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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3.15.夙愿(二)


1

        2002年年初,安晏人生中第一次来到英国,带着对现世的绝望,也带着对未来的惶惑,来到了这个他曾经无限向往的国家,可是,当他走下飞机,真正踏上这片陌生的土地,走进伦敦这座城市的时候,城市的一切都令他感到眼花缭乱,却又像是海市蜃楼,显得那么的不切实际和虚无缥缈。

        安晏觉得,这个国家并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吸引住他,没什么东西值得他风尘仆仆地从万里之外的中国赶来,想到此,他甚至对这个国家和城市有了一丝莫名的反感和失落感,那一刻,他突然后悔至极。

        他心底不禁发出一声感叹:“这个国家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注定不属于这里。”

        但是,英国有他的亲人,一个他十几年都没有见过面的亲生母亲,这一次来英国,就是他母亲的决定,是母亲建议他到此留学,并希望他今后能在英国生活和发展。

        安晏从很小的时候便和自己的父母分离,一直跟随着爷爷奶奶,六岁的时候,他彻底失去了父亲,也没有见到自己的母亲。十几年来,安晏只能从日渐模糊的童年记忆里找寻关于母亲的一切,从发黄的老照片里辨认母亲的容貌,从偶尔打来的电话里分辨母亲的声音,通过自己的想象,勾勒出电话另一头是一张怎样的慈祥面容。因此,他对母亲一直心怀某种崇高的敬意。他想象着自己有一天去到英国,在见到母亲的一刻,他依然可以投向母亲的怀抱,期待在见到母亲之后,和母亲倾诉衷肠,向母亲寻求一些支持和鼓励,在未来的道路上给他一些指引,让他能够走出感情失利的阴霾,让他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勇敢的生活下去。

        但是,当他真的来到英国,走下飞机,当他第一次看到母亲的那一刹那,他便强烈的意识到,英国的一切都不是他想象中的模样,他的母亲也不是他想象中的母亲。因为,就在安晏走出机场见到母亲的那一刻,他就被母亲一系列的行为惊呆了。

        在接机口,他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她身穿一身和年龄不怎么相称的红色大衣,戴一顶英式的窄边呢子礼帽,打扮得像一个英国贵妇。而且,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她不仅仅带来了她的司机和助理,甚至包括她的私人律师,几位公司的股东,以及在伦敦华埠商会的同僚,除此之外,竟然还有一位女摄影师,安晏后来才知道,这位摄影师是伦敦的一家华人报社的记者,是他母亲专门请来的。这些人前呼后拥地围在她的身边,亲切地称呼她为‘晏夫人’。而当他走到母亲面前,望着母亲那张严肃冰冷的面孔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母亲竟然只是和他握了握手,然后像接待外宾一样轻轻地拥抱了他,接着在他耳边冷冷地说了一句:“为什么没有穿我寄给你的礼服?”安晏木讷地站在原地,一脸的迷茫,他这才想起来,在他动身到英国之前,他收到母亲寄给他的一个包裹,里面有一件白色衬衣,一件浅灰色马甲,一条深灰色长裤,一条银色领带,一双黑色牛津鞋,还有一件前短后长的深灰色法兰绒西服外套。母亲要求他必须穿着这一身衣服到英国,可他觉得这身衣服穿起来不伦不类,活像个假洋鬼子,他没有听从母亲的安排,在起身去英国时,只穿了一身平常穿习惯了的运动服,将母亲寄来的衣物统统塞进了行李箱。

        摄影师还是拍下了他们母子二人见面的这一历史时刻,拍下了母亲那副严肃冰冷的外交家面孔,当然也拍下了他窘迫无助的神情,第二天,他和母亲见面的照片和附带着的一篇特别报道便出现在华人商业报的头版头条。

        安晏看过了那篇特别报道,报道上说他是晏夫人家族的唯一的继承人,是伦敦华埠商会未来的接班人,更是华商在英国的希望和未来,文章里的那些形容他的夸张词汇看得他面红耳赤,羞愧难当。

