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人下跪，千万读书人之殇

今儿个天气真的很热呢，以至于孙武卒比平常已经还算早起更早起了。

        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孙武卒知道今天可能一整天都得晒太阳了，便熟练地将衣物清洗干净后，放在医院后边的院子里边晒。

        这个读书人干起劳活来还是挺麻利的，但看着那道跟以往一样，起来后便嘴里吃着糖，呆呆地望着窗户外边的身影，心里边突然想起那个差别很大的小巧身影。

        便不禁觉得还是自己的妹妹好照顾啊。

        自从自己摊上这么个事情之后，自己就只是在中午和傍晚那会儿回一趟家了，也不知道自己那个以往都靠着他做饭的妹妹能不能适应啊。

        她不会因为自己没在身边做饭就随便乱买乱吃啊？

        她会不会因为自己晚上没有在家睡就一个人害怕啊，以至于想半夜里起来上厕所都只会憋着？

        她会不会因为自己没在身边就不做作业啊？

        唉等等，她们好像也没有作业吧。

        一时间，孙武卒想到了太多。

        可自己身边却只有个一天也开不了几次口的冷冰冰的女杀手，还得担心她会不会一怒之下暴走杀了自己，以至于他说话有了诸多顾忌。

        他见她那件上面还有干巴巴的血迹的黑衣还在那儿搁着呢，便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要不我把你这件黑衣服洗了吧？”

        看似简单，实则洗了之后还得找个裁缝把那几处破了的地方给缝补上来啊。

        女杀手回头看了看那件黑衣，默默地点了点头。

        孙武卒拿起那件侵染了许多鲜血的黑色紧身衣物，走到门前，又突然想了想，道：“今天天气不错，要不……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女杀手回头笑了笑，道：“好啊。”

        笑容古怪。

        知道如果放走了这个女魔头的话自己很可能进监狱的孙武卒脸色尴尬了一下，而后又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吧。”

        “哼。”女杀手冷笑着嘴地哼了一声，而后转头，又对着窗台发呆。

        孙武卒看了看手里的那件黑衣，上面有干巴巴的血迹，有刀剑划出的口子，还有女杀手自己的体香呢。

        一时间，这个不想当杀手的读书人忽然觉得当个杀手还是有些趣头的啊。

        起码也算是那个有趣又无味的江湖里的的一员。

        

        晾晒好衣服后的孙武卒刚回到病房，结果就发现身材高大的周警官和几个警察正在病房里。而后他便自觉地转身，想要回避了。

        谁知周警官又连忙叫住了他。

        “小兄弟，我们是来找你的。”

        “啊？”起初孙武卒还愣了愣，而后这个思维敏捷的读书人还以为是来问他病人情况的呢，便道：“她情况一切良好，没什么异常行为。”

        周警官怔了怔，刚想说出的话又给咽了回去，而后这个高大的警察看着孙武卒，眼神里似乎有种愧疚，便道：“我们先出来说吧。”

        似乎想错了的孙武卒有些怔然，隐约间感觉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样，便有种想让自己刚刚想对了的感觉。

        周警官带着孙武卒来到一处没人的走廊间，低头看了孙武卒一眼，而后又用自己宽大的手掌拍了拍孙武卒瘦弱的肩膀，低声说道：“这件事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孙武卒一瞬间便睁大了眼，手被死死攥紧，感觉有恐怖的风暴要袭来一般，声音隐约有些颤抖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警官看着这个入评十大青年的读书人，叹了口气，说道：“昨天晚上发生了多起劫人案件，经过我们的调查，发现有一百四十八人失踪，有八十二个青少年，这其中……有你妹妹。”

        孙武卒满眼不敢相信，攥紧的拳头开始不断颤抖，指甲更是隐约刺穿掌心的皮肤，而后猛然明白为何那些电视剧里男女主角遇上这种事都会首先问一句“你开玩笑”吧，最后再疯一般地跑了，跑去救人了。

        可自己不是主角啊。

        他嘴里一直在喃喃着：“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如此周而复始，却越叫越小声了。

        周警官低声继续说道：“根据我们的调查，应该是杀手联盟那帮天杀的做的。”

        杀手联盟？

        孙武卒只觉得一时间天翻地覆，脑袋嗡嗡作响。

        那那个小巧的身影还有活路吗？

        周警官见状，连忙说道：“你也不必太过着急，根据可靠情报，他们这次完全只是想给我们警方下一个‘人质套’，你妹妹他们应该暂时不会有事。”

        这个只想读书读出名堂来的读书人头一次发火地道：“那也得救啊！”

        “救！当然得救！”周警官点了点头，说道：“但我们也得有计划地去救吧？不可能做无谓的牺牲吧？”

        孙武卒低头不语。

        周警官又拍了拍孙武卒的肩膀，说道：“你现在必须做的事就是冷静下来，保护好自己，静等我们破获这件事。”

        等？

        孙武卒这个很有耐心的读书人头一次觉得等待是那么难熬。

        “对了，你的父亲我们刚才已经通知他回来了。你先跟我们去一趟警局，等会儿你父亲应该就到了。”周警官说道。

          到了警局，无非就是签几个立案调查的步骤，做完之后，周警官又拍了拍孙武卒肩膀，道了句“好好休息，会没事儿的”。孙武卒此时六神无主，安静地坐在一张钢质连椅上，内心焦急万分，却又无可奈何。

