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午餐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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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戏又拍了两次,赵导才勉强过了这个镜头,但显然,从他紧锁的眉头就能看出,他并不满意钱辛的表现。
其实钱辛演得还不错,情绪给得很到位,只是现在,他的身边站着一个演技之魂偶尔觉醒的相樑。
因为方九旗,相樑是个连哑巴都能演成大众心中朱砂痣的神奇演员,何况只有一个镜头的前景?
钱辛的脸色更难看了,投向相樑的目光如刀,恨不能把他切碎似的。
不过相少爷这人虽然不自我,但非演戏的时候极少会在意别人对自己的观感,因为干脆没搭理钱辛,只和其他群演道了辛苦后,便打算离开拍摄场地。
他刚走下楼,那边正和摄像组、灯光组说说下一场布置的赵导,忽然叫住了他:
“那个前景,就你,叫什么名字?”
一言出,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落在了相樑身上。
其他的群演们很羡慕,待机的男女主目光带着审视,而跟着相樑前后脚下楼的钱辛,脸色更难看了。
他凭什么?!
相樑立刻停步,露出了得体又谦逊的笑容:“导演,我叫相樑,丞相的相,木旁樑。”
“相樑。”赵导重复了一句,没再多说什么,挥手让他走了。
相樑再是一鞠躬,这才离开。
钱辛看着他的背影,气冲冲地走到了男主席元野身边,低声骂了句:“什么玩意儿。”
席元野瞥了他一眼,边和女主对接下来的戏,一边似笑非笑地说:
“一个前景而已,消消气,吃饭去吧。”
镜头都未必能留下。
钱辛哼笑一声,凑过去压低声说:“但这个死龙套,可能和方九旗认识。”
说完,意味深长地一扬眉毛,便往休息室去了。
席元野终于稍微有了点儿兴趣,也转头看了一眼相樑的背影。
哦?是吗?
如今已经是十二点多了,相樑下戏的时候,剧组的盒饭都要分完了。
虽然一路上听群演说这个剧组财大气粗,盒饭选择超级多,但等相樑去到时只剩下单选了——荤菜是红烧肉的盒饭。
摄制现场周围有给主要演员们、各部门工作人员准备的休息室,群演们领了盒饭之后,只能自行找地方吃饭。
大部分都是找周围无人的空场地吃饭,小部分候场待机的,也只能露天吃饭了。
相樑知道方九旗肯定是要去主演休息室的,便想发挥一下交际能力,找个群演堆一起吃个饭,顺便打听些消息,可他刚开始找人,就见方九旗拿着盒饭,走到了主演休息室的门前。
只是还没等他开门,那门就先打开了,钱辛拿着个保温杯,直愣愣地就往门外泼水。
要不是方九旗躲得快,一定会被泼一身的。
相樑顿时皱起了眉头。
钱辛却不耐烦地抢先说:“你眼瞎啊?吓我一跳。”
方九旗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副清冷得疏远,眉目间又有些委屈的模样。
他低头看看羽绒服衣角溅上的几点水渍,淡淡地说:“啊,弄脏了。”
钱辛一听这话,立刻横眉立目地瞪圆了眼睛:“你什么意思?自己凑上来的,怪谁呢?”
附近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却都像没看见这里发生了什么似的,连本来在那边墙角站着说话的几个工作人员,也悄悄走开了。
可相樑能看出,他们看向方九旗的表情里,都带着嘲弄。
相樑很不高兴,正想要过去的时候,忽然就见方九旗后退了一步,轻声说了句:“抱歉。”
说完,端着盒饭,转身就走。
相樑的脚步一滞,看着方九旗的背影,感到了窒息。
这算什么?!
相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跟在了方九旗的身后。
休息室内的钱辛,刚好就从窗户中看见了这一幕,眼神一转,也鬼鬼祟祟地跟了过去。
这片区域都是拍古装戏的地方,方九旗七拐八拐地绕着,最终走到了一处正在维修的宫殿前。
宫门上挂着锁,围着隔离线,竖着个牌子写着“油漆未干”。
四下无人,安静得很。
方九旗长舒了一口气,走过去坐在了宫殿前的台阶上,打开盒饭,看着里面的鸭肉,发出了无声的叹息。
他最讨厌鸭肉了,在剧组收集演员对饮食需求的时候,他也提出了这一点。
而第一天开拍的第一顿饭,那些人就像是挑衅一样。
冬天午时的阳光,足够温暖,而且无风,但方九旗的内心,却着实烦躁起来。
只是还没等他动筷子,就见高高瘦瘦的相樑,在戏服外裹着件单薄的大衣,也端着盒饭走过来,大大咧咧地坐在了他身边。
方九旗一时恍惚。
相樑已经伸过头来看着他的盒饭,不无羡慕地说:“昂~真的有鸭肉饭,我都没有抢到。”
“……”方九旗握着筷子,微微皱起了眉头,“相先生?”
