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大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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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黄是黄鼠狼成精这个事儿,其实他一直不愿被外人所知。
说起殊云和大黄交好,大概是在他们两三百岁时。
隔壁黄山山如其名,黄泥巴,黄花,黄草(枯草),黄石头,连种出来的瓜果也是黄的。
大黄的东面住着殊云,西面住着一窝鸡精。
鸡精的山叫鸡鸣山,众所周知,鸡到点会打鸣。鸡鸣此起彼伏,大早扰人清梦,殊云为此很头痛。
附近山头的山君们曾一同到鸡鸣山下,扬言要同鸡精讲道理。
牛头山的阿牛山君说:“公鸡打鸣是生来的自然情况,我也理解,就像我们要哞哞叫,羊要咩咩叫,你们要喔喔叫——”
羊头山的小绵羊山君接道:“但是我们修炼成形后,长着的是人嘴,自然说人话,为什么改不了陋习,还要人嘴吐鸡言呢?”
野彘山的猪猪山君附和道:“山羊君有理!”
绵羊山君指了指头上的羊角道:“我是绵羊!”
鹅山的大鹅山君嘎嘎大笑。
绵羊山君怒道:“你笑啥?”
大鹅山君指着对面鸡鸣山捧腹道:“你们看。”
众山君一看,原来鸡精后面站着一只黄鼠狼精。
鸡精们被大黄吓得拍翅狂嚎。
那时的大黄虽然有一大半修成了人形,但是脑子和爪子还保持着黄鼠狼的模样。
众人指着滑稽的大黄哈哈大笑。
大黄双手抱头,试图掩盖自己的丑样。
鸡精们见大黄一副懦弱无能样,胆子大了起来。这两种生物,似乎生来便是对家。
当中有一只鸡伸腿踢了踢大黄,见大黄没有反应,用了点力气再次踢向大黄。
大黄埋首屈膝,被那群鸡精挨个踢了几轮,始终没敢抬头。
鹅山的大鹅山君又嘎嘎大笑起来。
绵羊山君问:“你又笑啥。”
大鹅山君先指了指地上屈膝弯腰的大黄,后指了指昂首挺胸的鸡精,嘎嘎笑道:“快看,黄鼠狼给鸡拜年了!”
众山君见之,再次齐声大笑。
大黄的头埋得更低了。
鸡精们因为战胜了自己的死对头,鼓着一口气,趾高气扬地喔喔喔叫了起来。
这一叫,叫醒了众山君们此行的目的。
绵羊山君一拍羊头,变作本相,力图用自己庞大的身躯吓到鸡精,绵羊咩咩道:“咱们这次来,是来和你们这群小鸡商量的,以后不要三更半夜打鸣!早日绝了你们这怪癖,大家好相见!”
猪猪山君也化作本相,哼哼道:“山羊君有理!”
绵羊山君顶角道:“我是绵羊!”
众山君纷纷化作本相,双方对战一触即发。
大黄趁乱抱头爬出了战场,躲在一棵树后。
殊云在山中蒙头睡大觉,一时被山脚下的哞哞、咩咩、哼哼、嘎嘎、喔喔声吵醒了。
平日的喔喔声扰人清梦不说,今日鸡鸣山竟然还联合别的自然生物共同创作?!
岂有此理,忍无可忍!
“阿无——”
殊云打算唤上他那“天真”的小妹,去鸡鸣山要说法。谁知满山喊遍,也不见人。
这小东西又跑哪儿去捣蛋了?
殊云眼皮跳了跳,架风来到山下。
山下好不热闹,只见那群鸡精跳在一群猪、牛、羊、鹅头上,扯着嗓子叫。
喔喔声连天。
殊云停在半空观看,又见一只鸡撮嘴在啄什么东西。定眼细瞧,好像是个落单的动物。
殊云摇摇头,余光瞥见阿无那小东西腰间挂着两只鼓鼓的布包,左手举着弹弓,右手拉着皮筋,正猫在山道边的花丛里。
嗤——
嗤嗤——
对着那群嗷嗷叫的动物们连发射出,既快又准还狠。
“哎哟!”
“咩~阿牛你居然打我!”
“哼哼~山羊君救我!”
……
场面一时凌乱不堪。
殊云按住突突跳的眼皮,揪出阿无。阿无四肢乱抓乱踢:“谁啊!放开我,放开我!”
阿无的吼叫让杂乱的场面有了一瞬间的安静。
安静过后继续揪鸡毛、拔牛角、扯羊毛……
殊云清了清嗓子:“各位——”
纠缠成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众君齐齐看向殊云。
“我说一二三,你们大家一起放手好不好?”
“不好!”
好吧。
殊云往衣袖里掏,掏出一块金砖,诚恳道:“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金砖!”
