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太宰首领愤怒的第八天

森不律眼前一片血红，愤怒如同疯狂野马将他的理智践踏得粉碎。有人在他耳边蛊惑，愤怒吧，将冒犯你的敌人撕碎。有人在他耳边窃窃嘲笑，真可怜，你又变回了那个只能依靠手中武器的孤儿。

        他用无神的双眼扫过瑟缩在一起的孩子们，护在他们身前的织田先生，年幼的入侵者，还有站在他身边的医生。医生是无所不能的，是他从小到大的信念。明明医生就在这里，可他还是失控了。

        森鸥外拉着如精致人偶般的红发青年离开残破战场，“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年轻人处理，我去二楼休息。”

        “里包恩，我们来谈谈吧。”

        光与暗的界线从名侦探与黑手党首领脚下消失，站在一起的两人如黑暗双子。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几乎是同时开口，他们默契无视未成长起来的彭格列首领，邀请隐藏在不远处的彭格列第一杀手。

        两人微微歪头，带着纯粹的恶意，用暗沉如黑渊的目光挑剔打量瑟瑟发抖的小兔子，似在计算获得完整兔皮的最佳下刀处。

        房间内的两人很安静。

        森鸥外坐在木质地板上，他抚摸着枕在他大腿上毛绒绒的脑袋，安抚这个孩子躁动不安的情绪。森不律背对森鸥外，蜷缩着身体，闭着眼睛享受医生的安抚。

        “知道错在哪里吗？”

        “战况判断错误，敌我双方实力预估错误，还有…没有信任队友。”

        “很好，这本来是场友好的试探，孩子没有受伤，火焰是入侵者的特殊力量。不过孩子们因为某种原因离开了屋子，目睹了现场，才会受到惊吓。头还疼吗？”

        “好多了，眼睛好像有些问题。”

        森不律慢吞吞起身，不舍地离开医生温暖的怀抱，乖巧跪坐在医生面前，让医生查看自己的眼睛。

        “没问题，问问天依。”

        “哦。”

        森鸥外慢悠悠收回腿，森不律歪头看他，他没好气地狠狠揉了把青年的红发，儿女都是债，他肯定上辈子欠了这个臭小子的，“腿麻了。”

        森不律睡着了，小小的房间被人类肉眼不可见的能量充满。森不律意识混沌的时候，天衣无缝会在他周围保护他，神明漠视生命，祂会肃清所有靠近青年的有害生物，当然森鸥外也属于有害生物。

        偏爱是人类无法掩藏的情感。神明在偏爱人类，人类在偏爱森鸥外。

        森鸥外是森不律明目张胆的偏爱，他是他甘之如饴的枷锁。

        人类总会有偏爱的东西，比如辣咖喱。人类总会有偏爱的人，比如森鸥外。天衣无缝不会拒绝人类，一如人类不会拒绝森鸥外，被偏爱之人总是有恃无恐。

        森鸥外伸出手，无形之物化作有形流沙在他手中凝聚。他握紧手掌，流沙从指缝间溜走。不律在不安，他摧毁了不律对他的绝对信任。

        那是一只孤独的红色流浪猫，不信任任何人，只相信手中武器，它独自在人间流浪。

        年幼的流浪猫遇到了一个性格恶劣的医生。

        流浪猫如天空般澄澈的蓝眸盯着医生，它伸出试探的小爪爪，一点点踏进医生的领地，最终流浪猫被狡猾的医生俘虏，它放弃自由，带上铃铛，成为医生的家猫。

        驯服，是漫长且艰难的过程。磨平棱角，披荆斩棘，流浪猫从生命初始走向医生，医生在岁月尽头等着他的猫。

        驯服，早在漫长岁月中变质。医生与猫成为彼此的救赎。医生也不知道，到底是他驯服了倔强的流浪猫，还是如天使般纯净的猫将他救赎。

        医生将猫伤得体无完肤，猫跑了，医生追回了猫，猫一如既往爱着他的医生。可医生知道，他的猫不会再信任他了。

        ————

        织田作之助和老板安抚受到惊吓的孩子们，两人把孩子们带回宿舍休息。

        客厅里，芥川龙之介凶狠地盯着只穿内裤的半裸少年，太宰治皮笑肉不笑地戏谑目光一直流连在半裸少年身上，江户川乱步无聊地趴在桌子上。

        “对不起！”

        沢田纲吉在众人或冷漠或嘲讽的目光下瑟瑟发抖，土下座大声道歉。里包恩压低帽檐，这种糟糕的局面是他没预料到。

        “彭格列的十代目请问您不着寸缕，啊，您还穿了条内裤，看来阁下还是有着些许人类的羞耻心。请问您来横滨是有何贵干呢？”