“诶,是我,方先生,”相樑笑嘻嘻地应着,依旧盯着他盒饭里的鸭肉,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我的是红烧肉,我们换好不好?我的还没动。”
“……”方九旗仿佛不适应身旁人的自来熟似的,本想拒绝,但犹豫了片刻,还是默默将自己的盒饭盖子盖上,递给了相樑。
相樑立刻开心地接过来,却没有将自己手中的盒饭递给他,而是打开,用筷子把红烧肉的肥肉部分剔掉,而后才递给了方九旗。
脸上的笑容,又阳光又纯真,还有那么点儿“我体贴吧?”的邀功意思。
方九旗微怔,到底还是接了过来,不动声色地开始吃饭。
“手臂,”他吃了一口,忽然问,“伤好了吗?”
“擦伤而已,已经好了。”相樑笑说。
“……”
又是一阵沉默。
而躲在另一边墙角的钱辛,已经冷笑着掏出手机,将这一幕拍了下来,发给了一个人。
-君少,方九旗这个小贱‖人,在剧组都不忘勾引人。
半晌,对面都有回信。
但钱辛却很得意,悄悄转身,离开了。
剧组的盒饭不好吃,相樑的精神舌头更是自幼被养刁的,这些饭菜对他而言,味同嚼蜡。
但同时,他又是个节约主义者,向来反对浪费粮食,所以再难吃,他也很认真地将盒饭吃干净了。
期间,还不忘对着方九旗絮叨。
“方先生,你看我今天演得好吗?”
“……嗯。”
“方先生你别不吃啊,虽然难吃,但你下午还有好几场戏吧?得吃饱呀。”
“……慢慢吃。”
“但是会凉啊。”
“……”方九旗被他念得耳朵疼,只得加快了些许吃饭的速度。
“也不用这么快,对胃口不好。”
“……相先生,我可以安静地吃饭吗?”
“您吃您吃。”相樑抱着已经空了的饭盒,笑眯眯地看着他,“对了,方先生,我今天下午可能还有一个镜头哟,要不你帮我对对戏吧。”
“……”方九旗默默地咽下嘴里的东西,无语地看着他希冀的目光,半晌才说:
“相先生是前景,连台词都没有,想让我和你对什么?”
“哦,对哦。”相樑丝毫不生气,只嘻嘻笑说,“那个跟着我们的二傻子,终于走了。”
他指的,自然是钱辛。
方九旗没有言语,而是低头继续将剩下的饭吃完。
“九旗,你真的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你的计划,你的打算。
我们可以一起的。
方九旗的心忽然更加烦躁起来,他合上盒饭的盖子,看向前方而不是相樑,不耐烦地说:“相先生,你接下来是不是想说,你以前认识一个人,和我长得很像之类的话?”
“是一模一样。”相樑纠正他。
方九旗冷笑一声,站起身,低下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认错人了,我就是我,不是任何其他人,所以我与其他人的恩怨也与你无关,你可不可以不要多管闲事?”
相樑仰头看着他,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从这个角度看着,显得特别可怜。
方九旗还要再说几句狠话,偏对着这张脸又狠不下心,心中更乱,索性眼不见为净,迈步就要走。
相樑见状,立刻拉住了他的羽绒服衣角,可怜兮兮地问:“方先生,真的要扔我一个人在这儿?”
“……”方九旗沉了脸,将手中的饭盒往地上一放,干脆将自己的羽绒服脱下,劈头盖脸地扔在了他身上。
“衣服脏了,我不要了。”他语气带着愠怒,语气冷硬严肃,语速更快,“相……你叫相什么来着?忘了,也不想知道,总之,少招惹我,也不要招惹钱辛,更不要想着挑战阿谈,你还不配与我们这样的人为敌,所以你走,不要缠着我,很让人讨厌。”
说完,抬腿就走。
相樑拿着那叫厚厚的长羽绒服,不由笑了,立刻站起身,将其换上。
方九旗穿着有些显太长的衣服,相樑穿着却刚刚好。
仿佛这件衣服,就是给他买的一样。
真暖和,料子真不错。
方九旗这人啊,连狠话都是半吊子的。
想着,相樑对着方九旗的背影唤了他一声:
“方九旗!”
已经走到对面拐角的方九旗顿步,回头看他。
冬日的阳光之下,相樑连笑容都是璀璨的。
方九旗看得呆了。
相樑迎着他的目光:“我的名字叫相樑,方先生,现在记住我了吗?”
方九旗没有回答,只转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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