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一章 过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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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仲舆脚步不停的进了书房,将下人都遣下去后才道:“我知道,你慌里慌张的做什么?”
赵济脸色有些不好看,“这样重大的事,宗族为何不告诉我们?”
赵仲舆掀起眼皮看他,“你以为呢?”
赵济直接道:“赵铭父子站在了她那一边,联合起她来对付我们,阿父,我们远在洛阳,他们不知瞒了我们多少事。”
赵仲舆问他,“你待如何?”
赵济张了张嘴巴,总算察觉到父亲态度有异,无言了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艰涩的问道:“阿父,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吗?由着他们这么欺瞒我们?”
赵仲舆冷冷地看着他这个儿子,胸中积郁的怒气几乎要喷薄而出,但他忍住了,脸颊动了动,越发冷肃,“伱想怎么做?”
赵济没说话。
赵仲舆越发失望,盯着他问道:“我把你和大郎送回西平如何?”
赵济打了一个抖,下意识的摇头,摇了一下便僵硬住,不动了。
赵仲舆用力的闭了闭眼,睁开以后冷静了许多,眼中的怒气不见,只是淡淡的道:“此事我已经知道了,你下去吧。”
“阿父。”
这一个称呼瞬间挑起赵仲舆的怒火,他抄起桌子上的杯子就朝他的脸上砸去,赵济下意识的偏头,茶杯擦着他的额头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但他也吓得不轻,往后坐倒在地,额头瞬间起包,他愣愣地捂住额头。
“知道你这辈子做的最蠢的一件事是什么吗?”赵仲舆发火怒道:“是你在南逃时丢下三娘母子,还丢了你大伯的棺椁!”
“只这一件事,不仅天下士人会鄙夷你,你在宗族里也名不正言不顺,就是赵淞都可用德不配位这个理由上书夺掉你的爵位,他们选择赵含章怎么了,我有多大的底气与他们相争?”赵仲舆冷声道:“我是族长,但你不过是族长之子罢了,下一个族长可未必就是你。”
“何况,”赵仲舆目光幽深,“如今天下大乱,不仅洛阳,豫州也要被卷入战争之中了,天下危急,宗族危急,三娘掌控汝南郡,那我赵氏便多一份安全。”
他起身走到赵济身前,蹲下去直视他,“宗族才是最重的,为了宗族,不仅你,便是我,也可舍弃,济之,你若不能认同这一点儿,趁早将族长一事驱除脑后。”
赵济面色苍白。
赵仲舆起身便走,大踏步回正房去,一路上脸色沉凝不悦。
收到这样的消息难道他就高兴吗?
他当然是不高兴的,甚至是很不高兴!
到这一刻,他终于知道了,只怕西平那边一直瞒着他这件事,甚至有意误导他,让他觉得西平是在赵铭的控制之中,这一切都是赵铭在幕后主导。
能让赵铭做到这一步,且一点儿消息都不给他露,显然整个宗族都参与其中了。
他这个族长只怕早已经名存实亡。
但他能怎么办呢?
他没有赵长舆的威望,真强硬起来,宗族是可以换下他这个族长的,而且,从心而论,赵含章能掌控汝南郡,他心里其实是松一口气的。
当前的局势真的是太危险了,此时还不知洛阳能不能保住,若是匈奴大军攻破洛阳,他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要不得善终。
豫州的情况也不会很好,此时为了宗族的未来,已经顾不得什么私人恩怨了,只希望赵含章的威望能更重些,力量再强些,这样才能保住赵氏。
赵仲舆回到自己的院子,直接进了小书房,他摊开一张白纸,愣愣地研墨。
时隔一年半,赵仲舆终于给赵含章写信,直接与她对接。
信中,赵仲舆说了很多,最主要的是写了洛阳当下的局势和战况,以及对未来的打算。
“虽然王衍将自己的牛车卖掉,以做坚持守城之态,但他又建议东海王将其弟王澄升为荆州刺史,族弟王敦为青州刺史。”赵仲舆道:“荆州有长江、汉水的坚固,青州有背靠大海的险要,他们王氏进可攻,退可守,可谓是狡兔三窟了。”
“如今洛阳危急,朝廷危急,我们赵氏也应当像王氏一样造作打算,”赵仲舆在信中道:“若洛阳真的破城,豫州守不住,你便带着人护送宗族南下,去江南,避开乱军和流民军,应当可保存家族……”
赵含章收到这封厚厚的家书时,已经是秋末,她才派人把第二批,也是最后一批粮食送出去。
今年汝南郡的赋税都减半,她又没有加捐和杂税,也禁止各县县令以各种名目加税,所以今年秋税收得很快,百姓们都还算配合。
交了赋税,大家手头还剩下一些,省一省应该可以活到明年四月。
但赵含章却不能那么爽快的把赋税给何刺史,这也是无奈之举,若不表现得艰难些,何刺史还以为汝南郡很宽松呢。
所以不管是她欠的军粮,还是汝南郡秋税,她都分了两批运送出去,每次都要和何刺史书信来往,亲切交流,告诉他,她是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筹到这么多粮食的,再多的,她只能努努力,但她觉得一定筹不到了。
再逼下去,汝南郡不知要死多少人。
有了灈阳的前车之鉴,何刺史也不想逼汝南郡太过,何况,他曾是汝南郡太守,多少是有些感情的,因此睁只眼闭只眼的放过他们。
赵仲舆的信和何刺史的回函便是一前一后到的。
才收到何刺史这么好的消息,赵含章在拆开赵仲舆的信时脸上都是笑眯眯的。
待看完信,她脸上只有沉凝了。
汲渊默默地坐在一旁不言语,他知道,女郎和赵仲舆的利益是有冲突的,而且还有恩怨。
虽然赵含章早就表达出不怨恨,但汲渊同样隐约感觉到,她从不曾忘记,甚至很记仇。
她如此圆滑周到,但自郎主下葬后,她就不再给赵仲舆写过信,每次要什么,探什么消息都是通过赵铭操作。
见她沉肃,汲渊便问道:“赵族长信上写了什么?”
