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06.邀约（二）

1

        又经历了漫长的一天，2014年12月27日的夜里，安晏又在书店里等来了萧娅娅，和昨天的情形一模一样，萧娅娅和他打了一声招呼，便去看书了，而他，却再次陷入两难的境地，要不要邀约萧娅娅，成了他这些年来面临的最大难题。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间又到了9点钟，安晏对于邀约的事，依然没有和萧娅娅说一个字。

        萧娅娅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起身离开，安晏突然想起人们经常说的一句话：“发昏当不了死，跳河只是一闭眼的事。结果无非两种，要么接受，要么拒绝。”安晏想到这些，便起身离开自己的座位，走到萧娅娅面前，却不知道该和萧娅娅说些什么。

        萧娅娅望着站在面前的安晏，她也紧张起来，不过还好，安晏只是站在自己面前，再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只是安晏的表情和眼神是她从前从未见过的。她强作镇定，微笑着问道：“你怎么了？”

        安晏不由得捏紧了拳头，掌心也出汗了，他鼓起了勇气，说道：“我……我没事，我只是想问问你，你现在准备去哪儿？”

        “当然是回家啊。”

        “哦，回家以后做什么呢？”安晏继续问着。

        听上去有些无理，但是萧娅娅还是回答了他：“没什么事，就是休息了，你问这个干吗？”

        “呃……”安晏挠了挠头，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于是问道：“我记得你前几天在我这儿相过亲，最后的结果怎么样？你和那个人有什么进展吗？”

        萧娅娅咯咯地笑了起来，说道:“其实，我也是迫不得已，都是父母之命，总是要应付一下的，至于说结果，没有结果啦！”

        “为什么呢？”

        “什么为什么？谁都没当真，谁都没看上谁，不喜欢，就这么简单。”

        “哦，那个……那个……”

        “你想说什么？”萧娅娅越发感觉到今天的安晏有些反常，她一下子警觉起来。

        “我是想问，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萧娅娅的脸腾地一下变得通红，她仿佛在安晏面前暴露了什么，不过，她索性不掩饰什么，因为，越掩饰自己，就越显得自己心虚。她仰起自己通红的脸，脉脉地看着安晏，笑着说道：“怎么，你有合适我的人选吗？”

        “我……没有，但是……如果您还有空的话，能一起喝杯咖啡吗？”

        萧娅娅听完安晏的话，差一点就笑了出来，不仅仅是因为安晏含糊不清的表达，也因为安晏在称呼她的时候，不小心把‘你’说成了‘您’。她故意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问道：“你是想毛遂自荐吗？”

        “啊？什么？这……”

        萧娅娅看到安晏语无伦次的样子，突然想和安晏开一个玩笑，她仰起脸，问道：“我的意思是，你是想约我吗？”

        安晏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噎住了，顿时满面通红，他急忙解释：“不，是因为昨天的事，想感谢你……”

        “哦，是因为那件事啊！那还是算了吧！因为今天太晚了！”

        “那么明天呢？”

        “明天再说吧！”萧娅娅丢下最后一句话，便回家去了。

        2

        安晏第一次向萧娅娅邀约，不但没有成功，反而犯下的一个严重的错误，那就是在和萧娅娅说话的时候，他已经无意间将自己的弱点全部暴露了出来，在邀约过程中，在萧娅娅的面前，他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那个沉着稳重温文尔雅的安晏突然消失了，他变成了一个失去了表达能力、不会观察、不会思考、更不懂得体会对方的情绪的木偶，他这些反常的表现令萧娅娅感到了困惑，最后只能用冷淡的拒绝来回应他。

        安晏并没有意识到这些导致他邀约失败的原因，他没有认清眼下的自己，没有看出萧娅娅的困惑。他仅仅以为，自己被拒绝，是必须的，一是因为女孩子都比较矜持，二是因为他的表现的确差强人意。

        到了第二天，又出现了类似的情况，萧娅娅又准时出现在书店，只不过这一次，萧娅娅没有和他打招呼，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匆匆取了一本书，便径直走到书桌前看起书来。

        书店里还没有过如此可怕的安静，安晏再一次被时间折磨，被自己的各种无端的情绪所左右，最初镇定的表情里渐渐透出了畏怯，他对自己当初的决定产生了严重的怀疑，今天白天做了充分的准备，提前了解了附近街区可以约会的各类餐厅和咖啡厅，规划了前往这些餐厅咖啡厅的路线，可是，当他面对一个对他不加理睬的萧娅娅的时候，他觉得，今天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想到要和萧娅娅提出约会，他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可笑，他这几天所做的一切，本来就是和恋爱无关的事情，追求一个人，只是他和甄妮的对赌，是一场游戏，一次没有危险的冒险。既然昨天已经迈出了一只脚，那么，另外一只脚也要迈出去。

