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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我的考试


td税务精英挑战赛内部选拔考试定在周日上午,一早我便来到学校,教学楼顶层的阶梯教室已经被布置成考场,我坐在靠窗的最后一排。从窗子可以望到宿舍楼,已经有人进进出出,也不知道点芳起来没有。

        考试用具都准备好,正想闭目养养神,手机突然“嗡嗡”响,竟是小叔打来的,我赶紧拿起手机往外跑。走廊很长,尽头放着一棵大叶绿萝,赶到它旁边我立刻接通电话。

        “喂,小叔。”

        “塘塘。”

        “您——”想到上次的事,我一时语塞。

        “是不是不高兴了,对不起,那会儿真的有事,最近也一直忙,你们都好么?

        原来他也没和妈妈联系,心里更不是滋味:“小叔,您到底在忙什么?”

        “我······”

        “小叔?”

        “最近在做个重要的项目,平时都不方便联系,这一两周有时间就去看你们。”

        “真的?”

        “傻孩子,小叔什么时候骗过你。”

        心稍微安稳些,“我们都还好,您要是来一定提前告诉,可别像上次那样,都没见着。”

        “好,一言为定。塘塘,还有个事。”

        “您说。”

        “嗯,是关于回老宅,能聊聊吗?”

        我一愣,这件事不是结束了么,上次和妈妈谈完,我已经表了态,她之后就没再提过,可小叔怎么又问?

        “塘塘,你不愿意回去我能理解,这么多年在外面吃的苦,受的委屈,别人不知道,我都记着呢。但毕竟你是方家的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也要认祖归宗。”

        “小叔,那个非常重要么?”

        “当然重要,这是你的身份,而且也得去祭拜一下你爸爸呀。”

        “可是我已经姓方,难道说没有仪式,我就不能有这个姓,爸爸就不认我这个女儿?小叔,妈妈说过,爸爸要是能看到我,一定会非常疼我,一定会是个宽厚慈爱的父亲。我虽然没见过他,可我一直想着他,从来没有忘记自己有爸爸,而且有个好爸爸。爱一个人最好的方式不是永远把他放在心里么,这样还不够?在哪里祭拜他,甚至说不祭拜,他难道还会怪我?小叔,我爸爸不会的。”

        “塘塘,我没有要责怪的意思,我是真的希望一家人能重新团聚。前两天你爷爷也说希望你们这次能回来,这些年他老了很多,我想他可能是真的分清了一些事。塘塘,你毕竟是亲生的血脉,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以后要是遇到什么难事,相互都是依靠,有自家人在,我才能放心。”

        “这什么意思,您不是一直都在么,还有什么放不放心?”

        “万事都说不准,之前我觉得咱们很快能在一起,可这一年年的,到现在我还是没做到,也连累你们一直不能回家······”

        “小叔,我有家,有妈妈的地方就是我的家,我也从不觉得您和我们有多远。小时候别的孩子笑我是没爸爸的野丫头,您就带着我挨家找他们理论,您还记得么,那天下了大雪,可我一点也不冷。小叔,在我心中,咱们就是一家人,我还要到哪去找家呢?”

        “你说的对,我们是一家人,可我想给你们的家不是这样的,是小叔对不住你们娘俩。当医生这么多年,算是帮助过一些人,也没做过不好的事,这也许就是命,想得得不到,连努力的机会可能都没了。”

        心轰地一下,再困难他都会笑着鼓励我,说我俩是一个战壕的战友,而此时他简直是另一个人,我急得都有了哭腔:“您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别瞒我,我什么都能承受。”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阵咳嗽。

        “小叔!”

        “最近太忙,老毛病犯了。”他又咳了几下,“塘塘,什么事都没有,别乱想。你刚才说得真好,小叔也是这个意思,不管什么时候,小叔的心意都不会改变,人这一辈子不论长短,只要有一件值得的事就够了。我希望咱们是一家人,我和你妈看着你长大,结婚,有自己的孩子,也叫我一声姥爷,这就是我最值得的事。”

        眼泪刷地就落下来,“小叔,我知道,妈妈更是知道,这么多年风风雨雨都过了,还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再有两年我就能毕业,工作了我也能撑起这个家,我会保护妈妈,我也要保护您,咱们一定会在一起,以后您们都在槲叶堂出诊,我下班回家做饭,周末就出去走走······”

