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母女冤

杨员外郎的一番激昂辨驳并没有得到萧师傅的多少信任，他鄙夷一哼，全然是不信：
“信口雌黄！狡辨！”
杨员外郎简直眦目欲裂：“不管你现如今信不信，我求你放过我儿！你不是想要我的命么？可以！我过去，你放过我儿，好不好？”
这是一个身为父亲为了救亲生儿而做出的最后妥协，不管当年之事谁是谁非，那对年青夫妇到底为何会被官府围杀，杨员外郎此时此刻已不再执着于真相，他只想他的小儿子安好，安然无恙地继续长大。
然杨员外郎的哀求并没有让萧师傅心软，他讥笑着，看着一脸焦急却毫无他法的杨员外郎，他痛快至极：
“当年我也多么希望他们能放过我养父母，倘能用我一条性命换回我养父母的生，我愿死！”
杨员外郎再忍不住，两手被刑颜玉、朱怀古一人一边拉着拦着，他无法跑到萧师傅那边去，卟嗵一声跪下，他磕下响头：
“求你！求你放过我儿！他是无辜的，纵当年我有错，也错不该让我儿女来背啊！”
“你终于承认了？”萧师傅面目狰狞。
杨员外郎不停地磕头认错，却是听得朱怀古再听不下去：
“杨小少爷就在你手上，你用杨小少爷来威胁杨大人，这与屈打成招有何区别？杨大人为救儿子，他跪下磕头认错，你真就以为这是杨大人在承认当年确是他通风逼死你养父母的么！”
“难道不是么！”萧师傅很不满朱怀古，“我承认你有几分聪明，不然也不会由赵康灵案查出杨芯、阿来之死，可朱怀古我告诉你！这世间不是仅黑白两色！在你们面前，他杨狗官装得跟个人似的，然事实上他不是！他就是个当面是人背地是鬼的虚伪小人！”
刑颜玉拉了拉朱怀古，示意她别激动，他转而对萧师傅道：
“方将你说淡黄帏帽就在孙全书寝屋之中，引赵员外郎认定状告孙全书是杀人凶手，也是孙全书罪有应得，那么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手中可有孙全书的罪证？他害的到底是谁？又是如何害的？你的罪证可否真是罪证？”
提到孙全书，朱怀古明白这是刑颜玉在用孙全书引开萧师傅对杨员外郎的憎恨，不管当年真相如何，现今最重要的是救下杨小少爷，再另行查清当年真相，还萧师傅还杨员外郎各执一词的一个真相大白。
萧师傅果然被刑颜玉岔开的孙全书一事儿引开了注意，他目光深深地注视着一直不让杨员外郎上前赴死的大理寺刑左少卿：
“倘我真有罪证，倘我真能将事情经过说个明白，不管孙全书的父亲是谁，不管孙家背后有多强硬，刑大人真能帮我帮她平冤情？”
刑颜玉道：“你纵不信我，可信大理寺首官池大人？”
萧师傅点头：“大理寺青天，我自是信的！”
又看向朱怀古：“你真不愧是池大人身边的人，也真不愧有‘小公子大神探’之名儿！”
朱怀古摇头：“我宁愿不做什么大神探，我只愿这世间不平之事儿从未有过。”
“哈哈哈……”萧师傅大笑，“你的心是好，可你不是苍天，你管不了那么多不平这事儿！”
他终信了刑颜玉：“刑大人，我所居之地屋子原来主人是一个寡母，杜大娘有个独生女儿杜小菲。两年前孙全书看上小菲，欲将小菲买进孙家当通房丫寰，杜大娘仅此一女，便是日子过得再艰难，也万万无法同意。可怜小菲两年前不过十二岁，却被孙全书逼得跳了井，杜大娘投告无门，连顺天府衙大门都进不去，便被孙全书手底下那些恶奴生生打死！”
一口气说完，他看了眼朱怀古，问朱怀古：
“倘两年前你在，你会如何？”
这是在问她得知这样的事儿，她会怎么做，是像他两年后设局报复，既报了他自已的仇，更让孙全书背上杀人罪名替两年前冤死的杜家母女报仇，还是她会有更好的法子？
事情都是人做出来的，法子自然也都是人想出来的，朱怀古道：
“不管我会想什么法子替杜家母女伸冤，终归我不会走上你选择的这条路。”
萧师傅冷笑：“两年前你是谁？你觉得你能够为杜大娘和小菲伸冤？”
两年前她尚是白家怀古，还未重生于这副身子，那会儿真正的朱怀古也还活着，真正的朱怀欢也未死，没让她白怀古趁机魂入占了身子，但不管两年前她是白怀古还是朱怀古，身在前朝大周还是今朝大魏，她都不会走上萧师傅这般极端的报仇路。
“两年前我是朱怀古，谁也不是，我只是我自已。”朱怀古回道，“两年后，我还是朱怀古，谁也不是，我还是我自已。萧师傅，一个人的所做所为，一个人的善恶之分，不是看你是谁，看我是谁，而是取决于你怎么去看待这世间。这世间正如你所言，它并非黑白两色，有时候它更多的是灰色，可萧师傅，一个人错，就是错了，不能因为颜色不止黑白，你便认定错并非是错。”
萧师傅听着，只撇嘴一笑，显然仍旧未认同，不管他错没错，反正他认为他没错。
刑颜玉道：“你所说的杜家母女一案，本官代表大理寺，在这里，在你面前，在众人跟前，本官接了。本官也可向你保证，倘事实真如你所言，本官不会让死者不平，亦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不管他是谁，不管他的后台有多硬，只要他有罪，我刑颜玉就敢治他的罪！”
听着这样的话，萧师傅信，心里也不是不动容，可他这些年用微笑粉饰自已惯了，这个时候他仍只是一笑：
“刑大人说的，小民听到了，也信。”
像是突然已将所有事情交代完了，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眼望着夜幕下平静的湖面，抱着杨小少爷迈出一步、两步……
这一步吓得其他人瞬间齐叫起来。
杨员外郎简直要昏过去，跪着踉跄爬起身，却太过于怕，几回没爬起来，嘴里喊着：
“不不不！放过我儿！我的命给你！我的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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