        晏夫人却在看过报道之后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她说:“除了你那身寒酸的打扮,一切都很完美。”紧接着,晏夫人便告诉他当时那么做的原因,原来她的公司内部和商会内部都出现了严重的分化,一些人看她是一个无亲无靠而且上了年纪的女人,便起了异心要彻底搞垮她,因此,她必须抓住这样一个机会来巩固自己在公司和商会的地位。于是,她把和儿子团聚这样一件家事,当做了一种危机公关的手段,让她的公司在深陷囵圄之时获得了重大转机,更让她在伦敦华埠商会的地位变得不可动摇。

        2

        “在英国,你必须听我的。”这是安晏来到英国之后,他的母亲晏夫人给他的第一条忠告,也正是这样一条忠告,让安晏无端生出一丝畏惧,这不仅仅是忠告,更是一条警告,带着与生俱来的威慑力。晏夫人冷若冰霜的表情,举手投足表现出来的强势,说话的掷地有声,都让他情不自禁地在母亲面前低下了头,也让他第一次动了回国的念头。

        和母亲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了一个星期之后,他向母亲委婉地表达了自己回国学习和工作的想法,他话音刚落,便遭到了晏夫人严厉的拒绝和强烈的批评:“你说这话是不负责任的表现,不过,我能理解,毕竟你从小不在我身边,你是爷爷奶奶带大的。”

        安晏有些不解地问道:“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和爷爷奶奶有什么关系?”

        晏夫人厉声回答道:“我说你缺少教养!你用质问的口气和我说话,这叫没礼貌!”

        晏夫人的话对于安晏来说无疑是莫大的羞辱,给安晏的身心带去致命的伤害,但是,那是她母亲说出来的,他没有辩驳,却忍不住全身颤栗起来。

        晏夫人全然不顾安晏的感受,她接着说道:“你要按照我的要求上学,将来按照我的要求工作,还要按照我的要求成家,你懂吗?你必须要听我的,否则,你在英国的日子会过得很艰难!因为,我是过来人。我花了一大笔钱为你在曼彻斯特大学求了一个入学的名额,而你呢?还没进校门,就告诉我要回中国,你真让我失望!”

        在安晏来英国之前,晏夫人便给安晏的未来作了细致周全的规划,安晏到英国的第一步便是完成他大学的学业,最好是在一所世界名校里取得一张漂亮的文凭,她最初希望自己的儿子成为牛津或是剑桥的学生,但是,那两所大学苛刻的入学条件让晏夫人不得不选择放弃。后来,她又四处奔波,几经周折,通过曼彻斯特的一位生意伙伴,以某一个合理的理由为曼彻斯特大学赞助了大笔资金,然后才为儿子换取了一个难得的入学名额。

        晏夫人对安晏给予了厚望,当她在机场看到安晏的那一刻,看到一个大小伙子站在面前,她仿佛回到了从前,她看到儿子身材高瘦相貌清秀,举手投足间都像极了她死去多年的丈夫,安晏继承了丈夫英俊的外表,但是,她也看出,安晏没有继承他丈夫身上的那种独特气质,自信豁达,天性风流。而安晏的身上却带着一种无可救药的悲观情绪,自闭的性格仿佛要拒人于千里之外,萎靡不振的样子像一滩烂泥。她最初以为,儿子身上散发出的颓废消极的情绪是因为缺失父爱和母爱造成的,因此,她暗暗下定决心:“这个孩子,我要重新塑造。”

        在去曼彻斯特大学之前,安晏还要完成为期三个月的语言课课程,而且雅思成绩必须在合格线之上,因此,他每周的周一到周五都要去语言学校学习,三个月的时间,他十分的努力,为的是完成母亲留给他的任务。夜里回到家,安晏还要继续复习功课,一直到夜里的十一二点。这一天当中,安晏和母亲唯一交流的时间,是在晚上7点到7点半钟的用餐时间。

