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走廊

“你是上帝展示在我失明的眼睛前的音乐、

        天穹、宫殿、江河、天使、

        深沉的玫瑰，隐秘而没有穷期。”

        ——博尔赫斯

        云期坐在位置上，被牵动的心仍未得到冷静。

        “77，刚刚原亦和你说什么了啊？”于荔问。

        “他说要追我。”

        “啊？我靠，那你怎么说的？”

        “好。”

        “好什么？”

        “我说了好。”

        “我靠你不对劲啊77。”于荔凑近她，看向云期闪躲的眼神。

        云期没再理会，上课铃也刚好打响。

        英语老师“华子”走进教室，又是万年不变的穿搭：衬衫搭西装裤，而且一定是要把衬衫全部塞进裤子，皮带大方地暴露于空气中。一副方框厚镜片眼睛落在并不高挺的鼻梁之上，肥胖的身材略显油腻。

        云期的同桌是学习委员凌思，戴着副圆框眼睛，扎着利落的高马尾。

        “云期。”凌思小声地喊。

        “云期？卷子。”见她发呆没理会，就用胳膊肘轻轻拱了一下，把卷子递给她。

        “啊，谢谢。”云期略带慌乱地接过卷子。

        “云期，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

        凌思注意到她泛红的脸颊但也没再过问。

        “一个作死体得！筋疲力竭的意思。”‘华子’又用他独特的记忆方法和糟糕的发音夸张地讲着单词exhausted。

        当然，诸如此类的还有：“嘀嘀嘀！不好的！”意思就是词根dis-不好的。

        以及decrease是降低，而increase是上升。

        就这样，在他嘶声力竭地呐喊声，终于度过了漫长的四十五分钟。

        “华子这发音真是每天都在挑战我的底线啊。”体育生沈航靠向后桌，英语课本盖在脸上，痛苦地抱怨。

        “哈哈哈哈连每次英语考个位数，天天说什么单脚拉屎的沈航都在吐槽华子的发音了？”英语课代表田佳哈哈大笑。

        “什么单脚拉屎？”于荔好奇地凑过来。

        “单脚拉屎！自然是dangerous啦。”田佳笑得眼泪都快出来，拍了拍沈航的肩膀。

        “我我我，我那是故意的。”沈航小声反驳，心虚地看了于荔一眼。

        然而此时的于荔早就已经笑得整个人都趴在无辜的云期身上了。

        “哈哈哈哈77，你听听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于荔见她心不在焉的，收住笑容，哄骗她去走廊透透气。

        “走走走，出去陪我透透气，不然我会笑死。”

        “啊？”

        “走啦走啦。”

        再次被拽着出了班级大门。

        一出门便看见了一个没法忽视的身影。

        原亦也站在走廊，注意到她走了出来。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是从她班级前门到自己班级前门的距离而已，可在他看来确实最远不过的距离了。

        他呆呆地看着她，她一直这样，安安静静的，好像什么事情也不会放在心上，更不会有人可以牵动她的情绪，可偏偏她什么都不用做，光是站在那，就能招来很多人。

        她再次感受到了这灼烈的目光，才发现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夹克，夹克拉链肆意趟开，内搭一件纯色白t，有一根银色的链子藏在白t里面，只能隐约看见脖颈处一小截金属链条。裤子是件黑色卫裤，有个钩子刺绣，搭了双白色椰子鞋。

        十分钟的课间很快又结束了，一阵急促的声音如夺命亡铃一般传来。

        今天白天好像过得很快，也很不一样。

        云期注意到几乎她每次出教室门，去厕所或者是办公室的时候，只要是走出班门，踏上那条走廊，就能看见他，在那站着。一米八多的个子站在走廊，懒懒地靠在墙壁，和身边的人有说有笑，她一经过，他就立马视线转移至她身上，抿唇，然后冲她笑，勾出梨涡。

        很像经常在小区门口等她的狗狗。

        这一天下来，几乎是有几个课间就看见了他几次。

        每次对视他们都心照不宣地沉默，没有说一句话，却好像已经说了很多很多。

        他并不会贸然地打扰她，也不会刻意搭话，只默然盯着她，视线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

        “亦哥，你这现在怎么天天都往走廊跑？”

        “是啊是啊，亦哥，你怎么一打下课铃，就冲出教室在那跟个望妻石一样啊。”

        “人都会被风吹傻吧，最近降温这么厉害。”

        原亦身边的一些体育生被他这反常举动摸不着头脑。

        “亦哥可不就望妻石吗，专门望云期。”邹郁名字故意拖得老长。

        “我靠，亦哥，你要追云期啊？一看她那样，不知道玩过多少人呢。”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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