        太宰治得体微笑，他是黑手党首领，是横滨的绝对掌控者，光与暗都是他掌中玩物，即使如此，织田作也依然在他的领地内受伤了。

        “对不起！”沢田纲吉头低得更低了，他真的要哭了，他也不想的，都是里包恩大魔王逼他的啊。

        十四岁是沢田纲吉人生的分水岭，在那之前他是普通而幸福的平凡人，在那之后他突然被告知是黑手党的唯一继承人，小少年从温室中一下子掉进黑暗暴力的里世界，自然是无所适从的。

        死气弹——彭格列家族相传的特殊子弹。被枪打到头部的人如果没有后悔的事便会死亡，如果有则会复活然后拼死去完成。复活之后头部会出现死气的火焰，“复活”之后身上只会穿内衣裤。

        “有句话我听属下们说起过，却从未知晓其中深意。今天，我也想请教下彭格列的两位。”黑手党首领不温不火地微笑，左眼藏在绷带之下，被深沉的黑暗笼罩，“如果道歉有用的话，那还要警署何用？”

        “黑手党首领，我们是应织田先生的邀约而来。”

        “是吗？第一杀手先生。”

        “是的，太宰先生。”

        太宰治给江户川乱步使了个眼色，江户川乱步戴上眼镜，冷漠地扫描两位不速之客，“白色的花，诅咒，小孩，免费家庭教师，直觉，无意间吓到孩子，自然灾害，麻烦。”

        江户川乱步摘掉眼镜，和太宰治用眼神交流。完全听不懂的芥川龙之介和沢田纲吉两脸懵逼，这两人为何突然深情对视起来了。

        里包恩饶有兴趣的注视两人无声交流，横滨最顶端的智慧，世界第一的名侦探与操纵人心的黑手党首领，这两人只可交好，不可为敌。

        太宰治结束与江户川乱步的商讨，他笑容温和，亲切地招待到而来的客人，“里包恩先生，我家两个不成器的晚辈就拜托您了。”

        江户川乱步一巴掌呼在芥川龙之介头上，他按着芥川少年的后脑勺，慢悠悠说，“叫老师。”

        里包恩无语，这两只狡猾的黑心狐狸直接给他弄了三个问题儿童。

        芥川龙之介被江户川乱步轻飘飘的手掌无情镇压，他凶狠地瞪着里包恩，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的喊道，“老，师。”

        沢田纲吉松了口气，太宰先生的气势好强，他没心没肺地说：“那以后我们就是师兄弟了，小师弟你好呀，哈哈…哈…”

        里包恩阴森森地盯着自家的蠢首领，谈判还没结束，他还没索要好处，这只蠢兔子就擅自替他同意了。同样都是黑手党，太宰治和蠢兔子那简直就是智慧与愚蠢的两个极端化身。

        意识到自己又闯祸了的沢田纲吉闭上了嘴，他就不该长张嘴的，大魔王肯定又在想新办法折腾他了。

        “正好，芥川君就和纲吉君切磋一下吧。”

        “也好，芥川你作为织田家的长子，可不要让织田作失望。”

        芥川龙之介握紧双拳，背后燃烧起熊熊烈火，赌上他芥川龙之介的生命，他一定不会让织田先生蒙羞！沢田纲吉表示倒也不必如此，他真的只是一个可怜弱小又无辜的中学生啊！

        天衣无缝一手提溜着一只兔子，走进客厅，祂把两只还在伸长爪子试图挠死对方的小动物交给对方家长，又兜里掏出一堆零食塞进江户川乱步怀里。

        太宰治抬头望着掩埋住江户川乱步的零食山笑出了声。江户川乱步很无语，他也没想到他有一天会零食山压得窒息，真是甜蜜的痛苦啊。

        “太宰乱步你们不要太闹腾了，报仇也不急于一时，来日方长。”

        天衣无缝揉揉太宰治毛绒绒的小脑袋，安慰这只自责的绷带猫猫。织田作哪里都好，就有一点不太好，总是养些难搞的小崽子。

        沢田纲吉瑟瑟发抖，刚才这位小织田先生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吧，不要当着当事人的面说那么凶残的话啊！呜呜，他想回并盛中学，他再也不吐槽凶残的云雀学长了。

        里包恩微眯眼，这位小织田才是他见过的神明，小织田的眼中只有两个人类，祂将在场之人当做蝼蚁一样无视。也许纲吉替他答应下来才是正确的，脑力派和直觉系的对决，这次是直觉系更胜一筹。

        彭格列首领拥有能看透一切事物的超直感，沢田纲吉未必输于太宰治，但，超推理与操心师的联手，那是连神明都恐惧的存在。

        天衣无缝回到了祂的人类身边，在祂眼里人类分两种，第一种是织田作，第二种是织田作在乎的人类。神明向来漠视人类，夏虫不可语冰，神明从不将视线停留在转瞬即逝的生命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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