任务回来，容铮让伊岚去为简疗伤，等她清醒以后不需要她开口，白棠会去读得孩子的所在地。

        由于禁闭室环境黑暗狭小，加上被关进去的人一般都是严重违法纪律，所以没有在房间里配备摄像头，因此在里面发生的事情都是根据白棠口述。

        “她杀了简？”陈诺有些震惊，“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阿棠说是简抢了她的军刀自杀的，还说简也有读心术。”

        陈诺想起伊岚曾说白棠不会再用军刀杀人，大概就是因为这个事情。

        简死了，她有没有读心术就无处验证，容铮选择相信白棠没有处置她，而白棠在简临时前读到了处于美国的一个地名，因此派了一个人长时间的搜索那个孩子的下落，直至陈诺到基地半年以后才找到。

        “这就是伊岚姐姐和白棠一直不对付的原因吧？”白棠杀了伊岚最心爱的人，容铮还不处置她，这谁受得了。

        容铮默认地点了点头，她不能杀她，她需要她，也不舍得杀她，况且确实没有明确的证据能证明是白棠杀了简。

        “那为了我就舍得了？”陈诺轻笑了一声，“因为我能取代她的本领？”

        “她伤害了你，是她罪有应得。”一提及这个事情，容铮就想逃避，拍了拍陈诺的胳膊说：“好了，快睡吧。”

        陈诺想既然容铮的dna自己暂时没办法提取，不如先将自己的拿到，第二天起床便跑到伊岚的医务室开始套话。

        “伊岚姐姐，我还要抽血吗？血用得这么慢吗？”

        “傻瓜，抽一次就行了，dna的数据都已经收录，以后有其他需要补充的我再跟你说。”

        “收录在哪里呀？电脑里吗？我从来没用过这个呢。”陈诺指了指伊岚的电脑，她以前确实没接触过电脑，但在傅正的基地她已经学得差不多了，但依旧装出一副不懂的样子。

        “对，收录在电脑的数据库里，查阅起来很方便。”伊岚耐心地给陈诺讲解电脑这个东西，还点开了桌面上的数据库软件给她看了一眼。

        “哇，这个能收录这么人的信息吗？可以收录100个人的吗？”陈诺突然意识到自己很傻，居然还要舍近求远打算拿着头发去验dna，却不想这里有现成的。

        “不止呢，这个想收录多少就收录多少，整个组织的人的信息都在里面。基地每年都有体检，我们需要监控每个人的身体数据。”

        “好厉害。”陈诺直起身来和伊岚告别后，走出了医务室。

        她还是照旧去蜂房待了一会儿，之后出门伸了个懒腰，看似随意地闲逛，实际她的目标很明确——pcr实验室。

        经过了解陈诺知道dna经过提取后就会被送到这个实验室进行dna扩增，接着就会在分析仪里分析，而所收集的数据都在这个实验室的电脑里。

        胚胎是由总部运输过来的，这里不做实验都是空着的。

        也许是偶尔博士过来这里的时候才需要动用这个实验室，陈诺这么推测着，用通行卡刷开了门，进去打开了电脑。

        这个博士才是这个组织的核心人物，在见到他之前，陈诺还是要继续扮演一个投诚之人。

        她在电脑上熟练地输入自己的名字调取了dna报告，又输入了简的名字，认真比对了两人的dna报告。

        果然是这样，陈诺的手指有些颤抖，但为了确保准确，她又输入了容铮的名字，调出了她的报告，她和陈诺两人的线粒体dna检测的位点均出现至少一个数字相同，说明二者同源性接近百分之百。

        真他妈的魔幻，陈诺的双臂从桌面滑落，瘫坐在椅子上。

        晚上容铮感受到陈诺的疏远，将她抱得更紧，“你再缩就要跟墙合为一体了。”

        在黑暗中陈诺连表情都懒得做，像一条死鱼一样面无表情地看着空中，声音却动人心弦：“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想多给你腾点地方。”

        容铮抱着陈诺心想要是自己也会读心就好了，这样就能知道陈诺在想什么。

        “不要这么想，”陈诺的脸抵在容铮的肩膀上，说话声音闷闷的，“会读心一点也不好。”

        陈诺一向讨厌自己的读心能力，这一点容铮是知道的，但她把一切都归结于陈诺是在外面长大的原因，如果她能像白棠一样，从小在基地里在她身边长大，读心术并不会有什么困扰。

        “容铮，我到底是哪里来的？为什么你不上报给博士？为什么他看到我的基因报告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这事容铮早就问过伊岚，伊岚给她的回答是陈诺的基因和她们研究室的几乎一模一样。她也怀疑过会不会是她的哥哥们私底下在研究，毕竟当时只有自己有白棠唯一一个会读心的人。

        可是这个猜想被伊岚否决了，目前这项技术只有博士掌握，如果是从总部偷取了胚胎也是不太可能，这件事情到现在都还是个未解之谜。

        “你说有没有可能我不是实验室里出来的。”

        陈诺的话让容铮直冒冷汗，翻身朝外背对着她说：“别想那么多了，睡觉吧。”

        陈诺倒是安静了，可容铮却怎么也睡不着。

        几天过去了，陈诺见容铮一点动静也没有，心里不免有些犯嘀咕，莫非是她说得还不够明显？

        终于在一天晚上，容铮郑重地把她拉到沙发上，说自己有话要对她说，伊岚也坐在她身边，眼睛里闪着光亮。

        陈诺安安静静地听完容铮的话，发问道：“所以，我生下来就会读心，不是因为我被基因改造过，而是因为我的母亲是一个转基因人，我遗传了是吗？”

