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虫鬼的嫌疑

桀路斯嘴里叼着一根还未剥完皮的香蕉，从旁边走进会场，施施然坐到贵族观礼席位的中央。

        刚一坐下就抬起双腿，毫不忌讳地搭在铺好华贵丝绒盖布的桌上，将桌上的水果和点心都拨弄得一团糟。

        贵族们连忙起身让开，一脸嫌弃。

        也许是他的不修边幅和凶神恶煞的外貌，导致桀路斯两侧一个人也不愿意留下，远远空着好几个座位。

        敬而远之的贵族们交头接耳，所谈论的主角大抵都是他。

        没过多久，人群中传来骚动，终于，押解虫鬼嫌疑者的队伍进场了。

        这是本次洗血大会的重头戏之一，许多进行完洗血仪式的平民愿意顶着太阳选择留下，目的就是为了看一看这最后“一批人”的测试结果。

        只有这一批人通过仪式，才能代表整个东部区不存在虫鬼的侵蚀。

        他们是青叶之犬和玫瑰之蛇历年来因“虫鬼嫌疑罪”而囚禁的罪犯，他们有的生性暴虐、有的外表怪异、有的武力惊人。

        跟唯阳人里正常的人类“不同”的他们，一旦经认定为“与常人不同”，那么迎接他们的将是无穷无尽的扣押，阴冷黑暗的牢狱将会是他们毕生的居所，不得上诉，绝无翻身。

        除了一种可能。

        那便是洗血大会，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通过洗血大会严格的三阶段判定后可以彻底洗清一个人作为虫鬼的嫌疑，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重新作为唯阳的居民，回到他们原先平凡的生活中，重获作为人类的尊严。

        罪犯们在所有人注目之下走进广场，他们大多感激得痛哭流涕，因受伤和营养不良而步履蹒跚，西格莉德从这将近一百人的队伍当中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罗连和老金，他们正默默走在队伍的中央。

        习惯黑暗的眼睛一刹那暴露在光明下，不止是罗连，队伍里大部分人都下意识抬起手臂遮挡。

        他们一步一步缓慢地走，脚上锁链在滚烫的石头地面上摩擦得沙沙作响，像一团淤泥缓缓往广场中央蠕动。

        桀路斯看起来很是开心，竟然旁若无人地哼起了小曲，若不是没有舞蹈天赋，他现在肯定要跳上台扭动一番。

        该死的西格莉德，竟然选择“背叛”自己，差一点就让他给逃了！不过还好，在他的“挽救”下一切又重新回到了正轨。

        罗连因为“意外”而死，这才是桀路斯最美妙的心愿。

        高台上。

        “没事吧。”同样是直属艾伊琳座下的执剑——贝拉，亲切地询问西格莉德。她留意到身边的人正轻微地颤抖，汗水如注。

        “我没事。”西格莉德目光一直停留在广场上。

        广场上。

        罗连跟老金两人亦步亦趋，看着周围如同行尸走肉的“同僚”，可以想象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经历过怎样的折磨。

        “吾乃艾伊琳·奥佩罗，唯阳的‘奥佩罗之剑’，玫瑰之蛇三统领之一，奥佩罗家族长女。”随着队伍终于行进到广场中央，艾伊琳·奥佩罗适时高喊出自己的名号。

        作为赋名之人和玫瑰之蛇三统领之首，她一剑点入面前的水盆中，随即剑尖挑出，水珠在阳光下溢出晶莹的光辉，寓意“斩断虫根，濯清罪恶”。

        洗血大会中针对虫鬼嫌疑者的洗血仪式比起平民的仪式要复杂得多，被称为“三阶段判定”。

        受测者要经过“表检”、“内检”和“药检”三个环节才能彻底洗清嫌疑。

        如今第一阶段开始了——

        青叶之犬士兵退到一侧，紧跟着接替他们登场的是更为训练有素的玫瑰之蛇士兵。

        近百人的“虫鬼嫌疑者”队伍在玫瑰之蛇士兵的调度下一字排开，站成高矮不等的一条直线。

        在一声令下后，所有“虫鬼嫌疑者”的全身衣物均被脱去，不可作一分一毫的遮挡，由玫瑰之蛇士兵负责仔细检查他们身体的每一寸。

        身为“虫鬼嫌疑者”意味着不会再有任何尊严，这第一阶段“表检”，是为了确定“虫鬼嫌疑者”们是否有体外虫卵的显著寄生。

        常常在军营中的玫瑰之蛇士兵们不需要参加，除了艾伊琳和部分任年较长的执剑，其中很少有人经历过洗血大会。

        更何况数到最近一次的洗血大会也是十年前了，那时候她们普遍才10岁，还在军营里当兵。

        西格莉德也不例外，虽然当了八年执剑，这还是她第一次亲历洗血大会。

        分配到罗连面前进行“表检”的是一名新兵，比罗连矮了约十公分，她笔直地站在罗连的面前，仰着稚气的头颅看他，稍有些娃娃脸，面容清秀。

        罗连前脚被抓，后脚就来到洗血大会，比起周围肮脏发臭的犯人来说，他简直可以说“白得发亮”。

        仔细一看，罗连其实长了一张颇为俊秀的脸——皮肤平整，鼻梁高挺，眉峰笔直有力，黑色的眸子似乎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力量，也许是彻夜未眠，但就连那淡淡的黑眼圈都显得那么地慵懒忧郁。

        年轻的罗连赤身，身材因长久的锻炼和工作而显得匀称健康，跟周围长期缺乏锻炼和食物的犯人形成鲜明对比。

        沟壑分明的腹肌线条和腿部肌肉线条将罗连雕刻成一具近乎完美的艺术品，在阳光下散发着男性独有的荷尔蒙味道。

        包括那部分也暴露在阳光之下，看台上的西格莉德一向镇定，如今却有些神色慌张。

        “表检”工作还在进行中，在罗连提醒无数次“不要动手动脚”之后，面前的小姑娘终于完成了她的工作。

        旁边女士兵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聚焦在罗连身上，同时幽怨地看着罗连面前脸色红得像要滴出血的小姑娘。

        终于在所有士兵都完成“表检”并举手后，他们才被允许重新穿上衣服。

        在第一阶段下，共有十二名“虫鬼嫌疑者”身上有疑似的虫卵寄生，罗连并不在此列。

        队伍被重新分配，进行三阶段判定的第二阶段——

        内检。

        虫鬼，广义所指的是被虫卵入体的人类，狭义所指的是能表现出虫特性的人类。

        广义下，虫卵入体未能表现出虫特性的红纹病人也被称为虫鬼，但显然从对人产生威胁性的狭义角度来看，只有表现出虫特性的才能被称为“虫鬼”。

        表检只能排查虫卵外部入体的情况，内检则能排查虫卵以吞咽的方式进入人体，而这就是内检的意义。

        通过外部刺激使潜在的虫鬼展现出虫的特性，从而被虫鸣器和奈尔里洛水晶所捕捉，进一步确认“虫鬼嫌疑者”体内是否存在活性虫卵。

        一个又一个统一制式的虫鸣器被送上，罗连也见过各种虫鸣器，当他每次通过部区之间的连接处和通过钓具进入唯阳时，都必须接受关卡士兵的虫鸣器检测，以防止虫卵走私，甚至是虫鬼入境。

        可是面前的制式虫鸣器显然跟关卡的虫鸣器不同，她们手中钟表式的虫鸣器上方带有一把三寸长，两指宽的尖刀，锋芒寒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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