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吝啬

“在昏暗的长春花间，

        你模糊的影子，

        也许会想神对你未免吝啬。”

        ——博尔赫斯

        “云、云期。”

        “这个送给你。”

        像是练习了很多遍，坐在一旁的凌思声音有些颤抖。

        云期接过一个小礼盒，浅紫色的包装纸，画着一朵小小的云。

        “谢谢。”云期笑着说。

        “没、没事，希望你能喜欢。”

        “肯定喜欢。”

        这简单又坚定的四个字如电流般穿过耳蜗，凌思脸有些微微发烫。

        “那、那就好。”她像是要隐藏些什么，说完便埋下头去写试卷了。

        见云期也去忙自己的事了，她才时不时地瞄一眼。

        就这样又度过了漫长的几个小时，紧张高压的一天才终于告一段落了。

        “哇，好帅啊！那是谁啊！”

        “好高啊，这都要有190了吧，我之前怎么没见过学校有这么正的帅哥啊？”

        “不是我们学校的吧，看上去要大很多啊。”

        “不过是真他妈帅啊，我一男的都春心萌动。”

        人还没走进教室，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就先入为主了。

        云止穿着黑白拼接棒球服，黑色长裤将腿显得更为修长。

        “77。”云止走进教室，温柔地唤着。

        “哥！”

        “哥，你眉毛怎么了？”

        “前段时间执行任务的时候划破了。”

        云期凑近观察，哥哥长相确实张扬得过分，断眉让他更多了几分痞气，倒是和他稳重沉闷的性格大相径庭。

        “云止哥。”于荔声音有些嘶哑。

        “荔荔啊，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好久了。上次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呢。”

        “那是挺久了，不早了，走吧。”

        云止拿过云期的包，也顺带接过于荔的包，于荔注意到他突起的青筋，和骨节分明的手，咽了口口水，慌张地移过眼。

        “凌思，谢谢你的礼物，明天见。”

        “明天见。”

        凌思注视着三人的背影，心中满是艳羡。

        要是我也可以站在你身旁就好了。

        云期刚走到隔壁班的后门口，就被原亦叫住，他像是站在那等了很久，练习了很多遍。

        “云期！”

        原亦注意到她旁边高挑的男人，欲言又止。

        “有事？”

        “生日快乐。”原亦背在后面的双手紧紧抓着一个小盒子，却并没有送出。

        “谢谢。”

        说完就离开了他的视线。

        涩意和嫉妒如洪流将他击溃，一句谢谢和他们亲密的背影就足以让他心中的千军万马瞬间瓦解，不战而败，像一拳打在一团棉花上，根本没有一个发力点和宣泄点，只剩下无力的独白。

        “去酒吧。”淡淡的一句话撂给邹郁。

        “那亦哥，礼物不送了？”

        他没回答，只是执拗地往前走。

        他们来到了一家有格调的小众清吧，名叫“薄荷”，稀稀落落的薄荷绿灯光照得这家清吧更为冷清，这格调倒是像极了她冷情的性子，云期啊云期，怎么你可以这么吝啬，倒真是一点爱意都不是施舍给我。原亦脑海中闪回的一幕幕都是她和那男人的亲密画面，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和亲近。

        说来也可笑，他竟然连质问那男的的勇气都没有，或许不是害怕去问，而是害怕回答。

        原来，暗恋一个人，真的可以害怕和自卑到骨子里啊。

        他坐在吧台前，轻轻摇晃手中的玻璃器皿，沉默得可怕。

        “亦哥，少喝点。”

        “差不多行了，这都喝了多少了，回家吧，明天还有课。”

        “亦哥？”

        “你先回去吧。”

        “啊？不行，我等你。”

        “回去。”

        邹郁对这位爷没辙，“行吧行吧，那你自己注意点。我先走了啊。”

        邹郁三步一回头，像个老妈子一样不断嘱咐道，一不留神儿撞到了一位身材火辣的女人，利落的黑色马尾，化着夸张但又融洽的烟熏妆，黑色背心黑色短裤，手腕上系着根紫色手绳。这张浓艳的脸像是刻意隐藏些什么。邹郁觉得眼熟却又陌生。

        “对不起啊，美女。”

        “注意点。”

        “啊，好好好，美女，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

        女人根本没理会，径直走近清吧落座。

        “得，又碰了一鼻子灰。”邹郁用指腹刮了刮鼻子，叹了口气。

        “美女，喝点什么？”

        “来杯‘暗恋’。”女人用手撑着脑袋，确实一副情场失意的模样。

        调酒师以少量龙舌兰、威士忌作为基酒，加入石榴汁和柠檬汁摇匀，用柠檬汁沾湿鸡尾酒酒杯杯口，杯口轻沾一圈盐，再将一片薄荷叶拍醒作装饰，一杯特调‘暗恋’就调制好了。

        “刚刚旁边那位帅哥也点了这杯。”调酒师将酒递给女人。

        她随着调酒师示意的方向看过去。

        “呵，原亦。还真是同病相怜的好情敌啊。”她讽刺地想。

        而后一饮而尽，当真和暗恋一般，苦涩又酸甜。

        原亦并没有注意到她，而是一杯又一杯地独饮。还有四十五分钟就到零点了。他看着手机锁屏的时间，将桌上的酒一并灌入胃中，起身离开‘薄荷’。

        他来到云期家楼下，躲在晦暗的巷子里，醉意逐渐袭来。

        他看见云期和那男人走来，坐在楼下的长椅上，听不清说什么，但是看得却一清二楚。

        她哭了。

        然后男人将她揽入怀中，温柔地呢喃。

        原亦妒意掺着醉意，不断滋长，吞噬着最后的理智，蚕食着仅剩的克制。

        他身体逐渐紧绷，靠在阴冷的墙壁，衣料被压成深深浅浅的折痕。

        路灯投下一个模糊孤寂的背影，地上映下的是不甘的印迹。

        注意到男人离开了，将她一个人留在长椅上，他望见她还在抽泣，止不住的轻微颤抖着。

        他克制的弦彻底绷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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