        时间一直拖到了9点钟，萧娅娅准备起身离去，安晏再一次来到萧娅娅身边，这一次，他要比昨天看上去从容镇定得多，实际上内心深处还是潮起潮落般的思绪。萧娅娅没有看安晏，就已经猜到了安晏要干什么，所以，她也变得从容镇定，而且是由内向外的镇定。于是，接下来的对话就没有昨天那么趣味十足了。

        安晏首先开口问道：“今天，你有空吗？”

        萧娅娅瞥了安晏一眼，摇了摇头，悻悻地说道：“没有。”

        萧娅娅直接把话头牵到了绝路，其实她是故意这样做的，她就是要看看，她这么说，安晏会怎样应付她的回答。

        可是，让萧娅娅没有想到的是，安晏出现了和昨天一模一样的状况，他又变得不知所措了。还好，萧娅娅给了他充足的时间和耐心，让他有机会思考，但是，安晏始终是不开窍的，等到最后，安晏竟然只说了一句抱歉。

        萧娅娅心中感到失望，但是脸上还是泛着微笑，她问安晏：“为了什么事道歉呢？”

        “其实，其实我有些话，想和你聊一聊。”

        “那么，有什么话，你说吧！”萧娅娅站直身子，看着安晏，一脸严肃地说道。

        “就在这里说吗？”

        “这里不能说吗？这里也没有别人呀？”

        “我……”安晏迟疑了一下，他还是无法提出请客约会的要求，他斟酌许久才说道：“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说吧！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餐厅。”

        “今天还是太晚了，不如改天吧！”萧娅娅终于听出了安晏的本意，那是她意料之中的答案，这也是她期许的答案。可是，她还是拒绝了安晏的邀请，因为，现在的安晏，和她过去所了解的安晏相去甚远，她不知道安晏这几天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这么大的变化。所以，当安晏向她再一再二地发出邀请，她只能选择回避和拒绝。

        临出门之时，萧娅娅回头又看了安晏一眼，当她看到安晏情绪低落的样子，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再说些什么。于是，萧娅娅同样说了抱歉的话，就在她的话一出口，她惊讶地发现，安晏整个人立刻恢复到过去那种优雅斯文的高贵姿态，她心中感到了一阵寒意。安晏微笑着表示这没关系，萧娅娅也不好再说什么，便推门离开了。

        3

        萧娅娅走后，安晏独自伫立在书店的门口，暗自庆幸自己避免了一次尴尬的约会。望着外面凄冷的冬夜，他回想起这两天在这里和萧娅娅说的每一句话，以及出现在萧娅娅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他依然看不出萧娅娅对他有什么好感。他并不为此感到沮丧和失落，却感到自己获得了解脱，多日纠结的心情得以释怀。可是，他和甄妮有约在先，他只有和萧娅娅成功约会，甄妮才愿意在夏如雪的事情上尽心尽力。可事到如今这个地步，他和甄妮该怎么交代呢？。

        在‘研磨时光’咖啡厅里，安晏见到了甄妮，甄妮看到安晏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而且是一个人来的，便什么都明白了。她问安晏：“已经过去两天了，你还没有把那个女孩儿带来，我猜，应该是她拒绝了你的邀请。我猜得对不对？”

        安晏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她拒绝了我，而不是我没邀请她呢？”

        “如果是你没邀请，你也不会到我这儿来，你应该找一个我找不到你的地方躲起来，免得我对你兴师问罪。”

        “呵呵，好吧，你说对了，我被拒绝了。”

        “那么现在说说吧！”

        “说什么？”

        “当然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你们是怎么见面的？说了些什么？你是怎么提出的？她又是如何拒绝的？她拒绝了你，你又是如何应变的？”甄妮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安晏只好一五一十地将这两个晚上发生在书店里的所有情节都说了出来。没想到他刚一说完，甄妮却哈哈大笑起来，完全不顾及店里的其他人。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走进来一个人，是陈杰，他一进来便冲着安晏和甄妮这边走了过来，边走边说道：“安晏，你一定是在给jenny讲什么笑话了吧？你看她那个失态的样子，我可从来没见过！”

        甄妮一见到陈杰便招呼他坐到自己身边，喜笑颜开地说道：“你来得正是时候，这个你一定要听的，我快笑死了。”甄妮说着又将安晏刚才所讲的情节又对陈杰重复了一遍。陈杰听罢，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只不过他笑的没有甄妮那么夸张。