赵含章毫不在意的将信递给他。
汲渊顿了一下才微微弯腰,伸手接过。
赵含章道:“洛阳危急,朝廷危急,嗤,叔祖都能看到这一点儿,朝中明白这一点儿的人显然不少,但他们不思救国救民,要么是想着自己,要么是为宗族打算,也难怪朝廷会危急了。”
汲渊却是难得称赞赵仲舆,“赵族长能以大局为重还是很识大体的。”
赵含章没有否认这一点儿,抬了抬下巴道:“正好铭伯父在此,将此信送去给他看吧,也安一安他的心,我和叔祖父是斗不起来的,让他安心。”
赵铭一直忧心赵含章会和赵仲舆斗起来,到时候消耗的是赵氏内部,所以他一直放心不下,不仅瞒着赵仲舆赵含章的动向,族中的一些事情他也不会告诉赵含章。
赵含章的招贤令一出他就知道赵仲舆那里瞒不住了。
他一直在等,等赵仲舆的反应。
却没想到赵仲舆的反应不是给到族里,而是直接给了赵含章。
赵铭将信看完,皱着眉头沉思,“情势竟如此危急了吗?”
族长都考虑南迁了。
事关宗族,赵铭不得不去找赵含章,“你怎么看?”
赵含章知道历史,要是洛阳城破,北地的世家贵族的确会迁徙南边避祸求存。
但需要付出的代价不小,世家贵族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普通百姓了。
八王之乱后五胡乱华,长江以北的汉人几乎灭族,而匈奴、羯胡、鲜卑、羌族和氐族的普通百姓同样伤亡惨重,赵含章目光幽深,捏紧了拳头,“避居江南并不是上策。”
赵铭也点头,“迁徙,尤其我们宗族上下过千人,再加上仆役佃农和部曲,几近万人,这么多人迁徙太过艰难和危险。”
“而且故土难离,”赵铭叹气道:“不是谁都愿意离开故乡的。”
到时候便要分宗分支,留下来的人势力弱小,怕是更难保存。
赵铭目光定在赵含章身上,郑重道:“所以,含章你得保住汝南,保存汝南便是保存赵氏。”
赵含章眼中也燃着熊熊野心,第一次在赵铭面前明确的显露出来,“汝南的力量还是太小,若能占据一州之力,便是匈奴大军南下,那我们也有周旋的余地。”
赵铭知道她说的是对的,心里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冒出一直以来的怀疑,但这一次,他没有再出口警告她,而是道:“要徐徐图之。”
赵含章嘴角翘了翘,应下。
她就知道,只要是为了赵氏宗族,赵铭就会退让。
得了赵铭的支持,赵含章便开始放开手脚来做,不仅在县衙边上设了一个招贤居,以专门面试前来投奔的人才,还在进出西平县城的官道上设立招兵点。
汲渊看着,便找了赵铭一起联合认识的人开始大量购进粮食。
以前这种事赵铭是不参与的,但这次他没有拒绝,不仅做主让族中不少人将粮食低价卖给赵含章,还主动联系知道的粮商和豪富,为赵含章购进了不少粮食。
当然不能说他们养兵需要粮食,而是找了个理由。
理由也是现成的,便说是为了筹集给何刺史的军粮和粮税。
已经出兵对战匈奴,且已经身陷混战中的何刺史并不知道后方有人正假借他的名义行不轨之事。
东海王指挥着大军拼死抵抗,苟晞从后方夹击匈奴,又有何刺史等各路援军策应,已经打到洛阳城郭,眼见要破城的匈奴军不得不后撤……
目前来看,形式一片大好。
只是所有人心中都不安,因为匈奴也在增兵,且凶恶非常,大有一种即便不得不撤兵也要撕下他们一口肉的架势。
果然,他们退出洛阳,转头就猛攻豫州。
此时,赵含章还什么都不知道,今天是十五,是她的招贤居第一次纳才考试的日子。
因为考卷用过一次就没用,参考人数又不多,所以赵含章决定现场抄题。
傅庭涵昨晚才把拟定好的题目交给她,她看过没问题后便定了下来,而她和汲渊也分别出了两道题。
