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操场上中午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印绛愉激动的脸上浮上一抹红色，被刚到的年级长误以为是下午来考试紧张不行的学生。

        秦篆远远看到她们走出来，于是几步走过来。还没有开口，就被印绛愉拉住袖子，激动地小声说：“篆姐篆姐，小玉是物灵有玄法的天才！”

        秦篆有些惊讶，和印绛愉小声说了几句话，抬眼望向罗甫玉时眼睛也是突然变得亮晶晶的。

        罗甫玉还是有些怕自己的信封再去读心，远远站着。一会见印绛愉高兴地跑过来，头发被风吹得乱蓬蓬：“篆姐说还是要去找校长问个清楚，但是应该差不离！”

        印绛愉说到这里更高兴：“小玉，上一个物灵是有玄法的，还是上一届家主呢！篆姐也特别高兴！”

        罗甫玉能看出来。秦篆表面上保持冷静，脸上是比以前更正经地努力绷着，但是脚下走路几乎上都是踏空的。

        印绛愉像是罗甫玉牵着一只向前冲的大狗一样向前跑，罗甫玉抽空才问出声：“我妈妈发现了什么？”

        印绛愉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我没有和你讲，我高兴得都忘了。”

        印绛愉脚步放慢，慢慢说道：

        “佳修士说，物灵不能代表修士的本心。修士对物灵的驾驭是否娴熟，只能代表修士本身修炼该术法是否合乎天赋，与天道认可修士无关。”

        “当然了，这个别说之前，现在的修道界也没人认可——除了你爸爸，还有我。”

        “但是因为认可的人是你爸爸，是罗家的人，而且他愿意以身表率。顺便说一句，你爸爸小时候也是物灵抗拒，所以当时罗家也看不起他。但是后来正式学术法的时候，世家子弟里从来都是他第一”

        “然后呢，因为你爸爸认可佳修士的话，愿意给佳修士当个实验的小白鼠——结果发现，你爸爸小时候被物灵抗拒不是因为被天道抗拒，而是因为原先的物灵带有术法。”

        “你想想，我们刚知道自己有术法学习时是一种无意识的，但是施了术法的物灵是已经被前人施下了有意识的术法——那么，这件物灵是你的物灵，也是先人的物品。”

        “但是我们换个角度，你无意识时的术法已经足够你去发现入道修士的术法，这不是说明你天赋异禀嘛！”

        “因此，修道界虽然没有完全接受佳修士的说法，但是他们也改变了一些认知。在修道界中，如果你的物灵是有术法的，那就代表你是个天资聪颖的修道天才！”

        印绛愉想了一下，举例子来证明自己说的正确性：“当时大张老师在张家也不受重视。但是这一件事后，大张老师也被发现自己的物灵带有术法，被张家着力培养。大张老师也没有辜负张家的期待，张家现在能进世家行列，离不开大张老师的。”

        罗甫玉有些怀疑：“这不能说明我的物灵就是带有术法的呀。”

        印绛愉没有减一点兴奋：“我和秦篆昨天都昏头了！你说打不开那个信封的时候我们就应该想到是有什么术法结成的条件才行。今天我们确认的是因为你的物灵上带有术法气息。这么说吧，小玉你会做个术法陷阱出来吗？”

        罗甫玉当然不会。

        印绛愉更兴奋了：“那就对了！你自身不会的技能，怎么能教到你的物灵上？这说明写这封信的人会这种术法，所以你的物灵对这种术法特别熟悉，你的物灵想到了它的创造者！”

        罗甫玉试着理解了一下：“是因为，我的物灵对那幅画中的术法有回归感，又对我这个主人有主观方面的抵抗，这是它有术法的表现？”

        印绛愉点头：“是这个道理。”

        罗甫玉也开始被带得有些激动。在罗甫玉认知里印绛愉和秦篆是显而易见的天才，被天才认为是天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印绛愉是跳着进了办公楼的电梯的。进到电梯里罗甫玉才想起来，问道：“你的物灵没有带吗？”

        印绛愉拍了拍那个送的挎包：“我本来装进一个容量不这么大的挎包里，但是既然有了新的挎包，我就一起装进去啦。”

        这时电梯里面传来机械的女声：“亲爱的三楼有人在叫电梯，麻烦你们快些报数好吗？”

        “不好意思五楼，校长室。”印绛愉吐了吐舌头，看到罗甫玉在找发出声音的装置，“没有人啦，是以前的花学姐。”