        在餐桌前,晏夫人总要喋喋不休地讲自己这些年来在英国的创业史、奋斗史,发家史,安晏会一言不发地认真听着母亲的讲话,从来不打断她,也不发表任何的意见。晏夫人在讲述自己人生经历的时候,喜欢夸大自己曾经经历的苦难,那是她向世人炫耀的资本,以此突出自己在遇到困难时做事的果断和英明,展示自己在逆境中乐观积极的人生态度。讲着讲着,她甚至会热泪盈眶,她希望用自己的情绪感染安晏的情绪,把自己的思想灌输给安晏,在安晏的骨子里打上自己的印记。可是,她从始至终都不曾提起安晏的父亲--她的丈夫,更不曾提起那段黑暗的岁月,往事不堪回首,也不值得再回首,故去的丈夫早在十几年前就化成了灰烬,随着她的衰老,随着儿子长大成人,她相信,关于死去丈夫的一切,现在都已经无足轻重,不足挂齿了。

        可是,她的教育和感化对安晏几乎没有任何作用,安晏虽然天真单纯,但是十分的内向,脸上经常带着郁郁寡欢的神情,他沉默寡言,对晏夫人毕恭毕敬,不曾说过半句冒犯的话语。可是,他的骨子里却有着一种冥顽不灵的执拗,他敷衍她,故意搪塞她,对她若即若离,对她提出的要求,随便应付她,这让她大为恼火,却有火发不出。直到安晏通过雅思考试,离开伦敦,一个人前往曼彻斯特读书,她都没有完全了解儿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3

        在曼彻斯特大学,安晏最初选修的学科是商业管理和经济学,那是晏夫人为他选定的专业,目的是让安晏有机会继承她的公司和事业。但是,安晏在面对这类学科时就会显得特别的愚钝,他本身对此类学科毫无兴趣,在学校里,他昏昏沉沉地过着每一天,长时间面对专业书籍里晦涩难懂的经济学名词,他经常显得不胜其烦,面对大学里枯燥乏味的生活,他头脑当中闪现出许许多多荒诞不经的想法和不切实际的念头,他不想过受制于人的生活,而是更加想念在中国的那些岁月,他的童年,他的少年,当然,还有那个他从童年到少年一直思念的女孩儿。而如今,在这个没有朋友的自由国度,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两个月之后,安晏已经不再纠结自己的大学学业,实际上,他早已放弃了他所学的专业,放弃了母亲为他安排的大好前途。半年后,他拿着一张不光彩的成绩单作为对母亲的回馈,大言不惭地摆在晏夫人的书桌前,晏夫人平静地看过成绩单之后,只发出一声长长地失望之极的叹息,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你再这样不思进取,下一次给我看的,恐怕就是退学通知单了。”

        “那您就让我回国吧!在这儿,我感觉我就像您砧板上的一块肉。”安晏不卑不亢地说道。

        “你就是一块切不动、煮不熟的滚刀肉!ahobmeat!”晏夫人愤怒地说道。

        果不出晏夫人所料,一个星期后,校方给安晏母子下了最后通知,要求他们做最后的选择,要么退学,要么转系。晏夫人为了打消安晏回国的念头,不得不对安晏作出妥协,他遵从安晏的意愿,最终答应安晏选择他自己喜欢的专业:英国语言文学。

        其实,在过去的半年时间里,安晏并非无所事事虚度光阴,他虽然没有认真学习经济学和商业管理,却对英国文学表现出极大的兴趣,这一切都源自一年前,他和夏如雪在大学的英语社团排演莎士比亚的歌剧《仲夏夜之梦》,为了重温那段美好的岁月,他在学校的图书馆里将莎士比亚的所有著作都读了一遍,之后,便彻底地迷上了英国文学。他把全部精力转向英国文学的学习当中,一整天都呆在学校的图书馆里,阅读了大量的英国著作。他吟诵着英国戏剧文学家莎士比亚的经典名句,沉浸在《傲慢与偏见》那百转千回的真挚爱情之中,又为《双城记》里的跌宕人生感慨不已;他迷恋雪莱的优雅,济慈的浪漫,迷恋那些不朽诗作里所描述和歌颂着一个又一个风花雪月的故事……他们都来自英国,饱含热情,更崇尚自由,曾几何时,他也曾梦想自己能成为一位伟大的戏剧家、文学家、或者是诗人。

