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罗伯家门口是一条小路，沿着小路走才能到村前的大马路。要回家的晚曦照在这条小路上，一棵生长在路边的上了年头的老树像是在发着紫色的光。

        罗甫玉原以为可以等到广场上飞来大大的机关仙鹤，或是一只看上去很凶猛的灵兽坐骑什么的。但是门口只有一辆银白色的面包车。

        谢还老师示意罗甫玉坐在后座，自己启动车子的时候叮嘱道：“以后你可不能随便上陌生人的车子。”

        罗甫玉点点头，看见车里和普通的车厢没什么不同的时候也有一些失望。

        张桓远老师坐在副驾驶画了一张新的符咒贴在副驾驶的玻璃上。

        罗甫玉隐约看到了一副很快的透明的影子从车身上贴过，朝着和车子完全不一样的方向走了。

        张桓远老师没有解释这是什么符咒，只是对着谢还老师说了一句：“好了。”随即从车门储物格中取出一份文件，递给罗甫玉。

        罗甫玉看到的是一份薄薄的录取通知书，校徽是一个看不懂的符咒的图案，信上的录取单位是“芥知初中”。

        张恒远老师解释道：“我们学院是有初中和正式的学院两个部分。刚开始的时候会录取学生先来读初中。三年后看学生的个人志向——想继续读道法的就来读道法，想正常上高中的就去上高中。现在给你的，是初中的内容。”

        罗甫玉抬头：“我小学还没有毕业。”

        “所以你们先要来参加初中的考试。如果能过了，学校和你罗伯会办好这件事的。”张恒远老师还是看着前方。

        罗甫玉注意到后视镜里，一辆黑色的车子像是没有看到面包车一样向前加速。罗甫玉没有感觉到撞击，就看到黑色的车子好像穿过这辆面包车一样开到了前面。

        张恒远老师似乎也没有注意到，接着讲：“初中的学生也是要学习道法的。当然，你们的文化课也要和别的小孩子一起学。毕竟没有知识就没有思想，你们的义务教育也是必需的。学校的老师是之前毕业的学生，都有保密的契约在身上，这点你们放心。”

        罗甫玉接着看录取通知书。通知书开头印了一只拟人的卡通阴阳精灵笑着欢迎学生新入校，下面就是新生需要带到学校的东西了。

        罗甫玉看着被褥之类的用品有些紧张：“我要住在学校里面吗？”

        “当然了，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最藏不住事情。”谢还老师插嘴，“得多一些朋友，这样你们有保密契约的时候才不会闷着说不出来话，是不是？”

        “住宿的东西学校会准备的，只是学校准备的东西都是一起批发的，应该不会适合你。等到了的时候我会陪你一起去买一套新的。”张恒远老师接着谢还老师，两个人像是抢着话一样，“重要的是下面的学习用品——你看一下吧，这个里面有什么不懂的趁着现在可以问一下。”

        “要是饿了我的车子后背那里有吃的。现在还没到晚饭时候，但是小孩子还是长身体重要。”谢还老师说。

        罗甫玉接着看下面需要的用品——学习用品中提到教学用的器材和课本是学校发的，学生要准备的是一些个人用品。

        比如“器灵课”中的“法器自选”、“唤灵课”中的“物灵”、还有诸如“斗法课”中的“计数板”——罗甫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所想的计数板，但是如果这门课一边拿着板子计数，打一下人跑去板子那里划一笔，这个场景也是有些滑稽的。

        罗甫玉接着看向了课程安排。课程安排里面对于文化课只写了一个“略”字，仙法课写得很详细。

        罗甫玉的初一年级一周内周一到周五要上五节仙法课，都是在下午的最后一节。按顺序来分别是“占卜课”、“器灵课”、“唤灵课”、“道法课”和“斗法课”。

        周末时这五个课堂都是开放的，可以让孩子们去这些教室里面使用里面的器材进行练习。

        罗甫玉很期待在学校里的生活，兴奋地甚至忘记了要问那些不懂的材料是什么东西。随即又担心起来，毕竟还有一场考试在等着，如果考不过的话就要被关在这所学校外了。

        罗甫玉小心翼翼地把录取通知书折起来，和那张照片一起放在自己的衣服上的兜兜里。才想起来要说什么：“仙法课上的东西我都看不懂。”又有些沮丧地补充：“如果考试考仙法的话，我肯定通不过。”

        “别这么说。”张恒远老师比罗甫玉更不想听到这种不尽如人意的结果，“你肯定继承了你爸爸妈妈的天赋。”