        “学姐？”

        “是，我是你们的学姐。我在学校偷偷玩了手机，被玄力和科技力量搅碎了我的身躯，不得不把身体化作小小的信号，只能为你们开关电梯。”花学姐的声音变得阴森森的，电子女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有些恐怖，“你们在学校可千万不能玩手机啊，否则会像我一样……”

        这时电梯门打开，白雪公主站在电梯门口，看到罗甫玉和印绛愉还有些惊讶。

        “张学长请问去哪一层呢？”花学姐的电子女音瞬间欢快。

        “五楼的校长室。”

        花学姐关上电梯门，接了一句：“你们这种一个目的地的可真是省事。”

        白雪公主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右边的位置，没有接话。罗甫玉和印绛愉眼观鼻鼻观心叶不敢接茬。

        校长室门口，白雪公主准备进门前问道：“你们说的事如果不方便我听，你们就先进去说。”

        “没有没有。”

        “张老师你先说。”

        印绛愉和罗甫玉几乎上说异口同声。

        看到白雪公主进去，印绛愉在门口小声跟罗甫玉耳语：“我听到花学姐说学长，才想到张老师，我说的是这个张潜潜小张老师，毕业也没有几年。”

        罗甫玉对花学姐好奇心更强：“咱们学校是鬼魂来看电梯呀？”

        印绛愉声音压得更低：“花学姐就是咱们的宿管，比小张老师晚一年毕业的。我不敢在她面前说，她不喜欢我们泄露她身份。”

        罗甫玉：“那为什么她说自己是信号什么的？”

        印绛愉趴到罗甫玉耳边：“人不让你带手机你不一定听，鬼不让你带手机你大概就听了。”

        罗甫玉：我害怕鬼但鬼未伤我分毫呗。

        印绛愉接着说：“我还是接着跟你说小张老师吧。小张老师是当年登仙梯考试上来的学生，那两年统共招生都没有五个，小张老师厉害吧。”

        罗甫玉停下来好奇心，听印绛愉接着讲。

        这时候办公室门打开，话题曹操张潜潜走过来：“该你们了。”

        印绛愉有些不好意思，进门时还向着张潜潜老师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看到张潜潜老师没有出门，反而倚在门框上等什么。

        罗甫玉和谢还老师把对法器的猜想说了一遍，印绛愉在一旁补充完全了考试中那张画的事情。

        谢还老师听完先是笑着指了一下门口的张潜潜老师说：“你们可真让他嫉妒呢。”，随后又对着门口的张潜潜老师：“我没说错吧，下一个你。”

        张潜潜老师神色不变，抬眼扫了一眼罗甫玉。

        谢还老师还是笑着看张潜潜老师接着道：“刚刚绛愉说的，我给你接个底？”

        张潜潜老师点头。

        谢还老师转向罗甫玉二人，接着说：“你们知道小张上三千修仙梯，当时是才用了两柱香的时间吗？”

        罗甫玉不懂这个时间概念，印绛愉小声：“两个小时。”

        罗甫玉瞪大了眼睛：“那厉害呀。”

        谢还老师笑：“他当时是用御风术。我看到了，我还在上面给他反方向挡了一下，他上来才算耽误了一些时间。”

        “当时他上到三千阶就没有往上走。不对，当时多上了一阶，又转身退回去。我还以为他生气了。于是当时我还问他怎么回事，他说他没有法器。”

        谢还老师说到这的眼神渺远，嘴角不由自主带上去微笑：“那么小一个孩子，说自己没有名字，没有出身，没有记忆，没有法器。但回答起来世家的问题却是一点也没退缩。”

        谢还老师想起来当时的杨家堂主杨川，眉头也缩成了两个川字，恶狠狠地盯着那个小孩：“谁让你到这儿来的？”

        “我本来应该说‘命，是这不公平的命把我带到这儿来的’，但是我觉着您莫名其妙对我生气，我不敢挑战您的幽默感，”眼前的孩子站在堂下，语气平淡和语句挑衅形成对比，“我只能用您能听懂的话说——天道让我来这儿。”

        其他的三个世家的代理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

        杨川冷哼：“信口雌黄，你见过天道？”

        台下的小孩子眼中流露出疑惑：“天道润万物，您坐在那里我站在这里，这也是天道；克己守约，如其他老师一样爱护幼童，不诘问为难我，这也是天道；像您这样咄咄逼人，心火旺盛，这也是天道。”

