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晕倒

　　回到家，文秋霞没在，舒航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干嘛。

　　辛语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的憔悴样子，赶紧打了水，洗了把脸，就想到房间去睡觉。结果舒航拿着书过来了，委屈地说：“姐这些东西我这水平没人讲，不行哦，你得管我呀！”

　　“管啊，我不管谁管。但是我今天挺累，想先睡会儿，睡醒了管啊。哪天你跟我再去书店，买个录放机给你啊，学英语。”辛语几乎是跟着最后一句话同时睡着的。

　　舒航也确实看到姐姐很疲惫，叹了口气，转身去到自己房子写字帖。

　　辛语这一睡，睡到了辛秋霞叫她吃晚饭。再不想吃，妈妈做了饭也是一定要吃的。这时候辛语心理年龄比妈妈还要大，所以她懂她的一切。

　　起来以后，突然想到还没给王玲说请假的事儿。赶紧给王玲打电话，说自己月经期，难受，明天不上课了，让她帮忙请假。还让她物理题接着往后面做，难题先留着，后天过去讲。

　　文秋霞也才想起来，院里没看到辛语的自行车。辛语告诉她例假不想骑车，扔学校了，搭大巴回来的。

　　吃过晚饭，辛语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来没注意过妈妈的月经期。她也肯定有不舒服的时候，但好像从来没听她说过。

　　文秋霞一边看电视，一边在给舒航缝裤子。

　　辛语问她：“妈，你月经来的时候肚子疼吗？我看你从来不忌讳凉水。”

　　文秋霞说：“一般不疼，是怕凉，但是确实也不忌讳，要不那么多活谁干呢？再说你看你妈多皮实，你看看你。纸糊的似的，要么晕倒了，要么痛经了。就是从小让你干活干少了。”

　　“可不，你把活都干了，把我们惯坏了，以后你可不能啥活都自己干了，得给我和小航锻炼的机会。”

　　“你们上学呢呀，回来也闲不住，怎么还能让你们干这干那的，我除了这些活也没啥事儿。”

　　“好多活都是需要男的干，我爸不在，你太辛苦了。”

　　“现在不是有你帮忙了吗？不累。”

　　娘俩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天。辛舒航过来问辛语：“还累吗？”

　　“不累了，走！看你做的题目去。”

　　第二天，辛语完全没问题了，给辛舒航讲完数学知识，让他做题的时候，自己就着手收拾几个杂物间。前面都是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这下要弄彻底。里边还是陈年杂物乱七八糟的东西挺多的，编织袋子、塑料袋子、纸箱子、水壶、铁片子、雨鞋，废旧电池，还有几双破鞋，袜子，发霉的面粉，被虫子钻过的豆子，偶尔还有骨头，螺蛳，鱼头，几个烂苹果，或者梨，红薯土豆什么的，柜子上的灰那叫厚，也烂的不像样子。全部扫出来搬出来，垃圾就扔了，柜子板子能收拾干净用起来的，就收拾干净了。弄不了的，扔在路边，谁要谁拿走，没有人要，晚上就用斧头劈了，直接烧了。

　　这一天都是文秋霞做的饭。

　　文秋霞从来没耽误过做饭和做农活，因为耽误了，孩子和家人就会饿肚子，庄稼就误了农时长不出来。但是做家务是没有时间催着的，可以慢慢来。所以做饭和农活她从不耽误，但是洗洗涮涮收拾家务却跟不上。

　　亲戚到家来都嫌家里脏。当面不说，但是那眼神，辛语不知道妈妈注意过没有，她自己是都看在眼里。而且这些人背地里肯定也没少嘀咕。当然这个事情也怨不得人家，因为确实很邋遢。小时候的辛语也会因为这个而生妈妈的气，觉得是妈妈不合格。

