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bach：《toata&fugueindminor》管弦乐版。熟悉的华丽乐曲在蓝牙耳机里响起，夏稚闭着眼睛，任大脑放松下来，沉浸在乐曲之中。

        都说音乐是最容易实现的催眠术，托卡塔雄浑有力如暴风雨般的急板扶摇直上，他躺着，手指指尖不自觉地微颤，随后是自由的赋格曲，旋律节奏层层递进，如拨云见日……

        “……嘴张大……”不合时宜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即将高潮的尾声，夏稚暴躁地睁开眼睛。

        明晃晃的冷光无影灯照得他皱了眉：“呜啊……唔唔！”

        “唔你妹啊……让你张大嘴！”他脑门上挨了一巴掌，愤愤地想坐起来，又被人一把按回了椅子上，那人抬起一只脚，踩在他小腿上，“你最好听话，想想你今天干什么来了？啊？我亲爱的弟弟，你今天可是有求于我！”

        夏稚按了下手里的手机，把音乐关掉，用眼神杀他亲哥——穿着浅蓝色偏襟立领口腔服，笑得露出一口闪亮白牙，姿势却跟地痞流氓一样的夏秋。

        旁边的女助手也笑。

        夏秋用桃花眼瞥了女助理一眼：“你笑什么？”他一边仔仔细细给夏稚检查牙齿，一边问，“晚上男朋友来接你吗？”

        女助理把塑料杯放在出水头下面说道：“上个月就分手了。”

        “哟！下班有空吗？”夏秋赶紧问道。

        夏稚大张着嘴，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诊室外面，围了一群医生护士，女助理含羞道：“有空的，夏总……”

        夏秋把口腔镜放下，手套摘掉，踩着夏稚的脚拿下来，拍拍弟弟：“起来吧。”

        他看了眼透明玻璃，围观的那群医生护士赶紧笑着跑掉了。

        他笑了笑对女助理说：“成，那你去叫上大伙，下班一块去聚餐。”

        夏稚坐起来漱口，恰巧看到女助理的笑容僵在脸上，随后又活跃起来，应道：“好的，夏总，我这就去。”

        女助理出去了，夏稚才满脸嫌弃地说：“你又不追人家，瞎撩什么？”

        夏秋风轻云淡：“习惯了。”

        “……”

        夏秋：“你刚才说你要买什么来着？”

        夏稚看了看门口，没有人才说：“我想要diavel。”

        “哦。”夏秋看着自家弟弟，身材高挑，头发软软，白白净净，帅得跟自己有一拼，完胜现今那些流量小生。

        刚从学校过来，穿着d市晶石私高的制服，米白色的短袖衬衫，左胸绣着钻石校徽，咖啡色的西装裤，黑色的手工皮鞋。

        裤子上有个脚印——他刚踩的。

        怎么看也和杜卡迪diavel这种大排量炸街摩托车挨不上边。

        他“哦”完就没别的表示了，夏稚急道：“夏秋，你答应了？”

        夏秋：“叫哥。”

        夏稚嘴角一抽，还是乖乖地叫了声：“哥。”

        夏秋：“不行。”他说完就推开玻璃门往外走。

        “你不是说我十八岁生日想要什么都可以吗？刚过去俩月你就说话不算话！”夏稚追在他后面压着声音质问。

        夏秋：“太危险了。”

        夏稚：“我考了驾照了！”

        夏秋瞪他：“你小子什么时候去增驾的？先斩后奏是不是？”他拿病例本拍了下夏稚的头，“摩托是肉包铁，你想都别想。我给你买法拉利好不好？还是你喜欢兰博基尼？”

        夏稚：“我都不喜欢！”

        夏秋：“我可太知道你们这些小屁孩儿了，成年了就想要这些……我听说廖星未满十八岁就飙车，车翻了三圈直接骑在隔离带上，还好人没事。”

        廖星是夏稚的同班同学，标准的纨绔一个。出了这事之后，他爸妈见到他没事，先是松了口气，随后直接在事故现场把他揍得哭爹喊娘。最后还是处理事故的交警出面制止，要不一场交通事故就会变成刑事案件，还是能上头条的那种。

        “别太追求特立独行。”夏秋说道，“这样，你想要什么车随你选，想要表也可以，或者我送你套别墅当成年礼物？”