        陈杰问甄妮：“安晏是怎么下定决心去追求一个女孩子的？”

        甄妮答道：“我们之间有一份契约。”

        陈杰冷笑着说道：“如果我问你那是一份什么样的契约，你一定不肯告诉我，对吧？”

        甄妮摊了摊手，笑着说道：“对不起，jason，我们的契约是有保密协议的。呵呵！”

        “那好吧，一个是书店老板，一个是女教师，都是知识分子，也算是门当户对，这是好事，安晏，我祝你马到成功，一会儿到我的酒吧里喝一杯。”

        安晏默不作声，甄妮急忙说道：“喝酒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吧，安晏在追女生这方面真是毫无长进，我们应该帮安晏出出主意，这才是当务之急。”

        安晏瞪了甄妮和陈杰一眼，咬牙切齿地说道：“得了吧！不劳你们费心了。”

        甄妮说道：“这件事我必须管，看得出来，这个萧娅娅很聪明，而你，却表现得像个白痴。如果让你一个人对付她，你永远都约不到她。”

        陈杰问道：“你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甄妮说道：“问题有很多，而且都出在安晏身上。没有把握好时机，没有清楚的表达，整个人都不够放松，不够自信，而且显得不够强势，缺乏幽默感，缺乏耐心，这么多的问题都出在安晏一个人身上，失败在所难免。”

        陈杰又问道：“既然你看出这么多问题，那你打算怎么办？”

        甄妮没有理会陈杰，转头对安晏说道：“这个当然是要逐条解决，首先，你要建立起强大的自信心，还要有周密细致的计划，在时间上，你没有控制好，你自己想想看，你每次约女孩子吃饭，是在什么时候？晚上9点，那么晚的时间，稍微有些戒心的人都不会同意的，所以，你每次约会可不可以提前一点时间？让对方也有所准备。因为这都是蓄谋已久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你呢？却搞得像临时决定的一样，对方就会以为你是一个草率的人，这就是你约会不成功的原因。除此之外，你能不能……”甄妮想了想，突然打趣地说道：“安晏，你应该向陈杰学习。”

        安晏却嗤之以鼻，轻蔑地说道：“学习他什么？学习他厚脸皮吗？”

        陈杰听了并不生气，哈哈大笑道：“哈哈，当然，除此之外，我还有什么你能瞧得上的呢？好啦jenny，你可以让他去死，但是，你不能让他学我，安晏最瞧不起的人就是我啦，呵呵，其实，你说了这么多的问题，归根结底就是他心理上的问题，我认为这都不打紧。”

        安晏听到陈杰对他指指点点，他心中大为不快，说道：“你们别说我了，说说事情本身吧！难道，你们不觉得这件事很荒唐吗？”

        甄妮却反问道：“你觉得这荒唐吗？”

        安晏的回答是：“难道这不荒唐吗？”

        陈杰笑着说道：“我觉得这很有趣。”

        安晏自嘲道：“呵呵，是啊，你们都是看热闹罢了，刚才我说的，你们可以当成一个笑话去听。”

        听到安晏这句话，甄妮立刻严肃起来，她说道：“表白被拒绝，这种事，哪个人没有经历过呢？这有什么荒唐的？这怎么能是笑话呢？你做些改变，也许就成功了。”

        “也许？可你之前是怎么说的？你说萧娅娅每天都来我的书店看书，一定是她喜欢我，只要我邀请她，她就一定会答应的，可结果呢？”

        “出现这样的结果也不足为奇。”陈杰说道：“安晏，你不要灰心，明天你再试一次。”

        由于陈杰的突然出现，并加入了他和甄妮的谈话，这让安晏感到十分难堪，他冷冷地说道：“还要再试一次？我认为，这种荒唐的事，还是到此打住吧！再试多少次都没用，只会自取其辱。”

        陈杰冷冷地说道：“呵呵，可是，开弓哪有回头箭啊。”

        安晏急得跳了起来，愤怒地说道：“可是，我已经被拒绝过两次了，两次。我这个人，不管做什么事，有再一再二，绝对没有再三再四！这是有根据的！再者说，这和爱情根本就没关系！我为什么要对一个女孩子……那样儿？”安晏说着，甩了甩自己在半空中挥舞了半天的手。

        “爱不爱的，都不重要，到了你现在这个年龄，谁还会把爱情当一回事儿？爱情至上，是大龄青年最不能有的陈腐观念。如果你现在后退，那么，就太不体面了。”

        “那么你来告诉我，被拒绝多少回算是体面？”

        “一直到她答应你为止，才算是体面。就像我一样，我被甄妮拒绝过多少次？谁能数的清？”

