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圆桌围了十来号人，服务生在唐桑身后的矮几上冲茶，他的注意力全在那张充当茶桌的上等玫瑰木矮几上，耳边就听一位女士说：“我跟颜总那可是老相识了，今天好大的阵仗——”

        唐桑充耳不闻，好在颜存也没犹豫多一会儿，“是我赔罪，阵仗不大一点倒显得没诚意。”

        颜存说得一板一眼，一丝笑模样都没有，众人也都是看脸色的，见主家这么说，都怔住了，只等着颜存边上那个面色如纸的男人开个玩笑揭过去。不想唐桑像是巴巴等着那杯茶解渴的，默了半晌才顾上撩起眼皮不咸不淡地看了颜存一眼。

        颜存一贯如此，倒也不在乎什么气氛不气氛的，面色平平抬起手，“唐桑唐总，业内一号大人物了，各位应该都听说过。”

        头先那女人便笑了，“我说呢，昨天我还跟你们家胡总一起吃饭，桌上我还说她忙得脚不沾地的样子根本不像个老板——唐总也是，怎么叫女人出来应酬？难怪她要跟你离婚。”

        那杯茶终于上桌了，唐桑不大体面地牛饮了一口，颜存十分体贴地小声交代，“给唐总换个大点的杯子。”

        唐桑没有虚客套，敲了敲手指，看也没看先前问话那女人，“原本也是我配不上她，值得她跟我离婚的事可不止这一件。”

        这话题算让唐桑聊死了。颜存跟唐桑不熟，所以不知道他鲜少这样不给人面子倒也不惊不怪的，只刚看了眼表，手腕都还没及放下，那头门开了，孟云舟姗姗来迟。

        颜存跟唐桑一同迎门站起来，孟云舟的眼神滑过颜存的时候约略点了点，他望住唐桑，“给你添麻烦了。”这话说得客气，语气却谈不上客气。

        唐桑的一番话就此都咽回了肚子，手也顺势揣进裤兜里，露出了他今天席上的第一个笑容，“哪里话，都是生意。”

        孟云舟轻笑一声，意味不明。就坐时服务生也给孟云舟上了盅茶，孟云舟端到嘴边还没尝就道：“今儿怎么喝这个？”

        颜存就说：“原本就是我赔罪，自然该主随客便。”

        孟云舟又看了一眼唐桑，“唐总好品味。”话毕便原样放下了那杯茶，“既然是有些曲折在里头，今天不妨我充个脸来调停——唐总贵人事忙，我也长话短说，在座几位手里都有几个项目是跟我往来的，当着颜存的面儿我也没什么藏着掖着的，若有中意的，条件都好谈。”

        唐桑端着那杯茶，望着孟云舟看了一阵，笑得有些官方，“我不缺项目。颜存张嘴一个赔罪、闭嘴一个诚意的，我倒是想问问，坐这么个陪审团，是怕我跟你算账？”

        屋里落针可闻，颜存难得皱了皱眉头，他望着唐桑，却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

        孟云舟招呼了服务生，不一会儿桌上便多一瓶茅台。

        唐桑嗤笑出声，不屑得都挂了相，“我是商人，不是孩子。”

        “事儿由我起，唐总是好意。”孟云舟拦住了要帮忙的服务生，说着话自顾倒了一分酒器，“该我跟你赔个不是。”

        唐桑看着孟云舟，忽然有些悲哀，于是端正颜色，认真又说了一遍：“孟总，我是商人，不是孩子。”

        “唐桑——”颜存有些头痛，悔恨自己一早没有劝住孟云舟，现在倒在一众外人跟前演了出热闹，那唐桑哪是个懂得人情世故的主儿——“你要有条件不妨直说吧，你开口我尽力就是了。”

        唐桑就笑，“颜总这又是什么话，”他夹了一筷子笋干，“今天难道不是叫我来吃饭的？怎么还谈起条件来了。”

        孟云舟还想说什么，颜存却递了个眼色。

        这茬翻过去，桌上众人一面吃饭一面帮着搭话，唐桑也不怎么接，见这饭吃得没意思，席也散得早了很多。唐桑打了个车，颜存给送到了门口。

        “我说这事儿没那么复杂，你知道的跟我们知道的是一样多的，你信不信？”颜存站在路边无比真诚地看着吞云吐雾的唐桑。

        见唐桑不说话，颜存才真的无奈了，“非这样？”

        唐桑咳了一声，看着颜存，“你觉得呢？就你、孟云舟、还有他家那个小太妹，你们也配跟平川放一起让我做个选择？”

        颜存很清醒，摇头道：“我知道就算把小钟也算进来，应该还是不配——”唐桑就想问他那还废什么话呢，可颜存笑了一声，“你是好心，确实给你添麻烦了。”他把手上的纸袋子交给了唐桑，“这点茶叶是个心意，就当谢谢你给我面子来吃这个饭、跟我说这些话的。”

        唐桑正想找话噎他，不想颜存说：“山堂今年的正山小种是松柴和松针一起熏焙的，吃烟正好，你是行家知道难得，市面上也就这一点，跟我过不去也别跟东西过不去。”颜存的面色仍旧平和。

        唐桑掐灭了烟头，接过那半斤有市无价的茶叶，终于觉得无奈道：“颜存，我真心希望以后可以不再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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