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十九章

“生辰将近，今年可有心水的物件？”

        “清云哥哥你是知道的，这皇宫里什么都不缺，月儿呀也早就看腻了千篇一律的金银首饰，如果问我有什么心愿的话，便是希望你长命百岁，即使某一天月儿不在你身边，你也能开开心心的。”

        “公主，是清云不好，没有能力保护你……”

        “不许说这些话，清云哥哥怎么会呢，在我的心中你就是天底下最无敌的英雄。”小公主撅了撅嘴，然后拉清云去了靠近城墙的一颗树下，招呼宫女拿来早已备好的两根红绸带，笔及墨。

        “清云哥哥，听说皇宫外有一座寺庙特别灵，在寺庙前有一颗姻缘树，只要写上对方的名字系在一起，就能预定下一世。月儿无缘出宫本觉可惜，但转念一想那颗姻缘树估计承载了太多眷侣的寄托，月儿也怕上天发现不了，不如我们就在这颗树下祈福好不好？”说完梧月兴冲冲的拿起笔沾了沾磨好的墨在其中一条红绸带上写上清云两个大字。

        清云笑而不语，在另一根红绸带上，写上梧月的名字。

        他拿过那两根绸带，一跃而起，将它们一起绑在了触碰不到的高处。

        月儿在底下一个劲的为他鼓掌，他纵身一跃，又回到了树底下。

        “那就这么约定好了，我们下辈子还要相遇，不许耍赖皮。”梧月笑着伸出手。

        清云愣了愣，合了上去，“小公主，我不会忘的。”

        “不不不，你应该说我的小娘子，毕竟下辈子我就不一定是公主啦。”

        “你呀，永远都是臣的小公主。”清云亲昵的戳了戳梧月的小脑门。

        这时有一个行色匆匆的老太监焦急的跑过来，行过礼后，有意支开清云和其他宫女，清云退到一边，却怎么也不愿离开。

        老太监许是事情太过要紧，暗暗的瞟了其一眼后，不知在梧月耳旁说了什么，梧月脸色瞬间不太好了，但看到清云在，不愿他多心，便及时收回不悦，朝太监挥了挥手，说了些什么，太监一直悬着的心总算安了下来，快步离开。

        清云的眉头紧皱在一块儿，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上前去，“公主，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啊，清云哥哥。”梧月心虚的别过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生怕被他看穿。“我有点事，去去就回。清云哥哥你记得好好照顾自己。”梧月像做某种告别般，主动抱了抱他。

        在那一瞬间，清云心里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红着眼眶低声的在她耳边喃语：“月儿，我带你走好不好？”

        梧月却推开了他的怀抱，“清云哥哥你在胡话什么呢，月儿哪都不去，你放心好啦，我会永远在你的身边的。”

        清云点了点头，“那公主快去忙别的事吧，臣先退下了。”

        清云怎么也想不到，那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见面，没等到月儿十五岁的生辰，她便提前被使者带去了苘国，偷偷的，宫里除皇上和几个知情太监再无人知晓。

        皇帝自以为计划天衣无缝，很快就能完成一统天下的贪婪，打算趁苘国松懈之时，一举进攻，岂料那边同样狼子野心，假意求和。

        公主十五岁生辰那日，大量苘国的军队进攻念安，残杀无数老百姓，清云求皇上火速召令土兵誓死捍卫念安的每一寸领土，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月儿，他一定要救出她。

        他行兵作战无数，对方兵力宏大，如此打下去极其不利，他假装投降，对方信以为真，准备撤兵。等兵一撤，敌方放松了警惕，再将他们引入提前设下的圈套，来个突然袭击，便是瓮中捉鳖，或许还有一丝胜算。

        与此同时他得到消息，苘国皇帝已命人将梧月的尸首悬挂至城墙之上以此示众，如有反抗那就是下场。

        这个消息对清云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如果他那日真的带她离开是不是她就可以免于一死？往日他是所有人心中的英雄，事实上他什么都不是，谁也保护不了。

        那就让他顺理成章的死在战场吧，他累了，不想再战了。清云向天空怒吼一声，然后一声令下，“全体士兵听令，誓死捍卫念安，宁做剑下魂也绝不屈服苘国贼子！给我杀！”

        所有士兵听此号令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在清云的带领下冲向前锋去，苘国也不是吃素的，战场上只听的到，来来往往的马蹄声和刀剑声。

        人少终不敌众，清云在中了敌军数十箭下到底还是倒了下来。杀戮得已停止。苘国的旗杆高高举起，从此这世间再无念安。

        故事说到这，说书先生的声音戛然而止，“老夫所知晓的，只有这么多了，二位之前说的清云将军当真在烟州？”