        安晏生气地说道：“那是因为你喜欢甄妮，可我呢？我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我，没有爱情做支撑，这就是耍流氓！”

        陈杰却没有生气，依然笑眯眯地说道：“你说的不无道理，可是……怎么跟你说呢？亏你一天到晚都在研究英国文学，你应该听过这样的话，那就是，一千个人眼里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什么意思呢？不是只有你认为的爱情才叫爱情，你的观念太狭隘太陈旧了，这个世界上没有相同的两片树叶，同样也没有相同的两份爱情，jenny，你去给我倒一杯水，我要纠正一下安晏的观念，否者他一辈子都甭想摆脱单身。”

        甄妮离开以后，陈杰接着说道：“你懂我话里的意思吗？你认为那不是爱，可是，我要告诉你的是，那就是爱，如果你不喜欢那个女孩儿，你会为了她将书店的营业时间调整到那么晚？如果她不喜欢你，她会每天去你的那个破书店里耽误那么久的时间？”

        “这……可是……我心里头没有任何感觉。”

        “呵呵，爱情有时候就是在你不经意的时候出现，比方说，我有一个高中同学，念高中的时候，他经常欺负一个坐在他前面的女孩儿，没事儿就去揪女孩儿头发，给女孩儿后背贴纸条，对女孩儿说一些挖苦贬低的话，偷偷地把女孩儿的校服藏起来，经常惹得女孩儿生气，可是，直到高中毕业，他才意识到，他很喜欢那个女孩儿。所以，我想说的是，男人大都天生愚钝，可是你有些太愚钝了，你们天天在一起，感情的提升是潜移默化的，不信你试试，书店一个星期不开门，你们一个星期不见面，你会不会想她？你会不会觉得，你的生活里缺了什么？”

        安晏若有所思地仰起头，他觉得陈杰的话似乎有几分道理。但是，安晏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你的这种说法是不对的，是错的，大错特错！”

        陈杰微笑道：“别急着下结论，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只要你再试几次，到最后，为难的绝不是你，理亏的也不是你，而是她！”

        安晏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有情的人，总是对的，无情的人，才会遭人谴责，至于你说的爱情，爱情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也说不清的东西，能利用就利用，不能利用就搁到一边。”

        “那我该怎么办？”

        “继续，再三地，你刚才说，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这个观点是成立的，但是，这只限于对方，却不限于你，你可以再三再四再五再六甚至再七再八再九再十地一直追求下去，她却只能再一再二地拒绝你，再三，她就得答应你。”

        “你这么肯定？”

        “哼哼，这是经验之谈。有些话当着甄妮的面，我不能说，你想想看，甄妮当年是怎么拒绝我的？我也不知道被甄妮多少次地拒绝，可最后的结果，还不是现在这样的结果？她即将成为我的妻子，只有这样的结果，才算是体面。”

        听着陈杰的话，安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最后终于下定决心，说道：“好吧！我再试一次。”

        4

        当甄妮端来三杯咖啡的时候，陈杰和安晏之间的谈话已经结束了。很显然，陈杰的劝说起了作用，在安晏的脸上已经看不出半点儿忧郁的痕迹，取而代之的是愉悦轻松的心情。甄妮受到了安晏心情的感染，也变得活跃起来，尽管已经到了夜里的十二点钟，客人都散了，员工都下班回家了，甄妮还是亲自下厨，做了一些精致的蛋糕和点心。三个人开始大声地愉快地交谈着，谈论着那些年在英国留学的往事，以及回国这几年各自的遭遇，一直谈论到凌晨的三四点钟。陈杰没有去他的酒吧，却给酒吧里的酒保打了电话，让酒保送来了两瓶法国红葡萄酒，美酒加咖啡，再加上甄妮出色的烘焙手艺，这些都引来了安晏的赞叹，也引来了陈杰带有醋意的嘲笑，但是，不管怎样，这是皆大欢喜的结果，大家对以后的生活都充满了信心和希望。

        可是，这样的信心和希望没有维持多久，安晏从甄妮的咖啡厅回到自己的家中，天已经亮了，他睡不着，想起了甄妮给他出的主意，却忘记了陈杰的叮嘱。他想避免前两次约会所犯下的错误，于是在天亮以后，他首先给萧娅娅发了一条手机短信，明确地提出了要在她今天下午学校放学之后请她吃饭，但是，吃饭的地点还是让萧娅娅拿主意。手机短信发出去了，他忐忑不安地等待着萧娅娅的回信，可是，过了一个上午，萧娅娅并没有给他回过一个字，接着一个中午，一个下午，他的那条邀约短信好像石沉大海，就好像他向萧娅娅提出了一个两个人都无法解答的难题，于是，本来相安无事高枕无忧的白天，也令安晏感到心急如焚魂不守舍了。