“对,普通来看它是金砖,但其实,它还有个别名,叫‘混元金砖’。一砖拍去,想去哪就去哪。这样,我数三声,谁没有松手,我就用这块金砖,将它拍到西昆仑去。”
还没开口数,众妖君撒手撒得比殊云的嘴还快。
果然还是用武力解决问题比较方便快捷高效。
殊云收回金砖,朝鸡鸣山的鸡精微笑道:“大家为什么来此,我大概也知道缘由。请鸡鸣山君出来答话。”
众鸡精中走出一位红衣鸡君,鸡君扶正鸡冠道:“什么事?”
殊云温言道:“鸡鸣君,我们商量一事。”
“你说。”
“众位山君的意见声很大,彼此又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你看你们能控制住自己不打鸣吗?”
“可以考虑考虑。你……你干什么!你要摸什么!好好好,本君答应你!”
殊云望着鸡精们慌张往山上逃的背影,不解道:“怎么跑了?我还说把这个送给它们。”
他摸出一把金色的嘴套解释道:“这东西戴在嘴巴上能隐形,旁人不仅看不见,还可以将发出的声音屏蔽。若它们实在控制不住自己,戴上这个,既可以满足自然需求,又可以满足大家的需求。一举两得的美事!”
举着嘴套看向剩下的猪猪、大鹅、绵羊、大牛,众君戒备地后退两步,一哄而散。
阿无两手扯过殊云的衣袖嚷道:“金砖呢?我要玩我要玩!”
躲在树后的大黄悄声支出头,怯怯地瞧向殊云和阿无。
殊云朝大黄点点头,礼貌一笑。
第二日,殊云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方初醒。走出石洞,见阿无两手拿着两个南瓜,问道:“你去哪刮来的?不问则取视为偷。阿无,你现在的想法很危险,你过来,我们聊聊。”
“我没有!”阿无冤枉大叫道,“我出来就见它们躺在那里!”
第三日,洞门前堆了两筐黄心红薯。
第四日,摆放了一大筐柑橘。
第五日,殊云和阿无守株待兔。
天蒙蒙亮,一只细长身子,头小颈长的小家伙扛着一只大布袋,爬上了湖山。
只见那小家伙轻手轻脚将布袋放在殊云的山洞口。
“哥,他长得好奇怪。”阿无小声道。
“没礼貌。你当初顶着稻草头、稻草脚时比这奇怪多了。”殊云盯着那小家伙瘦小的背影道。
“哥,我们去把它抓回来好不好!”
“不好,他既偷偷来,自然是不想被人发现。你如果跳出去,他以后都不来了。”
“噢——那岂不是没有吃的了!”
“……”
又过了几天。
大黄这日待在黄山采果子吃,有两位客人登门拜访。
黄山平日里除了瓜果草木,或偶有鸟雀飞过,从未有人来此。
大黄见隔壁那绯衣少年抱着一个小小丫头,一脸着急道:“黄兄,小妹突生恶疾,特来请你救治。”
大黄放下果子,不敢看那少年,将头垂得更低了:“我……我不会……”
殊云拍了拍阿无的手背,阿无便会意地哎哟哎哟叫唤起来。
大黄慌张地挪动爪子,见殊云双眼亮晶晶望着他,他自惭形秽地背过身道:“我……我不会!你们走吧!”
慌忙躲进了洞口。
良久,大黄支起耳朵,没听见动静,心想,他们走了。既高兴,又有一些难过。
他垂头丧气从洞口出来,却见到那抹绯色身影还在。
终于,他两眼泛起泪花,鼓起勇气开口道:“要……要怎么帮你。”
殊云撩起阿无手臂,只见上面生满了米粒大小的红色疥疮。
大黄凑近一看,松了口气道:“不是恶疾,我……我可以试试……”
爪子在手腕上轻轻一割,血滴在阿无的手臂,只稍一瞬,密密麻麻的疥疮顷刻消失。
殊云展颜笑道:“黄兄,手到病除在世神医啊!”
阿无一骨碌跳起来道:“哇!大黄哥哥你真厉害!”
大黄不知所措磕巴道:“我……我……”
“我和小妹为了向你表示最真挚的谢意,黄兄,你明日一定记得来湖山。届时大家一起吃酒下棋!”
大黄还未来得及拒绝,两人的身影已隐没在山道。
“哥哥,你说,他会来吗?”
“会吧。”
“我演得好不好?”
“嗯,给你一百分。”
“那——混元金砖给我玩玩?”
“不行。”
殊云将手搭在大黄的肩膀上,拉着他转向西面:“错了错了,昆仑走这边。”
三人架着风云朝昆仑而去。
殊云察觉青霁的视线久久停在自己身上,不自在地掸了掸衣袖上缠绵的云气:“怎么了?”
“唔,你的脖子。”青霁盯着殊云那道被银蛇咬的伤口。
殊云恍然大悟,摸出本我镜照了照,镜中弱水泛起一圈圈波纹,银光微闪,暗红色的伤口缓缓愈合。
“镜子劳烦三公子还给慕姑娘。”
殊云将本我镜递给青霁。
“无妨,你留着吧。”
青霁移开视线,良久,补充道:“物归原主罢了。”
殊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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