　　可是带了孩子、做了农活、做了饭的文秋霞哪里还有精力再收拾家务呢？她又没有三头六臂。

　　现在的辛语知道，这个家实际上是文秋霞一个人在傻傻地支撑。别人家干农活都是夫妻俩，她就一个人。还要做饭，带孩子，维持孩子各种日常需求，以及农村大家庭各种家长里短。

　　她需要人搭把手，但是谁搭过呢？

　　辛语没搭过，至少没有主动搭过，她爸爸辛敬华没搭过，弟弟辛舒航也没搭过。这些人以上学、务工为借口，或者连借口都不找，所有事情一股脑压在文秋霞身上，所以这三个人都欠文秋霞的。

　　所以现在辛语一有时间就扫啊，收拾啊，洗啊，可是仍然难以消除心中的愧疚。

　　晚上，吃完饭，辛语起身抱了抱妈妈：“妈，你辛苦了。”

　　辛舒航看到也抱了抱妈妈：“妈，我也抱抱你。”

　　俩人把文秋霞弄得一愣一愣的。

　　“小航，你得学着洗碗，洗衣服，收拾自己房间，有空还要跟妈妈下地给她帮忙。一家人就要同心协力，互相关心。妈妈照顾了你的吃穿住行，你不能不管她。不能所有家里的事情都让妈干。尤其你是男子汉，又马上是中学生了，要学会照顾人了，要不然以后找不着媳妇儿。”

　　“可是那个灶房太暗了，我都害怕。”

　　“确实！妈，我也害怕。那天还有个耗子跑过去，把我吓地哆嗦半天。”

　　文秋霞一辈子都在适应辛敬华给她的环境，从来没想过自己要去改善它。灶房她比谁都知道不舒服，可是她没想过要调整，都没有那个意识。

　　上一世，她就是倒在了这个灶房，脑溢血，永远地离开了人世。

　　现在儿女的话，让她觉得脑袋上的紧箍咒好像松开了很多，是啊，为什么不去改变不好的安排呢？

　　“是，太暗，我也不舒服。明天叫隔壁做过泥瓦匠的老郭家二叔帮忙看看，怎么能整一下。”

　　“耶！”辛语和辛舒航俩人击了个掌。

　　因为大巴车时间不固定，保险起见，第二天一早七点多一点，辛语就到渔阳镇的路口上等大巴，学校八点半上课，八点坐上车都来得及，时间很充裕。

　　辛语在路边来回溜达，脑子里盘算着小航的事情：渔阳中学肯定能上，上大安中学，靠分数肯定不行，但是他又想去。按借读吗？辛语大概脑子里有个解决方案。顺手揪了旁边一个狗尾巴草，拿在手里看了两眼，然后继续溜达，大概五米左右晃个来回。

　　远处一个少年看了她一会儿了，她也没注意到。少年看着她眉头紧锁，知道她在想事情，悄悄走过来，远远站定。辛语一转身，看到男孩在自己正前方不远的地方一脸阳光笑容看着自己，不自觉也微笑了起来。走过去问：“你家到底哪儿的，没骑车？”

　　郭益新指了指辛语家方向的路说：“顺着这条路往南走是你家方向对不对，前面不远往东是不是还有条岔路，顺着那条路看过去，是不是远远还能看到一个村子？我家就在那儿！”

　　辛语知道那有个村子，但是从来不需要经过那里，也没亲戚朋友在那，所以也没留意过。

　　“哦，那其实我们挺近的！”辛语想到放假那天，她俩一起骑车回来的事情，那天郭益新是从这里又往回走的，就问他：“就是说你也可以从这里回家，可是那天，你并没有跟我从这回去。”

　　少年有点尴尬：“我平时也没来过这边，回家都是从前面下马路，那天也是习惯了，跑回去找原来的路口。其实我平时也不是路盲。”

　　“明白了，不过，好几天了，你的车不会还在理发店吧？”

　　“我的车那天就回去取了，今天不想骑车，家里人今天要到渔阳赶集，就跟着走这边了，刚好就碰到你了。”

　　渔阳的集市比大安小，五天一次，在这个小镇的另一头。

　　少年说得再自然不过，也很合理。

　　车来了，俩人上车，因为中间有停车，到大安学校的那个路口，花了10分钟多一点的时间。到学校太早了，刚过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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