        好在夜幕降临，萧娅娅会来书店读书，他还能在书店里和萧娅娅相遇，他还是有机会向萧娅娅当面请教，可是，他一直等到夜里的十点钟，萧娅娅却没有来。他突然觉得，萧娅娅是有意躲着他，她不可能回那条短信，也不可能再来他的书店看书了。

        就这样过了一天，又过了一天，然后是第三天，萧娅娅一直没有露面，而甄妮却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给安晏打了一个电话，询问安晏关于约会的最新进展。可是，安晏再也提不起兴致来回答甄妮。

        5

        “已经结束了，甄妮，我不想再听你的那些高谈阔论了。”在甄妮又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之后，安晏终于爆发了，他不耐烦地说道：“这本来就是没有结果的事，到了现在这种程度，我想说的是，你不要再学陈杰的说话方式，不要再学陈杰那种自以为是的作风，更不要拿我和他作比较，我和他是不一样的。”

        甄妮听到安晏那气急败坏的声音，不禁感到伤心难过，过了很久，她才说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到了那种程度？你说你已经到了什么样的程度？安晏，这一切都要从你自己身上找原因，但是，我现在不想说，你的固执，你的不思悔改是会害了你的。”

        “够啦！难道这不是你让我做的吗？是谁让我对萧娅娅表白的？是谁说萧娅娅暗恋我正等着我去向她表白的？一切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是你臆想出来的，你在骗我，为了我过去对你的冷漠报复我！”

        “你疯了吗？我什么时候想过要报复你？”

        “曾经，为了让你死心，我在你面前发过誓，我不会爱一个不爱我的人，也不会爱一个我不爱的人，可是现在，我违背了自己的誓言，去向一个我不爱也不爱我的人邀约表白。于是，在你面前，我成了一个言而无信的小人，为了你开出的一个条件，丧失了原则和自制力，成为了一个笑话，你现在看到了，我在你面前，出的丑，在你面前，我永远也抬不起的头。”安晏说着，缓缓地将握着手机的手垂了下去，手机落在书桌上，最后，他双手掩面，痛苦不已。

        在沉默了大约五分钟的光景，安晏听到电话里发出一阵短促的忙音，甄妮已经将电话挂断了，安晏满腔的委屈和难过终于得到了释放，却又感到自己刚才不顾一切所说的话伤害了甄妮的心，那些话一出口，他就已经后悔了，但是，话已经收不住了，一切都来不及挽回了。

        他揉了揉自己酸涩肿胀的眼睛，想对甄妮说声对不起，于是，他拨通了甄妮的电话，等了很久，甄妮的电话接通了，电话的另一端却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是陈杰的声音，陈杰用他少有的严肃的语气说道：“你有什么话，就对我说吧！”

        安晏愣住了，但是，他还是满怀歉意地说道：“替我向甄妮说一句对不起！”

        陈杰却突然反问道：“为什么事说对不起？”

        “为我刚才失去理智说过的那些伤害了她的话……”

        “如果仅仅是因为那几句话……”陈杰打断了安晏，自己又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那几句话，对于她来说，并不算什么。你能理解我说这话的含义么？她刚才对我说，她过去觉得我这个人粗野，丑恶，是个花花公子，他觉得你斯文，有教养，彬彬有礼，所以，她讨厌我，喜欢你，可现在，她又觉得，你也不过如此。从此，她对你的好感荡然无存，但是，她说她还是要管你，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她要结婚了，她已经获得了幸福，便觉得你也应该赶快结婚，后半生有个着落，不至于孤单一人。但是你呢？你还是在自我欣赏，自以为是。可是，我和甄妮不一样，她对你好，我管不了，可我对你，我对你只有三个字的评价：没办法！”

        被陈杰一顿奚落和教训，安晏羞愧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是陈杰说了晚安，两个人才结束了这一场尴尬而难忘的谈话。

        在被陈杰教训过之后，安晏感到无比地羞辱，他可以接受陈杰的嘲笑，讥讽，甚至是说粗话，但是，他无法接受陈杰那一本正经地如同教训三岁小孩一样的教训他，他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都是错误的，他不该抱怨任何人，也不配有任何的抱怨，即使是抱怨，也只能是别人抱怨他，或是他抱怨他自己。

        可是，就在安晏以为他和萧娅娅的故事就此终结的时候，就在2014年的最后一天的上午，萧娅娅给他发来一条短信，她没有提及和他约会的事情，而是邀请他参加当天下午在她们学校里举办的新年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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