        台下小孩子有些惋惜地总结：“您德高望重，不能在我这种信口雌黄小辈身上，着象了啊。”

        罗甫玉认为杨家长老退休一定是小张老师气得。

        虽然杨川不喜欢他的性格，但也得承认这个孩子在修道上的本事。也是最后捏着鼻子认下了。

        事后谢还老师还问过小孩子的身世，他却一问三不知。身世不知，记忆不知，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那就当天道让你来的吧。不然你就叫天赐吧。”谢还老师笑眯眯地提议。

        眼前的小男孩嗫嚅了一会，抬眼道：“我嫌这名字太难听了。”

        谢还老师也没有生气，笑眯眯地问他还记得什么。

        在小男孩的记忆里，他是一道幽魂。

        没有身体，没有记忆，只有本能。

        他在海上飘着，好像在寻找自己的身体，又好像准备吞噬别人的身体。

        直到他看到了一具飘来的女尸，他正准备依靠本能钻进这具身体，忽然有了人类的情感。

        这种情感是愧疚，熟悉。

        他奋力从这具女尸中钻出，又将这具女尸送到了岸边。

        后来，他的法术似乎随着人类的感情一起汹涌而来，这种法术强得能让他修成人的□□。所以他带着在海边笨拙地埋葬了那具女尸，又跟随着潜意识里面零星的本能，来到了芥知山。

        当时的谢还认为自己在听惊悚版的人鱼公主。

        不管怎么说，小孩仍然不接受天赐这个名字。

        所以到了现在，谢还仍然存在一个疑问。

        这个小孩在张桓远女儿的葬礼上说他的女儿张潜潜就是那具女尸，所以他想跟着叫张潜潜。这件事是真的，还是他因为不想被叫天赐找的借口？

        张桓远当时脸黑的像是煤炭，世家张家却是开心的不得了。甚至把当时张家吉祥物张桓远的抗议压下去，还把小男孩记到了张家名下。

        张桓远被家族的人气得险些生病。知道家里人趋炎附势是常事，没想到能到这个份上。气得当时就要退出修道界，说干脆把教授这个位置让给张潜潜做算球。

        当时的阿佳和罗钟秀极力劝着张桓远，威逼利诱都用上了。威逼是说出来张桓远退出他们的修道界他们就不结婚了的话，利诱是还把已经请的司仪谢还贬成了证婚人，让张桓远来当证婚人。

        张桓远在张家现在的地位离不开两个人，也的确崇拜二人在修仙界的成绩。于是也没有拒绝，还尽量活跃地主持这场婚礼。

        谢还没什么生气的，还挺高兴：有多少人这辈子参加过一次新郎新娘全程盯着司仪，生怕他跑路的婚礼呢？

        还是张桓远跳了一段助兴的舞。

        自己还是证婚人vip前排票。

        值当。

        从叙述里面出来，罗甫玉和印绛愉都沉默了下来。

        罗甫玉是因为听到了父母的故事，印绛愉是惊讶自己的前男神原来是个水鬼。

        谢还看没有人接话，先转向了张潜潜教授：“小张，我把你刚刚说的话给她们复述一遍？”

        张潜潜点点头：“都可以。”

        谢还老师笑着看向罗甫玉：“刚刚，小张来和我讲，那副‘不得复上’很喜欢你，他觉着你在像他当年一样，有点小小的利用自己的天赋作弊。当然，并不是要惩罚你，而是想像我当初一样，给你制造一些小小的阻碍。不然对其他学生不公平。”

        张潜潜没有什么被戳穿小话的尴尬。他认为，在罗甫玉的脑子里，既然召唤出神奇宝贝算天赋，那他说罗甫玉利用天赋作弊，罗甫玉应该也是能平静接受而且骄傲的。

        罗甫玉的确很为“天赋”两个字骄傲。

        印绛愉不认为自己在那群受到了不公平对待的学生里面，但是她不能保证别人也这么想，所以没有做声。

        谢还抬手，示意张潜潜说出他的想法。

        张潜潜将“不得复上”的画轴交给罗甫玉：“我希望你能够每天在这里面，呆上半柱香的时间。当然，我也会在这里给你出每天的习题。”

        罗甫玉点头，握上了画轴。

        “你的物灵也会交给我来帮你看。”张潜潜见罗甫玉没有反对的神色，也放松下来，“我没有在惩罚你，和你的法器熟悉也是炼器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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