        除了在图书馆,安晏时常会参加一些和文学相关的社交活动,哪怕都是流于形式的,读书会,诗歌朗诵会,各种各样的沙龙,圆桌派,在这些场合,他经常能看见那些来自世界各地旅居英国的诗人,那些人永远板着一副面孔,神情肃穆,一个个站在人群之中,用歇斯底里撕心裂肺的吼叫声调朗诵着自己的得意之作。其中的一个中年男子和他关系甚密,那人也来自中国北京,比安晏大整整十岁,是一家中餐馆的厨师,在朗诵会上,这个人总爱戴一顶白帽子,当然,不是厨师帽,而是他用白帆布亲手缝制的专门用来参加诗歌朗诵会的像烟囱一样的帽子,让许多在场的中国人一看到他就会情不自禁地想到死去的中国诗人顾城,这正是他所期待的效果,但是,他的诗作野蛮粗俗,用词污秽下流,简直不堪入耳,正是这样的诗作,却常常换来其他人的赞赏和掌声。安晏不能忍受这样的诗歌朗诵会,从那以后,他借故拒绝参加这样的诗歌会,也远离了他的那位朋友。

        除了英国文学,安晏开始涉足其他领域,他同样喜欢研究宗教,哲学,历史,他相信宗教能给他带来安慰,哲学能够让他静下心来反思过去,历史能够让他暂时忘掉现在的苦闷,后来,他又相信音乐可以疗伤,于是和一个意大利的萨克斯高手学习演奏乐器,不过,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时光在一点点地流逝,安晏在英国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孤枕难眠的夜晚,自从改修英国语言文学,他的生活当中便少了许多的不幸,他以为,自己的生活开始步入正轨,以为从此以后她就要把夏如雪忘记了,但是,他越是这样认为,越是清楚地记起2001年的那个秋天,他和夏如雪相处的那个短暂而美好的秋天。

        他在想,哪怕是到了他决定在英国定居的那一天,哪怕到了自己娶妻生子的那一天,哪怕自己开始谢顶,牙齿开始松动,皱纹在脸上堆累,哪怕是自己人生中最后一天,迎接自己生命中最后一次太阳升起的那一刻,他相信,自己还是会想起夏如雪,他会将夏如雪的名字永远铭记,但是,他永远不会将自己心底的秘密告诉任何人。

        4

        几个月后,安晏在英国语言文学专业上取得了优异的成绩,而且,他的多篇诗作被他的老师推荐到学校的文学周刊上。安晏在假期里回到伦敦,第一件事就是给母亲看自己的成绩单和发表在文学周刊上的诗作。可是,晏夫人在看过安晏的考试成绩之后,只简单地撇了撇嘴,脸上并没有出现安晏所期待的表情,他对安晏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漠。可是当晏夫人在看过他的一篇关于爱情的诗作之后,却哈哈大笑起来,谁都能听出来,那是讥讽的笑声。

        “你们学校文学系的教学水平真让人不敢恭维,我问你,这半年多的时间,你都学了些什么?你这种写作水平,都不如我公司里的保洁阿姨。”

        安晏在遭到母亲的嘲讽之后反问母亲:“我到底成为什么样的人,你才能够满意?”

        “最起码,你得像个男人,像你父亲那样的男人。你要知道,真正去追求爱情的男人,是从来都不写这种酸诗的。”

        “您希望我活成他的样子?他什么样子?是活着的样子?还是死去的样子?”

        晏夫人被安晏突如其来的问话问得措手不及,他以为安晏知道了丈夫死因的真相,他又愤怒又恐惧,最终,为了掩饰她脸上复杂的表情,他无声地抽泣起来。

        在和母亲经过了又一次不愉快地谈话,安晏报名参加了英国大学联合登山队的登山训练营,就是从那一刻起,他下定决心,他不想成为父亲那样的人,但是,他想要超越父亲,登上父亲没有登上过的珠峰。