        这种压迫力十足的安慰不仅没让罗甫玉感到安慰，反而更紧张了一些。

        谢还老师能感觉到罗甫玉的紧张：“我们考试不会考仙法的，主要还是要考一下你们的体力和心理承受能力。毕竟我们的学生，不仅得学文化课，还得誊出来精力去学学一般人从来没有学过的东西。你肯定可以过的，今天你见到车子都没有害怕，是不是？”

        罗甫玉可以从后视镜里面看到张桓远老师紧锁的眉头稍微松开了一些，也算是放心了一些。自己现在有些饿，也有一些想转移话题了于是打了个招呼，打算从驾驶座后面拿点儿吃的东西出来。

        罗甫玉本来以为拿出来的应该是饼干之类的小零食，毕竟后面的包看起来小小的，车上也不方便吃除了这个以外的东西。但是手拿出来的不小的饭盒。

        饭盒上面的贴纸是录取通知书上的那个卡通阴阳小人，会朝着罗甫玉眨眼睛。罗甫玉感觉到之后放在腿上的饭盒有些暖洋洋的，这时那个阴阳的卡通小人做出了一个很英国的“请”的手势，饭盒打开了。

        饭盒里面是一份热腾腾的大米，米粒是晶莹剔透像玉一样的颜色。菜品是一份小青菜和肉丸子，两份菜品看上去都没有很多油，香气却是一直在车里飘。罗甫玉吃完后饭盒向中间向两边，下面还有一份不知道是什么的汤，看着像是温热清水一般，进嘴里有一种酒酿的味道，顺滑着从胃下去，让罗甫玉整个人都觉着胃里面也暖和了不少。

        罗甫玉觉着在吃饭的时候身边的空间仿佛停住了摇晃是更“道法”的事情。

        罗甫玉对漂浮在车里的饭菜味道有些羞愧，饭盒合上后，那股饭菜的味道又忽然从车内消失了。

        罗甫玉把饭盒重新装进驾驶座后面的那个小包里面，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谢。

        谢还老师看了眼手表：“大概还有五分钟就要到学校了，今天你先睡寝室，我们后天早上九点的时候起来考试。”

        罗甫玉早就注意到了车子的行驶路线没有拐过弯，好像是一条大路直通向目的地似的。

        只是自拿到通知书开始，这条路上是光秃秃的，没有车辆，没有绿植，甚至周围也变得雾蒙蒙的。路也是越来越窄，现在更是窄的似乎只能一辆车通行了。

        罗甫玉想这是一辆跑车，估计两个轮子都要抵在路沿上飞起来了吧。

        听上去飞车比跑车更值得在价格后面多一个零，难怪越有钱的人越想修仙，原来可以让财产增值。

        罗甫玉敢和要卖自己大伯保险的两个骗子顶嘴拐弯抹角地骂，不敢对自己父母的老师说出来这点想法。

        虽然罗甫玉也谢还老师不看着自己的时候，还能不能看透自己的想法。

        罗甫玉朝着后视镜看了一眼，看到的是张桓远老师若有所思的脸。于是忙坐回去，把眼睛移向窗外，像是在欣赏风景一样。

        幸好五分钟对于罗甫玉来说也是过得飞快的，不然还得直坐着扭头看窗外雾蒙蒙地一片灰，脖子会酸起来。

        罗甫玉下车时很期待会有印老师来迎接，但是面前只有一块空地，空地上也没有罗甫玉想的学校。

        谢还老师从车后拿出一根细长的黄色香火，点燃后口中念念有词，脚步像是小孩子以前玩的踩房子游戏似地走到了空地中央，把香火插了下去。

        “还得等器灵回来，这块地才认得出来人。”张桓远老师解释，“你们的学生宿舍是戒备最严的地方，老师也不能轻易进去。”

        罗甫玉觉着这一点人烟都没有的地界，也没有学生能走进去。

        张桓远老师看不出罗甫玉想法，低头跟罗甫玉说：“走吧，我们先去买了你的学习用品。”

        罗甫玉这才想到张桓远老师没有这个能力，问：“其他同学也是要这么过来的吗？”

        “其他同学早就到了。”张桓远老师说，“学校正门进去的话，这一身进去太显眼也太了。但是没办法，或许这么穿能让你伯伯认出来，也能让你相信我们一些。”

        “道士好像都这么穿。”

