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蓄谋轨迹

各言则是看了又看，还伸手往朱怀古指的地方摸去，在摸到右边把手上触及方能感受到的粘感，他很是诧异：
“朱侍从好眼力！”
随后又将手指举至鼻间闻了闻：“是糖浆！”
朱怀古道：“正是糖浆，依你方将在院子所言，今晨你刚刚进小库房看过，想必也打扫过？”
能把这小库房打理得井井有条，且防耗子防得这般用心，自身又衣冠整洁，各言应当是个勤快自爱的小和尚。
果见各言点头：“是！小僧每日都是在卯时初开始打扫整理小库房，这立柜今晨小僧也刚刚擦拭过，很是干净，小僧保证，绝不可能有糖浆粘于把手之上！”
也就是说，在他之后，有人进到过小库房，手粘糖浆握住立柜把手打开过立柜，以致糖浆些微粘在把手上，招来蚂蚁舔食。
然各言又言之凿凿说，小库房钥匙在他身上，不曾离过身，那么又有谁无需钥匙便能出入小库房？
池千望与朱怀古分头两边各看了小库房一门一窗后聚首，两人相对，皆摇了摇头。
倘若各言没有说谎，门窗亦无被撬过的痕迹，那么进小库房的唯一途径，便只能是取到各言身上的那一把钥匙。
各言想了又想，却仍坚持自已并未让钥匙离开过自身片刻，他觉得不可能有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他身上取走钥匙开小库房，用完再悄无声息地放回他身上。
再打开立柜，朱怀古让各言看看柜子中的碗盘勺碟可有变动？
各言看完说：“不多不少，安放位置亦不曾动过。”
没有变动，那打开立柜是想做什么？
或是因着什么事儿，偷进小库房的来不及打开立柜？
朱怀古神色颇疑，池千望见状问了各言另一问题：
“这耗子猖狂，不知在大国寺中为祸多久了？”
各言道：“原来寺中耗子是有，可不曾这般猖狂，直至一月前，这耗子便突然多了起来，且聪明机灵得很，无论小僧们如何做防范，这些耗子跟像成了精似的，都有法子偷食到油……”
提起这个，他想到一处怪事儿。
耗子偷油，一般只偷食置于碗中的剩油，或盖子松散有缝可钻的空子。
然除了初时，他们后厨没有防范之外，往后一月余他们皆有收好盛着剩油的碗与存着油的瓷罐，却仍有少油的现象。
耗子成精是夸张的说法，然耗子确实聪明机警，这一点也无可置虞，但聪明到能将他瓷罐口油布的粗绳平结解开，这便太匪夷所思了！
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的朱怀古即刻问：“解开平结？解开哪个瓷罐的平结？”
她下意识地看向另一角落里的那两大瓷罐。
池千望亦同。
“不在那里。”各言摇头，另指着立柜墙边的一个空瓷罐：“是这个！”
自这个瓷罐被他发现每日总会少一些油，而平结也总结得与他结的不太一样，他便心生疑窦，平日里他总在后厨，小库房有动静逃不过他的眼，于是他便在夜里悄悄观察了数日。
结果却是除了耗子声，半点发现也没有。
朱怀古走至墙边蹲下，看着各言指的瓷罐。
这个瓷罐要小上角落的两大瓷罐许多，个头大小也就那两大瓷罐的一半，其他的皆是一模一样。
正如各言所说，倘若连耗子都能解平结，那便太匪夷所思了，这样的事情不可能。
即是不可能，那便只能是人为！
她道：“一点一点地偷，一点一点地积累，少爷，偷油之人应当便是纵火之人。”
“嗯。”池千望同意，“各言小师父，不知你发现油渐渐减少的这种情况，持续了多久？”
各言被问得有些歉意，双手合什：
“阿弥陀佛！小僧初时并未在意，直到后面发觉，已不知是多久的事情，小僧……无法确定。”
毕竟是小库房，他负责看管与报取，事关全寺膳食安全，更得负责小库房的洁净，倘若不是意外发现瓷罐油布上的绳结与他亲手打上的不太一样，他也不会精细到注意瓷油里的食用油少或没少。
他道：“那少的份量其实不多，少到倘若不特意去做个记号比较，却是看不出来少的。”
也因着这减少的份量太少，他从未往人为的方向去想，只猜着可能是夜里耗子出来觅食，偷了油喝。
再问不出旁的，时也至隅中，后厨小师父该开始备全寺午膳，池千望带着朱怀古出了后厨，往库师院方向走。
路上朱怀古亦步亦趋跟在他身侧：“少爷，由偷油一举来看，这纵火之人是蓄谋已久，且是寺中和尚所为。”
只是大国寺贵为国寺，寺中和尚众多，多达两千多人。
在这么多人中排查一个隐匿其中的凶手和尚，还真不是一般的难。
池千望道：“但凡蓄谋，必有计划，而计划必定依着某种轨迹，只要找到这个轨迹，顺藤摸瓜，总能摸出一两个深埋土里的瓜来。”
“各言小师父习性整洁，受不得脏乱，对后厨小库房里的物品皆甚为上好，能躲过他的耳目，成功进入小库房，并在立柜左边把门上留下糖浆痕迹……”朱怀古顿了顿，“少爷以为会是怎样的人留下的？”
方将在后厨小库房时，她在发现立柜上把门上的糖浆之后，特意去瞧了瞧小库房里的糖浆瓷罐，并未发现任何不妥，后出了小库房，她又回了趟厨房，细看了厨房里正用着的糖浆，也没瞧出什么异常来。
“或许偷油之人并非是在后厨院子粘到的糖浆，而是从别处带过去的。”池千望淡淡而道，真真一语点醒梦中人。
朱怀古双眼发亮：“没错！”
这样一想，查的方向便有了，随后她道：
“少爷，待会儿进了库师院，不如我们分头行动？”
池千望没意见：“行，我去找山风大师问问情况，你去查食用油与糖浆去。”
朱怀古应是。
与池千望同踏进库师院院门，说明来意后，她直接由小和尚领往大库房，池千望则被另一小和尚领走往库师院山风禅院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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