        5

        英国大学联合登山队为了训练一批批新加入的登山初学者,他们常年在苏格兰西部的本□□斯山开设相关的登山课程,训练营的营地设在山下的威廉堡,每个星期,他们都会组织学员攀登一次本□□斯山。那座山的海拔只有一千三百多米,却是不列颠群岛上的最高点,山巅之上终年积雪,光秃秃的岩壁上都是寒冰,山腰处要么是浓雾弥漫,要么就是狂风暴雨,一路之上溪流纵横,道路难行。安晏最初很不以为然,这座山的海拔和珠峰有着云泥之别,攀登的难度也一定是小巫见大巫,他没有听从向导的警告,没有带食物,只带了少量的水,穿了简陋的装备轻装上阵,可是,他跟随队伍只前行了不到三个小时,便遇上了雨雪交加的天气,他浑身浸湿,体温快速下降,最后只能无功而返,让他感到无比沮丧,而和他一道的其他队员最终都登顶成功了。

        在经历了一次失败之后,安晏吸取了教训,他再也不敢轻视那些常年积雪的山峰,第二次登山,安晏作了充分的准备,而且更加的谨慎,最终,他顺利到达峰顶。当天,正赶上当地难得一见的好天气,山顶上云消雾散,天清气爽,他站在山顶,可以清晰地看到营地所在的威廉堡,以及古堡外那些像蚂蚁一样的行人,他还能眺望到远处的大海,以及大海上漂浮的大大小小的岛屿,那一刻,他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感觉自己是孤身一人,高处不胜寒。

        他无心欣赏山顶美丽的风景,跟随着登山队伍落寞地下了山,回到营地,他仿佛从圣洁的天堂坠入了肮脏不堪的地狱,当天夜晚,登山队的人们在山脚下扎下十几顶五颜六色的帐篷,又在营地外燃起了篝火,二十多个来自世界各地的登山学员聚在一起唱歌跳舞为胜利欢呼,登山队里的一部分人沾染了吸烟酗酒的陋习,他们不顾领队的警告,聚在帐篷里抽烟,然后用威士忌和白兰地将自己罐得烂醉如泥,最终,意外发生了,有人用烟头点燃了睡袋,然后引燃了帐篷,接着,紧挨着的十来顶帐篷跟着遭了殃,这其中就有安晏的装备和帐篷。万幸的是,他们当中没人受伤,只是大多数人没有了容身之所。于是,十几个男男女女只好围着篝火聊天,大家挤在一起,人们身上混杂的各种气味让安晏感到阵阵恶心。

        紧挨着安晏的是一个名叫爱奈的日本女孩儿,相貌可爱,一双美丽的眼睛像像尼斯湖的湖水,这个女孩儿一整晚都在注视着他,安晏也注意到这个女孩儿的不同寻常,但是,很快,他便发现女孩儿的眼睛里泛着的炙热光辉,他一下子想起了传说中的尼斯湖水怪,于是,在炙热的篝火前和女孩儿炙热的目光下,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在黑暗当中,这个女孩儿时不时用自己的手去碰触安晏的手,安晏躲闪不及,女孩儿却更加大胆,她干脆一把抓住安晏的手,安晏想奋力挣脱,可是,却没有成功,因为,他的手已经发不出一点儿力气。女孩儿拉着已是傀儡的安晏悄悄地走出人群,躲进一顶充满奇异香气的帐篷里,然后将安晏一把抱住,此时的安晏已经灵魂出窍,大脑一片空白。直到女孩儿更进一步将自己湿腻的嘴唇吻向安晏,安晏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夏如雪的形象,他突然清醒过来,一把将女孩儿推倒在地,便拼命逃出了帐篷。

        那一夜,安晏在篝火前一直坐到天明,他渐渐地恢复了理智,尽管他没有对那个日本女孩儿产生什么非分之想,尽管她依然保持着童贞,但是,这一整夜,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女孩儿湿腻的嘴唇,他不由自主地一阵阵恶心,那个女孩儿用力的亲吻和拥抱,让他感到无比的耻辱。

        从那以后,他更加小心,和一切异性保持着一段相当安全的距离,甚至在外人看来,他对一切异性都保持着一种冷淡的态度,不论有人和他谈论爱情,还是谈论美色,他都会敬而远之,他照样参加登山队,可登山活动和诗歌会以及文学沙龙一样,无法排除他内心的忧虑,他忧虑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所思念的夏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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