        容铮覆在脸上的手慢慢下滑，语气无奈地说：“照理来说，转基因生物是无法生育后代的，但是伊岚对比过你们的dna了，确实是母女没错。”

        简发现自己怀孕了却没告诉博士，而是申请到容铮的基地，在自己快临盆的时候抱走了蜂房里的孩子，抹掉了那一批孩子的数据，偷梁换柱让所有人把目光都集中在那个孩子身上，而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也就是陈诺。

        “那博士岂不是我爸爸？那你……”陈诺将前几日恶心过的事情说出来再次恶心了一遍。

        “这也算是一件好事，起码你知道自己生物学上的父母是谁了。”

        谁他妈的要知道啊，陈诺在心里暗暗骂道，她倒宁愿是从那些玻璃缸里出来的，也好过要面对这样恶心的局势。

        同时她也有些唏嘘，她不知道是该感谢简为自己做出的牺牲还是该憎恨她生出了一个像怪物的自己。

        正当她想问问容铮有什么打算时，容铮看着她先开了口：“明天博士就会抵达这里。”

        陈诺垂下眼眸看着地面，尽力隐藏其中散发的光芒。

        该来的终于要来了。

        第二天早上操练完，大家回去整理了内务后便整齐地站在基地门口迎接即将到来的博士。

        在陈诺的想象中博士应该是满头华发，走路颤颤巍巍可能还要推轮椅的。但实际进来的博士精神抖擞，目光如炬，他身后只带了三个科研人员。

        进门后博士扫视了所有人，将目光聚焦在最矮的陈诺的陈诺身上，细看之下陈诺与简是有几分相像，而这身高也许是随了自己。

        “过来。”容博士中气十足地命令陈诺。

        陈诺做了标准的标兵出列的动作，看着眼前压迫感十足的博士，她好像能理解以容铮的性格为什么会对自己的父亲言听计从了。

        “带她过来。”容博士转头对容铮说道，然后迈开步子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陈诺不知道自己会被如何处置，有些紧张地拉住容铮的手，容铮有力地回握住她，心中却有些苦涩，她不难猜到她们的父亲要对陈诺做什么。

        当房里只剩下博士、陈诺、容铮三人时，容博士将手放在了皮带扣上，对容铮说：“你出去吧。”

        “父亲。”容铮护在陈诺面前，目光坚定地看着六十多岁的父亲。

        容博士看着他冷笑了一下，“怎么？动感情了？我之前提醒过你，对于这些人玩玩就行了，你还当真了？”

        “她不一样。”

        “她是不一样，自然出生的转基因人你知道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还不给我出去。”

        “父亲，她毕竟是您的女儿，请三思。”

        “容铮！我也不想，但你有其他办法吗？是你能让她怀孕还是让你的其他哥哥来？”

        这事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容铮知道自己无论怎么说都改变不了他的想法，于是说：“她性格刚烈万一出什么差池您就鸡飞蛋打了，”容铮的话里有两层意思，一是万一陈诺选择自裁他将会失去来之不易的实验成果，二是陈诺身手了得，只有两人相处很可能会伤及他的性命，“您是博士，应当知道还有更高科技的做法。”

        她的这番话让容博士动摇了，细思一番后，对容铮说：“带她下去吧，看好她。”

        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明白刚才的情况有多惊险，更别说陈诺是个会读心的人，当被带到博士房间时，她就觉得要做出牺牲，她不会伤害博士，毕竟她离成功就差那么一点，她还会忍辱负重直到瓦解这个组织，只是她不会再去找商静了，她会和这个组织一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阿铮……我害怕……”容铮带陈诺回房后，陈诺紧紧地抱住了她。

        “别怕。”容铮任她抱着却说不出其他能够安慰她的话来，因为容铮知道自己没办法保护她，只能采用迂回的办法减轻她的痛苦。

        “让我走吧，阿铮，让我走。”陈诺说话声颤抖，接着浑身像筛子一样抖动起来。

        容铮的身子一僵，语气比之前冷淡了一下，抚摸着她的背部说：“念念，没事的，做试管不会太难受的。”

        陈诺自然没有妄想容铮会答应放过她，只是在试探她的底线，万一她对自己真的爱到了那个地步呢？万一她也想反抗父权和这个变态的反人类组织呢？然而这个可能已经被容铮的话抹煞。

        陈诺之所以这么说还运用了一个心理学上与“登门槛效应”相对的“拆屋效应”。

        “登门槛效应”如字面上的意思一样，是慢慢提升自己的要求；而“拆屋效应”则是先提出一个无法接受的条件，接着提出一个较小的条件便能让人更容易去接受。

        于是，陈诺便委曲求全地说：“那你可不可以带我去扬州，在这之前，我想回一次扬州。”

        容铮知道提出这个事情一定会被父亲责骂，但她还是去和她的父亲说了。

        “博士，你要让吴念按照简的生产方式，那最好是将胚胎移植回她的体内让她自然生产，基地的设备没有那么齐全，正好我们在扬州有一个地下代孕医院，正好可以完成这个手术。”

        “扬州……”博士沉思了一会儿。

        伊岚的心提得老高，但表面上仍是一副提议，去不去任由博士做决定的样子。

        容铮有些担心，这个手术是要博士一同前去的，虽然博士的身份到现在都还没被外面的人所知，但去中国脱身的难度比去任何一个国家都大。

        博士知道容铮的顾虑，也知道陈诺之前在傅正手底下待过，但他不相信两人隔绝了半年多对自己还能有多大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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