汝南郡的第一次纳才考试就是这么简陋和简单。
时间一到,赵含章便捏着题目进入招贤居。
考生们已经在等着了。
这一次应考的有三十六人,其中有八个还是她学堂里的学生,除了两个少年是才学认字一年半外,其他的六个都是军中的什长和队主,他们之所以来参考,是因为赵含章说了,军中去学堂里认字的人,只要能做出三道题目,赵含章不仅会给他们记一功,还允许他们不用再去学堂。
六人当即就报名参加考试了。
至于其他人则是从各地跑来参考的才子……和佳人了。
不错,这次参考的人中还有两个女孩子,虽然只有两个,赵含章也很高兴,特意多关注了些。
其中一个还是她的熟人+亲人,赵氏赵云欣是也。
另一个也是她找来的,她的表姐孙令蕙,两个小姑娘端坐在最前面,看见赵含章出来,和众考生一起起身,恭敬的对她行礼。
赵含章点了点头,抬手道:“免礼吧,在来前,诸位应该已经看过县衙外的公告,对于考试的规矩都了解了吧?”
众人应下。
“虽然你们了解了,但我还是要再说一遍,我考场的规矩很简单,一是不准作弊,二是不准扰乱其他考生作答,三是按时交卷。”赵含章笑眯眯地看着他们,问道:“诸位都能做到吧?”
众人齐声应下,表示都可以。
赵含章这才满意的点了一下头,这才拿出考卷,“现在我出题,今日上午只考两道题目。”
“一是策论,在其位,谋其政;二是,以你们的见闻写一篇报上的公文,且要附上解决的建议。”
绝大部分人脸上一苦,好难的题目,怎么开头就这么难?
赵含章将考卷悬挂起来,让他们一抬头就能看见,然后就坐在椅子上,撑着下巴看他们抓耳挠腮。
她以前当老师时,因为是教钢琴的,考试都是听学生们弹,并没有机会“看”他们做题,而后来,她因为打架斗殴,哦,不,是涉嫌殴打同事被调到图书馆,她就更没有机会监考了。
现在真的能亲眼监考,这种感觉还不错呢。
赵含章目光炯炯地扫过每一个人,谁都没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
这其实是科举的雏形,她想要将考试取才作为常态,那还有的做呢,最主要的是,现在制度并不完善。
她现在也用不着那么复杂的,当下肯有人来投奔她就不错了。
赵含章不问家世,甚至还愿意把才华往下压一点儿,只要有能力进县衙做个吏员就行。
她现在真是哪儿哪儿都缺人啊,尤其是军中。
想到这里,她淡淡地瞥了眼那六个军中的大老粗,轻轻地哼了一声,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他们要是能读书好,将来兵法修列都看得。
时间一到,便有人敲响了钟声,赵含章一点手指,立即有衙役上前收卷。
考生们哀叹一声,互相看了看,见大家脸都黑,眉头都皱,便知对方答得也不怎么样,这才勉强有了点儿信心。
赵云欣最先忍耐不住,卷在才被收上去就扭头问孙令蕙,“表姐,你答得如何?”
孙令蕙一脸沉静,却捏紧了手中的笔,“我,我没写完……”
赵云欣就一脸同情的看着她,“虽然我也答得不怎么样,但我好歹写完了。”
一旁的男子听到俩人议论,冷冷地哼了一声,高傲的仰着头颅离开,“一介女子来考什么官?”
赵云欣脸一沉,立即追上去挡在他面前,“你何意?女子怎么了,我们赵郡丞就是女子!”
“看不上女子,你来汝南郡考什么?”
对方脸色一沉,道:“我来考官为的是天下百姓,又不是因为她赵含章,而且,伱们岂能与赵含章相提并论?连这么简单的题目都写不完,好意思参考吗?”
“你!”孙令蕙忙拉住气愤的赵云欣,低声道:“现还在考场中,你三姐姐肯定还没走,不要闹事。”
赵云欣脸色涨红,“就由着他这么羞辱?”