        “说的都是好事,怎么就哭了。”他的声音也有些哽咽,“那只小猴子喜不喜欢,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我嗯了声,却止不住泪,小叔没有忘记约定,可此刻的心为什么会这么难受?曾经那坚不可摧的信念彷佛也跟着摇晃,让人害怕。

        有人在肩头拍了拍,愣了片刻,我赶紧转过身,可眼前一片迷蒙,抹了把脸再看,竟是商齐陈。

        “你怎么了?”他蹙着眉。

        “塘塘,有别人么?唉,我也没问你在哪儿,先挂了吧。”

        “小叔,”我忙又叫他,“您一定要来。”

        “好。”

        放下手机,我垂着头,这乱七八糟的样子实在不好见人,可身上连片纸巾都没带。却见一块手帕递到近前,不由看过去,他突然又抬起手,带着丝温度的帕子贴在了脸上。

        他的手动起来,尚未滑落的泪珠,还有眼角的泪痕都被一点点擦干净,而他神情专注,彷佛是怕把哪遗落。

        我怔怔地看着他,直到那方手帕变得越来越湿润。

        “很难过吧,要不要再哭一会儿。”

        “商老师。”我喃喃地说。

        “我能为你做什么?”

        “哦,我没事,谢谢。”我终于反应过来,可不好意思,不知所措也一股脑跟着来了,眼神更不知该落到哪儿。

        “快开考了,你真的可以?”

        天呐,怎么把考试忘得一干二净,我立刻看手表,还差几分钟。

        “可以晚点去,先缓一缓。”

        “不用,我真的没问题。”刚想走,却见他沉着目光,那眸色深的就跟墨似的,我没动了。

        他是不是有话?等了片刻,也不见他说,等不急我便先问:“商老师,您还有事?”

        “有。”

        “什么事?”

        “让你静静心。”

        我一顿,人好像也跟着沉了下,这才认真地看过去。他的一只手攥着帕子,而另一只,却是固定在黑色的吊带上,和他的衣服颜色混在一起,刚才竟然没有发现。

        “您的手,伤的严重么?”

        “没什么。”

        他说得很轻松,可昨天前前后后他胳膊那样子,怎么会没事呢,而自己当时的话——哎,真是的。

        “商老师,对不起,是我不好。”

        “担心了?”

        他略低了下头,那目光似乎更近了,我不得不错开眼,“商老师,如果有我能做的,您尽管吩咐,我心里也好过些。”

        “那就安心考试,既然喜欢,就不要让自己后悔。”他淡淡一笑,“相信你一定行,一次可以提四袋大米的女孩。”

        我跑到卫生间,用凉水洗了把脸,回到阶梯教室时已经开考,监考老师看了下时间,示意尽快去座位。

        课桌上已经放了试卷,拿起笔写好名字,再往下,密密麻麻一行连着一行,我却怎么也看不进去。脑子乱糟糟的,小叔那些话像挥不去的迷雾,索性放下笔,望向窗外。

        湛蓝的天,成片的云朵缓缓飘移,如果是清早妈妈送我出门时看到的那方天该多好,如果还是多日前和小叔有说有笑的时候该多好,为什么会变呢,就像这永远也停不下脚步的云。

        眼里又泛潮,我紧眨了眨,深呼吸几次,不能这样,得积极一点,至少现在不能乱想,商齐陈说得对,目前最重要的是考试。我狠狠咬了下舌尖,一股钻心的疼,人也顿时清亮了,重新拿起笔,一个字一个字地抠。

        慢慢也做了几道,周围传来刷刷翻卷子声,看看表,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得快点,否则肯定答不完。可越想快越是忙中出错,一道选择题怎么算四个答案竟都不对,心起急眉头也跟着紧,不自觉又咬上嘴唇。

        “笃笃。”有人轻叩桌面。

        扬起头,商齐陈竟站在一旁,他的目光似乎落在我的唇,“轻点儿。”声音压得很低。

        我却听到了,不由便松了嘴。只见他又在桌角放上一瓶葡萄汁,然后转过身,背墙站定,没有走。

        之前那个监考老师在讲台坐着,难道他也是?

        考场都是簌簌的答题声,偶尔有人咳嗽几下,而商齐陈一直就站在旁边,稳稳地站着。

        也说不出个理由,一旁的他,虽然默默无声,可就是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可能某些人天生便拥有无形的力量,他能为你扬起一座帆,帮你驾驭心海的波浪,我终于找出错在哪,然后一道接着一道,直到做完。

        铃声响起,停下笔,他过来拿起卷子前后看了看,又瞅瞅我,这才带着试卷走去讲台。

        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我慢慢收拾东西,等书包整理好,桌上只剩下一瓶葡萄汁。不觉得渴,但汁水红红紫紫瞧着很舒服,打开便喝了。

        走出教学楼,收到了点芳的微信,“中午想吃什么?”