        “老先生，我等用性命发誓，绝无半句虚言。他且是我及这位苏公子的友人。”

        “那年百里无一生还，就算能活下来也全被敌军所俘获为奴隶，清云将军能逃出去当真是上天有眼啊。”说书先生声泪俱下，紧接着准备向她和苏翊磕头。

        “先生，你有什么慢慢说，不必行此大礼。”苏翊将他扶起。

        “老夫没什么本事，但求二位替我好好答谢将军，让我等能在有生之年过上了一段无灾无难的日子。”说书先生四处张望确认不会有人偷听后，小声的同他们说：“苘朝上位，日子也变得如履薄冰，百姓苦不堪言，我们这些年在朝廷也安插了些势力，将军他若有意，就来这里找我，我们愿助其一力，坐上宝位。”

        “哇，老先生，那你当真是高人不露相，不知如何称呼。”忘忧惊叹道。

        “谬赞了，鄙人姓蔺，称我蔺先生便可，清云将军应该有所耳闻的。”

        “蔺先生，我们一定会将你的话如数带给清云公子，您放心。”

        告别了蔺老先生，她与苏翊虽并未搞清楚清云是如何在那场灾难中幸存，但这几日的努力也不算白费，可以安稳的睡上一觉。

        后面几日，他们又继续踏上了寻找清云当年离开战场之后的事，却是一无所获，不免有些气馁，这时苏翊突然提起，“我们是不是遗漏了些什么。”

        “既然线索在此断了，忘忧姑娘我们不如停下来，好好逛一逛曾经的念安如何？”他提议道。

        忘忧呆呆的点了点头，没头没脑地回了一句：“那苏公子我们不继续找线索了吗？”

        他摊开手中的素色山水图扇，“听天意。”

        行走在车水马龙的街头，忘忧都快忘了有多久没有仔细看他，他的一举一动无疑都牵动着她的整颗心房，让她不禁想起初见那日。

        走到一处荒废之地，一片枯叶掉落至忘忧的头顶，她听到有一个古怪的声音在呼唤着她，“等等，别走，停下来。”

        忘忧确定不是人类能发出来的声音，更像某种植物？而她竟然能听懂？许是这几天太过劳累了，耳朵出现幻听了，所以她并未当一回事。

        那声音愈发的强烈，“快停下来，不要走，不要走。”这回忘忧确定是对她说的。

        于是她立即叫住苏翊，他一脸不解的转头，看来这声音他是听不到的，忘忧只能向他解释一通：“苏公子，我方才听到有奇怪的声音传来。”

        她又咽了咽口水，郑重其事的说：“我们可能是遇上妖怪了。”

        这回那声音变得急促，带点生气的意味，不停的重复着：“我不是妖怪，我不是妖怪……”

        忘忧也顾不上苏翊不理解的眼光，顺着那声音过去。

        那是一棵苍老的树，没有一片绿叶，看上去快要枯死了。树上绑着两条红色的绸带，格外的显眼。

        她在底下喊：“阁下是何方神圣？”

        那声音果真回应道：“我是一个与树交换了来生的人。不，我是一颗快要枯死的树。”

        “天下竟有如此奇闻？那请问阁下叫住我们是有何贵干？”忘忧满脸写着不解。

        那声音抽泣的一下，“我没有恶意的，只是变成树之后对气味异常敏感，我……闻到你们的身上有我记忆中的味道。”

        “那是什么味道啊。”

        “是……我上一世爱人的味道。”那声音终于止不住了，哇哇大哭起来，连着震落了好些枯叶。

        如此奇观，苏翊也忍不住过来询问忘忧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便如实交代。

        只见他皱了皱眉头，纵身一跃，解开枯树枝上挂着的两根红绸带。

        那红绸带摊开时她和苏翊都愣住了，虽然经历了些许年头，但不难看出上面写的正是清云和梧月的名字。

        “求求你们把这两根红绸带还给我吧，不然就不灵了。”那树见此也停止了哭泣，有些焦急的伸出枯树枝到苏翊的面前，他听不到那颗树发出的声音，不知所以然，忘忧便示意他将绸带放回。那枯树枝拿到红绸带，也恢复了平静。

        “为什么没有红绸带就不灵了呢。”她心中有一个猜想。

        那声音经她这样一问，开始沮丧起来，“这是我所有的念想了，如果没有红绸带，他就再也找不到我了，我在这里等了很久，快要死掉了。”

        “这个他是谁？”

        “当然是我的清云哥哥啦，他是这世上最疼爱月儿的人。”那树提到这，兴奋的仿佛下一秒就要脱离地面，跳起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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