孙令蕙也不是好脾气的人,闻言小声道:“今日且先放过他,等成绩下来再说。”
她道:“我们要是过了,此事便就此掀过,我们大人不记小人过,要是考不中,哼,到时候我们想办法打他一顿出气。”
赵云欣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但又有些害怕和忧虑,“我还在学堂里教书呢,要是打架被三姐姐知道,恐怕我就去不了学堂了。”
孙令蕙小声道:“到时候我们蒙面,套他麻袋。”
这个办法不错,赵云欣立即点头,再抬头看向对方时便目光冰冷,却不再愤怒,“今日且先放过你,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见她们两个嘀嘀咕咕一阵便放过他,不由眯了眯眼,看了孙令蕙一眼后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在下平舆陈恒是也。”
“陈恒是吧,我记住你了!”
赵含章正在后堂阅卷,傅庭涵、汲渊和赵铭都在这里,听到前面的喧哗,不由皱了皱眉。
赵含章便让人出去看,不一会儿衙役便回来把前面发生的事一五一十描述了。
赵含章就在一堆卷子里翻找,“陈恒是吧,我来看看他有多厉害。”
赵铭瞥了她一眼,伸手将一份卷子递过去。
赵含章接过,上面标注了籍贯和姓名,正是汝南郡平舆县陈恒。
赵含章便往下一扫,脸上就有些怪异,她怀疑的看向赵铭,“难道是同名同姓?”
“总不会连籍贯都一样,”赵铭道:“而且名字也一样。”
赵含章就拿着卷子啧啧两声,“这位兄台别的倒一般,自信心却是挺足的。”
卷子上面稀稀拉拉写了几行字,且字还挺难看,一看就是胸无点墨之人。
不过,赵含章还是认真地把卷子看完了,她都没有再交给汲渊和傅庭涵,直接丢到一旁落选的竹篓里。
傅庭涵很好奇,捡起来看了一眼,然后默默地放了下去。
赵含章看着他乐,“这样的学生是不是很熟悉?甭管实际上考得怎么样,首先要表现出十足的自信来,再打击一下别的学生,要是成了,接下来的面试他的成功率就很高了。”
傅庭涵:“但他现在连面试的机会都没有。”
“这倒是,”赵含章笑眯眯地道:“还挺可惜的。”
赵铭掀起眼皮看她,蹙眉,“你怎么尽欣赏这样刁钻油滑之人?从前你那些先生到底是怎么教的你,大伯那样一个方正的谦谦君子,怎么就……”
赵含章讨好的冲他笑笑,并不害怕,也不羞愧。
赵铭就揉了揉额头,“我听人说你身边新添了一个下人,叫伍生的,他便过于机灵了。”
赵含章笑道:“我没打算把他留在身边太久。”
她笑道:“他是个很好用的人才,放在我身边牛刀小用了,所以再让他在我身边学一段时间便放出去。”
赵铭一愣,他是看不上伍生的,却没料到赵含章对他的评价这么高。
他问道:“他有何异于常人的本领吗?”
赵含章笑道:“亲近人算吗?”
“什么?”
赵含章道:“与他聊天,很容易便心生好感,他还善良,有极强的求生意志,学习东西特别的快。”
赵铭:“……这算什么优点?”
赵含章却认真道:“这是很重要的优点了。”
“你说他善良,但我听说,在你收他之前,他曾去偷盗别人的青苗。”
赵含章就叹气道:“是啊,算起来这是我们当官的过错,若不是把百姓逼到极处,他们何至于去做这样羞愧的事呢?”
赵铭:……
赵含章笑了笑道:“不过,虽有偷盗之嫌,他却不是坏人。”
“村里有那么多户,比他还弱势的人家不少,但他谁都没偷,就偷了家境最好的村长家,”赵含章道:“别的人家,丢了这一把青苗可能丢的就是命,而村长家却不会,而他能用这一把青苗活命。”
赵铭依旧眉头紧皱,“因为偷盗村长家里的青苗损害小便可行偷盗之事吗?偷就是偷,何必为他找寻理由?”
赵含章摇头,“我没给他找理由,他是做错了,但铭伯父,我不是只判对错的刑官,我是郡丞,是他们的父母官,我要想的是,他何以做这样的事,我要怎样预防其他子民再犯这样的事……”
“查清了缘由之后,我才是罪魁,所以他要罚,但我和高县令更该受罚,若不是我让百姓衣食无着,这样的事也不会发生,而且,”赵含章脸色沉肃了些,声音微低道:“除了少部分道德感极高的人外,绝大部分人的道德是建立在生存资源可以保住自身的情况下。”
“若是连生存都不能保证,易子而食都有可能发生,何况只是偷盗青苗呢?”赵含章轻声道:“我给他这一个机会,其实是在给自己一个机会。”
赵铭还要说话,突然听到不知打哪儿来的啜泣声,他顿了一下,循声看去,便见一道帘子后扑通跪下一个身影。
赵铭:……
他便扭头去看赵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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