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父死·前世

“你知道狸单关于墨蓝色眼眸的传说吗？”郎木提将手中的糕点递给乌图丽，一边侧头询问小梨。

        小梨眼巴巴地看着乌图丽面前的糕点，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不想知道，我就想知道你今天带了什么糕点来？”

        乌图丽好笑地看了一眼小梨，将糕点推到她面前，“你吃吧。”

        “谢谢王女！”小梨喜笑颜开地向着乌图丽道谢，然后伸手去拿糕点吃。

        那边郎木提已经见怪不怪了，只眼神注视着乌图丽，他缓缓道：“传说中具有墨蓝色眼眸的狸单人是被羟鸟诅咒过的人，这些人中男的为奴、女的为婢，是狸单中最低等的一群人，他们大多都在狸单过着艰难凄苦的日子，有些人难以忍受，便会从狸单逃到其他国家……但其实这是狸单散播出来的谎言。”

        乌图丽疑惑，“为什么会说他们是被羟鸟诅咒的？”

        “不知道，或许是因为当年羟鸟被封在了湖里？而蓝色的眼睛就恰如一片幽深的湖水？”

        郎木提很喜欢来和乌图丽聊天，这让他觉得自己和乌图丽之间是有话可说的，是没有隔阂的。

        “狸单是真的有羟鸟吗？那不是传说中的东西吗？”小梨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听郎木提讲故事，感兴趣时就也会跟着乌图丽提出疑问。

        郎木提沉思了半刻，才道：“我不知道，或许有吧，这种事情谁能肯定呢？如果没有，他们又是如何知道羟鸟的形态和那些事情的？”

        小梨点点头，“好吧，那你继续说墨蓝色眼眸的狸单人吧。”

        “但其实在这些墨蓝色眼眸的人里，只有男子才会为奴，而女子则是要被选为羟女的，她们从生下来就被放逐荒野，三天后，若是能活下来，才是真正的羟女。这些羟女被狸单人视为羟鸟的魂寄，她们的使命就是护卫狸单人的安危，听从王的命令，又因为对外的谎言，所以这些羟女很多都被分散派去了各个国家内。”

        听到郎木提的话后，小梨忍不住好奇的问道：“派去那些国家干什么？”

        “当然是做探子人们对苦命又弱小的蓝色眼眸狸单人不再抱有厌恶和敌对之情，而是会忍不住心生怜悯。”郎木提淡淡地解释着。

        前不久陆渠国内就抓了两个羟女探子，这些羟女嘴巴硬得很，纵使计划泄露被捕，受尽了刑罚，她们还是不会开口道出秘密。

        不过也有例外，并不是所有的羟女都会心甘情愿的做一个探子。

        郎木提的母亲就是一个例外。

        所以他从母亲的口中窥得几分羟女之事的真相。

        乌图丽低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叹了一口气，“狸单之人，善学，既有西域的残暴蛮横，又有中原的狡猾刁钻，倒真是集齐了双方的瑕疵之点。”

        郎木提闻言点了点头，“狸单以前还更嚣张，也就是三十几年前的那场战争，北尧拼着一己之力将它重创，否则，狸单早就称霸西域诸国了”

        “三十年前？竟然三十多年都没有缓过来？”

        乌图丽有些兴致缺缺，这个时间点对于她来说太遥远了，还是狸单与中原北尧的事，这让她心中少了几分好奇。

        郎木提见乌图丽的表情有些疲倦，便没有细说，“当年的事恐怕只有当年的人才知道了。”

        ——

        如此一晃便过了几年，老宛胡王终究是死在了女人的床上。

        这倒让乌图丽心底又舒了一口气，老东西死了，自己如今是个寡妇，再怎么样都会比之前过得好些吧？

        可惜事与愿违，老宛胡王死了，宛胡的臣下们见新宛胡王已经年近四十，王妃之位却一直空悬着，这些臣下就按捺不住了。

        宛胡王年近四十，身边仅有两三个宠妃，并且还对这些宠妃十分冷淡，身下也没有一个子嗣，这让大臣们有些心急。

        他们之中就有人进言，让新宛胡王父妻子继。

        这一来是省了挑选新王妃的时间和金钱，二来是乌图丽正年轻，三来便是宛胡早前就有父妻子继的习俗。

        新宛胡王却根本不愿意，天天与大臣们争执着这件事。

        “王女，听说今天王又和那些臣子吵起来了。”小梨端着饭菜走进宫殿之中。

        她看到乌图丽又坐在桌子边发呆，听到她的话后，乌图丽才回过神来。

        “是吗？呵，我知道又如何呢？又能改变什么？”乌图丽的语气满是无奈。

        小梨站在她身侧，脸上的表情也不太好。

        “让你送的信，送过去了吗？”

        乌图丽一边伸手拿起筷子，一边侧头询问小梨。

        小梨赶紧点了点头，“前两天就送信回陆渠了，按理说这两天回信就该到了吧。”