        “不是所有道士这么穿。能修到世俗眼中‘神奇’的道法是件让人嫉妒的事情。怀璧其罪，听说过吗？就是一个人抱着一块宝玉，别人来抢他的宝玉时，就会说拥有这块玉是他的错。”

        罗甫玉发现张桓远老师刻意把脚步放慢来适应自己的步速。

        “那我们去买东西的地方，是那种像是对角巷一样的地方吗？”

        “当然不一样。怀璧其罪的道理卖东西的人也知道。摊子可比店好跑多了。我今天穿着这一身估计那帮孙子又得把我当孙子宰，还得跟着他们讨价还价。”

        张桓远老师知道对角巷比他骂人更让罗甫玉惊讶。

        罗甫玉跟着张桓远老师到一个小小的照相馆，里面灯光也是昏昏沉沉的。坐在门口的卷发的女老板看到张桓远老师的打扮，懒洋洋地指了指后面的门，让他进去。

        穿着道袍做卧底的工作的确充满了违和感。

        罗甫玉跟着张桓远老师穿过那扇门，眼前是一条热闹的小巷子，像是赶集的集市一样。里面不少是看起来和罗甫玉差不多大的小孩，有些紧张地跟在父母身后。

        张恒远老师拽着罗甫玉的手，向前面指了一下：“去那。”

        罗甫玉被拽的向前踉跄两步，回头去看出来的那扇小门，看到那扇门是被一根生锈的门闩拦住的。

        街上卖得东西好像和平时街上卖的没什么两样，只是摆摊的人穿的衣服都是很长的大褂，新的旧的，什么颜色的都有。有些崭新得像是刚刚买到的，有些下摆还破破烂烂得，像是被什么啮齿动物咬过似的。

        罗甫玉走到了一个似乎是卖白兔的老人的旁边。老人抬头看了下罗甫玉，脸上是很灿烂的招揽生意的笑容：“小友是要上学的吧。看着气度，诶哟就不一般。这么好看的小友你说进了学校被欺负了怎么办？你说现在世家的那些个，没咱们天资高但是背后有人，咱们家长搁外面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是不是，多心急。”

        罗甫玉听到“气度”两个字开始，就知道眼前的老人在忽悠了。

        接着老人像是变魔术一样，展开长袍的袖子扫了一下摊子，看着乖巧的小兔子跟变脸一样，变成了笼子里像是体型像是刚出生的小猫崽，叫起来像是吵闹的婴儿，但是耳朵尖尖浑身亮绿色的小动物。它们身体有些像是棉絮一样，像是一种植物和动物的混合体，动物主要体现在他们有一对尖尖的牙漏在外面。

        老人炫耀地讲：“怎么样，哥布林，进口的。我跟你讲，这张东西你满市场找，没有第二家，也就我有门道，你买了我的不光这个护着你家孩子，进学校我也找人护着你……”

        张桓远老师冷着脸把罗甫玉拉远：“哥布林？我看他这个哥能不能在这一块混灵。小玉你别跟着这群人看热闹，没几个真有门道的。学了点三脚猫功夫就来瞎闹的多的是，回来你买了没用，违反学校规定还把你给开除了。”

        罗甫玉乖乖点头，去的时候明明已经知道自己没有钱，现在更有种砸了人家生意的愧疚感。

        你逃他追，你的荧光哥布林满市场乱飞。

        张桓远老师解释：“世家的小孩，出生家里面就会给你们提前安好名额来这里。我们教的课程也是世家的，没有不让他们孩子来学自己家东西的理由。你也是记在罗家单子上的，生活费，住宿费这笔钱回来报给罗家，罗家出就是了。”

        罗甫玉知道不用自己掏钱，心里的高兴自然带到了脸上。

        张桓远老师指了下前面一个像是给客人画肖像画的摊子：“那个地方是记分板的。你在这里看着，我带小孩过去那孙子咬价格更紧，我不好给他还价。”

        罗甫玉点头，抬着脚尖伸长脖子，想听听张桓远老师怎么还价，是不是像是罗伯一样对半砍。

        远远就看到张桓远老师跟那个袖子上蹭上去颜料的卖家说话，卖家指点面前的画架说了什么，张桓远老师有些不耐烦地打断。

        罗甫玉激动到了甚至屏住呼吸，恨不得把耳朵贴到那里听张桓远老师的砍价秘籍。

        “小生瓜蛋子骗人骗到我头上了是吧，什么东西你都给我开古董价，你懂不懂这东西怎么做的？我卖这个的时候……”

        罗甫玉现在只希望张老师是单纯砍价，不要上升到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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