        夏稚：“我说了我不要车，我对车没有兴趣。我也不是追求特立独行！”他突然失去了解释的心情。每次他只是想要一个苹果，无论是爸妈还是哥姐，都会殷勤地给他一车香蕉……

        他的沉默被夏秋打断：“行了，这事不再议了，我要是真给你买了，爸妈和夏爽能杀了我。”

        夏秋在办公室换了衣服，一件和他的骚气一点都不搭的纯白衬衫，一条普普通通、但质感极好的灰色西装裤。

        夏稚皱眉腹诽：“衣冠禽兽……”

        夏秋提醒道：“我听得见。”

        他系好扣子，把别致的翼型领整理好，对着镜子挑挑眉，转过来对夏稚说：“晚上跟我一起吃饭去吧？”

        夏稚跟他置气：“不去！”

        这次是为了摩托车才答应夏秋来他的牙科诊所检查牙齿，结果没得到想要的结果，白白浪费了两个小时的时间。

        “那成，我先送你回去。”夏秋也不勉强，拿起车钥匙。

        “不用，我走路回去就行，没几步。”父母给买的公寓就在两条街外，夏稚咬牙切齿，“千万别耽误你撩妹了……”

        夏秋佯装要打他，他拉开门就跑了出去，夏秋追在后面，抓住他使劲揉他的头发。

        牙科诊所快下班了，没有病人，所有医生护士都笑呵呵地看老板和弟弟嬉闹。

        夏稚在前台那里鞠躬和所有人道别，换来前台小姐姐的低声尖叫：“好乖啊！好有礼貌！”

        “小少爷太可爱了吧！”

        “我也好想欺负他～”

        几个护士交头接耳：“再过几年他大学毕业，咱们夏总就不够看了……”

        夏秋夏总没听见，他在外面目送夏稚走出地面停车场往公寓方向走，才摸摸下巴：“我好像要跟小稚说什么来着……”他想了半天恍然大悟，“哦，对！他那个发小要回来了！算了，忘就忘了吧。”

        夏稚戴上耳机，享受一个人走在路上的感觉，天气渐凉，傍晚的秋风吹在裸露在外的胳膊上，配合着耳机中云起雪飞的音乐声，平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夏秋不给他买摩托车，他不是没钱，手里拿着爸妈哥姐的四张信用卡副卡，但是在d市别想买到摩托车，因为d市进口摩托车供应被他爸垄断了，只要他刷卡，他爸就会知道，所以他根本买不到……

        妈妈和姐姐更是舍不得他受一点伤，唯一的突破口夏秋也没有同意。

        “哎，难道让我去打工吗？”他心想，两首曲子的功夫已经走到了小区门口，门卫看见他过来就赶紧打开了门。

        很少有住户会走路进出，再加上夏稚出众的外形，门卫早就认识他了。

        这个坐落在d市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没有名字的公寓小区，只有一栋24层的楼，但是花园占地面积足有两万多平米。一层两户，每户有两部专梯，都是带露台的三百多平米高层高大平层，恒温恒湿，全天候管家式服务，当初开发出来就没有对外销售，全部在规划阶段就被d市有钱人预订一空了。

        夏稚的爸妈在这里买了三套，每个孩子一套，但是夏秋嫌弃这里太空旷，夏爽觉得这里离上班的地方太远，只有夏稚因为离学校近住在这儿。

        他刚走进大堂，就有管家迎上来。

        训练有素的管家熟悉每一个住户，上前一步道了声“夏先生，下午好”。

        夏稚礼貌地笑着打招呼：“您好，辛苦了。好几天没见，是休假了吗？”

        说是“管家”，实际上就是物业的工作人员，很少有住户会关注到一个物业员工的工作，那管家按下电梯按钮，略显腼腆地笑道：“是，我前几天结婚，请了婚假。”

        电梯门开了，管家为夏稚挡住门，夏稚走进去，从双肩背包里拿出个东西，塞进管家戴着白手套的手里，笑着说：“恭喜。”

        门关上，管家才看到手心中是一颗鱼子酱巧克力。

        几个保洁和管家围过来：“小夏先生家教真好！”

        “他是晶石私高的学生吧？我听说他学习也很好。”

        “人长得好看，家里条件好，又低调又有礼貌，以后可不得了啊！”

        “这得哪家的姑娘才能配得上他？”