        想了想,还是得再问问小叔,“有事出去一趟,你先吃。”

        回完信息,我直奔校门外那个公园,学校里要是遇上熟人总归不太好。没多大功夫就到了,公园不算太大,随便走了走,找到一处安静的地方。

        拿出手机拨号,“嘟嘟······”没人接,等了会儿又打了一次,还是没人。

        小叔没带电话?什么重要的项目会这么严格,正寻思着微信来了。

        “塘塘,现在不方便联系。今天说的多了些,到了我这岁数,有时候也会多愁善感,你放宽心,认真学习,照顾好妈妈,等小叔去看你们。”

        几行字,我看了一遍又一遍,这是真的?原本有一肚子话,好像突然变得一点意义也没有。可他为什么会那样,追根结底难道是因为自己不同意回老宅?如果真的如此,我该怎么办?

        一切像个圆圈,从起点又回到终点。

        我沿着鹅卵石小路,漫无方向地走。经过一个喷泉,不过它没开,又路过一个小型健身中心,这个点儿也没什么人运动。走来走去,好像又回到原来打电话的地方,这里绿树成荫,一条长椅孤零零地躲在树荫下。

        腿有点沉,我便坐上去,看着树上的叶子,发呆。

        “咳咳。”有人清咳几声。

        瞥了一眼,那不是商齐陈么?他提个黑色纸袋,站在一棵银杏树下,正看着我,见被发现,才走近。

        “这次没吓到吧?”

        “商老师。”我连忙起身。

        “是不是觉得太巧?”他离着不远停下脚步,“见你往这边走,就想过来碰碰运气,看来还不错。”

        “哦。”我木木地回了句。

        “题确实有些难,不过我看了你的卷子,答得挺好。”

        这是今天最好的消息,心一时松了些,“谢谢。”我感激地说。

        “你是不是已经学了很久?”他问。

        “嗯,还好。”

        “自学的?”

        “也买了一些辅导书。”

        “还看过什么?”

        “没什么,会计、审计那几科吧。”

        他的目光似乎停住。有阵风吹过,树叶摇曳,沙沙作响,我有点不太自在。撇开眼去瞧路边的小草,它们也随着风,像荡漾着一波绿水。

        “你还有多少让人猜不到?”他声音不高。

        正好是顺风,忽地就吹进耳朵,不知怎么着耳边有点热人,我随手掖了下鬓角的头发。

        “饿了么,要不要一起吃个饭?”他终于打破沉默,又拎起手中的袋子。

        这个提议很突然,下意识我便谢绝了。

        “你有承诺的,方塘。”

        “什么?”

        “才几个小时就忘了,之前可是讲有事尽管吩咐,你看我这样子能自己吃饭?”他有意无意瞥了瞥吊着的手。

        “呃——”我顿时无语,谁知道他会提这样的要求。

        “可以么?”

        我眨了眨眼,这说出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呀。

        “那就在这吧,环境还行。”他走前几步塞过纸袋,一转身倒坐下,“别愣了,我是真饿了。”

        看来是推妥不掉了,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吧,沉沉气,我也落座。

        袋子里是三明治、酸奶、矿泉水还有水果,一式两份,我侧头瞧他:“商老师,您这是——”

        “对,有备而来。”他淡淡一笑,“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要是不喜欢,再点点儿别的。”

        “不用麻烦,我不挑食。”

        “嗯,我也这么觉得,不过你更喜欢什么?”

        我倒是真想了想,但突然感觉不大对,“那不重要,您不是饿了嘛,还是吃饭吧。”

        袋子里有湿巾,擦过手又打开一片,看了眼他,又有些犹豫,他却很自然地递过手:“谢谢。”我只好硬着头皮上。

        他的掌心很宽阔,轻轻擦拭,划过手指,皙白修长,可却使不上力气,又靠近些,另只手再托住,这才算弄干净。他自觉地翻过手,我又扶上去,却正好掌心扣住掌心,热乎乎地烫了我一下。眼神也不敢乱放,紧着抹一遍,这才舒口气。

        而他一直静静看着。

        “喝水么?”我问。

        “好。”

        拧开瓶盖递过去,他仰头喝了几口又还回来。

        打开三明治,包装纸重新裹了裹:“您先吃,一会儿我再弄弄。”

        “谢谢。”他接过,却没立刻动。

        “还需要什么?”