        这个读书人从来没有如此失落过。

        他觉得，自己没能照顾好她啊，可又无助得只能在这张椅子上焦急等待。

        到了下午那会儿，孙武卒那个远在魔都工作的留着一小撮胡子的父亲孙志强终于赶到。

        “爸……”孙武卒就是再怎么处于叛逆期，再怎么恨那个男人不支持他，此时也不禁流泪了，声音颤抖得只说出了这一个字。

        但已经已经四十好几的男人并没有给他好脸色，冷冰冰地道：“我当初叫你照顾好武冰，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知道自己这个爸爸对自己很失望的孙武卒低头不语。

        孙武卒，从这个名字就看得出来，孙志强这是想让他当兵，但他只想成一个读书读出名堂来的读书人啊。

        孙志强见他低声抽泣，便对这个失望透顶的儿子厉声道：“哭，你哭有用吗？能把你妹妹哭回来吗？丢人！”

        就差被骂一句“你也算男人”的孙武卒连忙收住眼泪，说什么也不能在这个对自己失望透顶的男人面前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啊。

        穿着黑色衬衫，面色看上去还是很硬朗的孙志强看了一眼自己这个不想随他愿去当个军人的儿子，说道：“你先回家去，这儿我来办。”

        闻言，被骂了一顿的孙武卒也不想在这儿多待，转身就走了。

        孙志强看着那个瘦弱得哪还能去当兵的儿子背影，一边摇头一边叹气，摆明了两个字儿――失望！

        一个随他而来的老朋友走到他旁边，顺着他的视线望着那道年轻的背影，笑道：“老孙，那就是你儿子啊？看上去不像是当进化者的料呢。”

        孙志强看了自己这个老友一眼，笑道：“可不比你儿子，现在快要中级了吧？马上就要超过你咯。”

        似乎儿子是进化者的中年男子“嘿”了一声，说道：“他超过又怎样，他敢打他老子啊？”

        孙志强笑了笑，而后又对自己这个老友抱了抱拳，脸色有些感激地道：“钱兄，这次你能不顾危险来帮我营救小女，孙某感激不尽啊。  ”

        “嘿你说那干啥，咱们多少年的交情了？”中年男子拍了一下孙志强，又转念一想，嘿嘿笑道：“你那姑娘多少岁了，够给我儿子当老婆不？你知道的，我儿子那相貌，那品行，那才干，绝对杠杠的，未来说不定能混上白盟里的高层啊。你女儿要是嫁给我儿子的话，不吃亏。”

        “呵呵，那倒是不能如你所愿了，我那女儿今年才上初中呢。”

        “那你就差我一顿酒，回头事情一了，回到魔都，可不宰死你这个老匹夫！”

        “哈哈，酒管够，肉管饱！”

        ……

        

        一脸失魂落魄的孙武卒回到家里，看着并不算宽敞但少了那道小巧身影后便冷清无比的屋子。

        孙武卒躺在沙发上，怔怔出神。

        猛然间，孙武卒发现真有幻觉这东西，因为就在他垂着脑袋魂不守舍的时候，突然耳边传来了一声声熟悉的“哥”。

        有饿的时候说“哥，给我做饭”，叫她起床的时候说“哥，我今天有点不舒服”，叫她做点家务的时候说“哥，我还要去做作业呢”，想乱买东西的时候说“哥，我要钱买文具”，被黑小子不小心碰着了说“哥，那个黑小子他打我”，深夜里想起来上厕所结果怕黑时说“哥，帮我开一下灯”，被那条怎么追的追不到的狗追着跑时说“哥，快拿棍子把它赶走”。

        ……

        一声声，一句句，明明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却在此时不断触动着孙武卒的心啊。

        最后这个读书人好像看到自己妹妹在那座冰冷黑暗的地下城里无助地叫了句。

        “哥，我怕……”

        哗！

        孙武卒猛然惊醒，满头冷汗，没怎么运动结果却大口喘着气。

        “武冰……”

        这个读书人眼里隐约有泪花闪烁。

        猛然间，他明白了什么，而后猛然狂奔去了医院。

        这个读书人，或许今日过后便不是读书人了。

        “杀手，你能教我练刀吗？”气喘吁吁的孙武卒打开病房大门后没有做任何休息，直接跑到女杀手的病床前。

        正对着窗台发呆，嘴里还吃着糖的女杀手回头，嘴角掀起玩味的角度，戏笑道：“怎么？你不读书了？”

        孙武卒这个一直念叨着要读书读出名堂的读书人猛然一滞，而后低声说道：“我要救我妹妹。”

        “呵，那些事就应该让警察来做啊，你个读书人掺和个什么？”女杀手冷笑道：“况且，你这副身板，就是练刀也练不出个什么名堂来的。到时候别帮了倒忙。”

        “警方现在还不能动手，否则就入了杀手联盟的圈套，我必须得先行动手！”孙武卒头一次跟这个女魔头如此硬气地说话。

        女杀手又不禁冷笑道：“那照你这么说，我帮你就相当于对付杀手联盟。我虽然。背叛了杀手联盟，但对警察更没有什么好感。所以我凭什么帮你，况且我能得到什么？”

        孙武卒拳头不禁攥起，想了想之后，说道：“如果你帮我解救出了我妹妹，我可以跟警方说你的功绩，到时候你肯定又能减刑，说不定能逃离死刑！”

        “呵，死？”代号玫瑰的女杀手冷笑一声，道：“从我进入杀手联盟的那天起，我师父就告诉我了。任何时候，命是最不值钱的，就是一坨屎，都比它值钱得多！你觉得我会在乎这些吗？”

        孙武卒攥紧的拳头不断颤抖，而后……

        扑通！

        他猛然跪下！

        “我求你了！”

        这一刻，这个或许能够代表大世之下千万读书人的读书人下跪，好似天下读书人都死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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