        所有人口中知书达理、一表人才、谦逊低调的夏家二少爷推开门，一只大黑猫就窜到他脚边虚虚地蹭了一下，蹭完就跑了。

        夏稚把书包扔在地上，鞋子一蹬，走到厨房，那里的恒温炉里温着刚做好不到二十分钟的饭菜。

        从酒店挖来的大厨做的饭菜，从用料到口味都不用说，只是……

        无聊……

        夏稚看了看精美又营养的饭菜，没有什么胃口，摊在落地窗下的大沙发上，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电话那头响了六七声，在他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被接了起来：“喂，稚哥！”

        夏稚：“廖星，你在哪儿呢？”

        廖星那边声音嘈杂：“我在海滨路呢，什么指示？”

        夏稚一听就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我也过去！”

        二十几分钟后，一个穿着黑色t恤，黑色牛仔裤，带了顶棒球帽的身影坐电梯下到地库。

        伴随着轮胎与地面刺耳的摩擦声，大灯从拐角处的墙壁照射过来，一辆白色日产gt-r停在夏稚面前，廖星降下车窗：“走啊稚哥！”

        夏稚坐进副驾：“你妈还让你开车呢？”

        廖星笑道：“嗐，他不是跟姐妹去山里度假了吗？没人管我！跟你哥谈得怎么样？”

        夏稚闭上眼睛长舒了口气：“没戏……”

        廖星呵呵笑着：“就你们家对你这宠爱，别说摩托车了，每天上下学都恨不得给你司机保镖配全了吧？你就别想了，回头我买一辆，你拿去骑。”

        他白白胖胖，一笑起来苹果肌红红的，看着就像地主家傻儿子，夏稚揉揉眉心：“算了吧，要是被你我家里知道了，咱俩都没好果子吃，我不能害你。”

        过了晚高峰，聊着就到了地方。

        d市是海滨城市，长长的海岸线有峭壁有礁石，最多的是绵延的浅白色沙滩。海滨路就是海岸线沿线的公路。

        太阳贴着西面的悬崖落入远处的海中，海平线留下的橙红色余晖越来越短，天色渐渐变暗，沙滩上几乎没有人了。

        海滨路连通海滨浴场，居民不多，到了晚上路上车也不多。

        廖星把车停在路边，这片悬崖上的空地已经停了很多车子。

        见到这辆熟悉的gt-r，围上来一群年轻男女：“廖哥回来了？”

        夏稚压了压帽檐，低调地走到峭壁边缘。涨潮的海水拍击着礁石和崖壁，借着落日余晖还能隐约看见灰白的浪花。

        “你好呀……”清甜可爱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一个穿着bm风插肩小t恤、百褶超短裙、化着素颜妆的漂亮女孩递给他草莓牛奶和啤酒，“你是廖星的哥哥？”

        眼前的男孩虽然看不清眼睛，但是露出的下巴和嘴唇很好看，刚才廖星说去接他哥，但是这样的帅哥怎么会是他哥。

        “我是他朋友。”夏稚在外人面前习惯性地戴上谦逊有礼的面具，“你好。”

        女孩正想要电话，两辆车子在路上打火，引擎发出轰鸣。

        太阳彻底落到海平面以下，在前后封路之后，这里就变成了公路赛车比赛的场地。

        两辆车都是日系改装车，贴了花里胡哨的贴纸。穿着清凉的小姐姐手中的小旗子落下，两辆车同时飞驰出去。

        夏稚拿着草莓牛奶吸了一口，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漂亮女孩聊天。

        不到五分钟，小姐姐手持电台里传来声音：“新来的获胜了！整整一个车身！”

        一群小姐姐欢呼起来。

        电台那边还在说：“诶！他掉头了！干什么去？”

        引擎的轰鸣声和过弯的刹车声从远处传来，刚才其中的一辆灰色改装车又开了回来，缓缓挤开人群停在空地上。

        小姐姐们兴奋地窃窃私语，急着围了过去。

        车门打开，一个戴着帽子的人下了车。

        几辆车的大灯明晃晃地交错着，让人看不起那人的脸。

        乱哄哄的夏稚也没兴趣看，拽着廖星想离开。

        那人迈开长腿，从围观的人群中走过来。

        夏稚看见他戴着和自己一样的棒球帽，心跳莫名急促起来，紧紧捏着手里淡粉色的牛奶瓶。

        那人走过来，站在他面前，俩人谁也没先开口。

        廖星看看一个又看看另一个：“诶？我怎么看你这么眼熟啊？”

        夏稚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挤出来三个字：“谢兰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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