        “不是,我等你。”

        如果再推辞恐怕还会一番理论,吃就吃吧,都已经坐在这了。

        中午阳光有些烈,幸好有片树荫遮在头上,偶尔来阵小风,还有那么点凉意。

        吃到一小半时,我又把他的包装纸折了折,这可能顺了他的心,等着的时候嘴角似乎有笑意。

        吃完主食我拿出水果盒,凤梨、猕猴桃、苹果、车厘子已经切好,还摆个漂亮的心形,又配上了精致的小叉子,也不知他有没有忌口:“您想吃哪一种?”

        “都可以。”

        看了看,我选了苹果,用叉子叉好递给他。

        “为什么是它?”他接过。

        “苹果清爽干脆,还助消化。”

        “嗯,不过软软甜甜的才更合你。”他咬了口,细嚼慢咽。

        我突然就想起逗大花的事,言多必失,不晓得商言礼还要怎么说,我把盒子放他一旁:“您还是自己来吧。”

        他却放下叉子:“酸奶。”

        瞧了眼这只动一口的水果,我没敢多说话,又拿出酸奶,可这怎么也是个盒子,为什么不选瓶装,多方便。再看他,已经换了个姿势,背靠长椅,那只灵活的手也横搭在椅背沿,而眼神更是毫不掩饰,我渐渐有个感觉,他是有意的。

        哎,我暗暗摇摇头,他这是不懂条条大路通罗马么,那就见识见识吧,看他怎么办。

        掀开盖,撕掉锡箔纸,手握杯身,朝商齐陈示个意,接着仰头便喝,酸酸甜甜的滋味,浓厚的质感,着实费些功夫。

        喝完放下盒子,嘴边应该沾上点儿,舌尖跟着舔了舔,然后我便挑下眉,淡淡地问:“要不要试试?”

        估计有些作用,他眼神一直跟着我的动作,等我问完,他居然没话了,看来这顿饭可以告一段落,我正要起身。

        “别动。”他突然说。

        沉下脸,我倒是看看他要说什么。

        而他没有继续,却从袋子里拿出湿纸巾,直接咬上包装一角,另只手随意一扯,抽出湿巾,他又朝这边挪了挪,抬手在鼻头抹个圈,接着又去擦唇角,一下,两下······

        我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而他好不好地又抬眸,正撞上我的眼,人彷佛落在一湖眸光里,哪哪儿都是莹莹若若的光,辨不清方向。

        风带起一缕发丝,时不时擦过他的手,一切似乎依旧平静,可我却感觉什么在暗潮涌动,有千尺的波浪彷佛就要奔来,我噌就站起身,紧连着退后几步:“商老师,这样不好。”

        “哦?哪里不好。”他也站起来。

        “我们——”

        “我们还不熟吗?”他跟着走了几步。

        “不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你躲什么,非要顶个猫脸儿回去?”

        这话说得,似乎他比我还占理,心里有点不舒服:“猫脸儿怎么了,那我也是······”话到嘴边又止住。

        “我没有想怎么样,就是情不自禁,可你为什么不把心里话说出来?”他目光渐沉,“对,即使做只猫,你也是最美的那个,所以就不在乎?”

        我静静地看着他:“商老师,说还是不说是我自己的事,何况不是什么都能说清楚,有的也没必要讲。还有,谁说我不在乎。”

        “我也在乎,所以不要拒绝朋友的关心。”他顿了顿,“其实我很想知道早晨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你一定不会说。方塘,不管遇到什么事,也不论大小,都不要忘了你是谁,相信你自己就是最好的,只要有信心和坚持,什么都不可怕。”

        他带来了今天最好的消息,他在我伤心落泪时擦干那些泪水,在我忙乱无助时一直无声地守候,而此刻,他的话随着徐徐的春风也散到我的心里。

        默默地看着他,我说不出什么,但眼中渐渐盛满感谢。

        如果说相逢就意味着因果的缘分,那过去的我一定是种了善因。点芳朝夕相伴,不离不弃,商言礼,商齐陈相继而来,给与快乐,温暖,启迪。在这样阴晴不定的日子中,我也不再觉得自己像一叶孤舟,即使风雨飘摇,我还有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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