        乌图丽垂眸看着碗中的食物，心中思忖着：恐怕是乌白若根本不想回信给她吧。

        “再等等吧，若是乌白若不来接我，我便去找宛胡王，让他下旨将我逐出王宫”

        小梨闻言，却狠狠皱起了眉头，“王女，他能同意吗？”

        “不知道，但他不是一直都厌恶我吗？如果将我逐出王宫，一来可解了大臣逼迫他父妻子继的事情，二来我不用再待在宫里碍他眼了。”

        乌图丽语气很淡，但心中却没有几分把握。

        ——

        而此刻乌白若的信已经到了宛胡王宫，不是给乌图丽的，而是给宛胡王的。

        他在信中直言，同意并且支持自己的王妹乌图丽成为新的宛胡王妃，以此来延续陆渠与宛胡的友好合作关系。

        宛胡王看着摊在桌子上的信，忍不住冷笑出声，“倒真是个好哥哥，他这几年对着北尧摇尾乞怜，没想到转过头来对着西域诸国也能游刃有余地应付着。”

        宛胡王身边坐着一个身穿白袍的清秀男子，看着年纪比他要小些，听到宛胡王的话，这男子亦展颜一笑，“那王会同意吗？”

        宛胡王听着男子语气中的酸意，忙伸手覆在他手背上，轻声道：“阿苏里，就算她成了我的王妃又如何？我心中只有你一人，你又何惧她呢？”

        阿苏里敛下眼眸，遮住眼中的寒光，声音中带上了甜意，“罢了，我一个男子，能陪在王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哪里敢求名分呢。”

        宛胡王伸出手臂将阿苏里搂进怀中，“你明白就好，以前我俩要遮遮掩掩的，但现在我是宛胡王了，日后，这宫中就你最尊贵，那个女人做王妃也好，本王本就厌恶她，将来不宠幸她，更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阿苏里点点头，可他心中还是酸的发苦，那个位置本该属于他的。

        宛胡王同意纳乌图丽为新王妃一事很快就传遍了宛胡，大臣们对此乐见其成，百姓们也没有什么无法接受的。

        唯有四个人难以接受。

        “王女，这简直荒唐至极！他们宛胡的习俗关我们陆渠人什么事？”小梨听得消息后，气得在宫殿内破口大骂。

        郎木提坐在一侧，他低垂着头颅，身侧的手指紧紧攥着衣服上的布料，若是他是一个有身份和地位的人就好了她就不用受此折磨。

        乌图丽对此却早就料到了，她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小梨，别生气了，此事已定，我们又哪里能辩驳呢？”

        话音落，一声清浅的叹息随之落下。

        她好想回陆渠啊！

        可是乌白若那个贱人，竟然还敢传信来。

        不仅乌白若传了信，连贺略金月都厚着脸皮向她传信，信中话里话外都是祈求乌图丽能为陆渠着想，为乌白若着想

        乌图丽心中冷笑不已，为陆渠着想为乌白若着想为所有的人着想，却没有为她着想过！

        “王女，我们逃跑吧！”小梨抬起头直视乌图丽，眼中带着明亮又迫切的光。

        乌图丽眼神看着小梨，差一点就要点头了。

        “不行我，如果逃跑，宛胡不会放过陆渠的”她的语气苦涩，她何曾没有想过逃跑。

        “王女，乌白若和贺略金月那般欺骗您！您还为他们着想呢？”小梨气得直冒火，自家王女善良，那些人就能这样欺辱她吗？

        乌图丽叹息，“但是陆渠不是只有乌白若和贺略金月啊我本就是以和亲王女的身份嫁过来的，一旦因为我的出逃，引起两国交战，那我怎么能安心。”

        她说完后伸手捂住了眼睛，明明她那么想逃跑啊，如果时间能回到最初和亲前就好了。

        那时候她就不会有任何顾虑，只要她还没有嫁到宛胡，陆渠与宛胡之间终究是盟誓未成，宛胡本就理亏，知道乌图丽跑了，也只会咬着乌白若不放，不会迁怒无辜之人。

        可现在不行，她不仅是陆渠的王女了，她已经做了这么多年的宛胡王妃。

        这就是中原人说的‘牵一发而动全身’吧。

        乌图丽心中苦涩的想着，万事已定，就再没有回首的机会了。

        “好了，宛胡王厌恶我，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你别哭了。”

        乌图丽温柔地安慰着小梨，她伸手将小梨的眼泪擦去。

        她在心中揣测着：宛胡王之所以会同意，十有八九是为了堵住大臣的嘴，并且有了个令他厌恶的王妃后，万事都能将乌图丽推出去做筏子，倒是省了很多事。

        她只要安分地做着这个王妃，不去招惹宛胡王的话，他应该不会对她怎么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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