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考试（四）

　　吴太夫人侧身对谢太夫人道：“这老蹄子，精怪得很呢。自己想取消这两项费用，便出了这一道题。到时，这几个人中，肯定有人猜得到她的心意。等那个人做了当家人，再取消这费用。便不用得罪全府的人了。毕竟这可是当着大家的面评说的。”

　　谢太夫人抿嘴一笑：“你觉得谁会猜得到她的心意呢？”

　　旁边的萧太夫人插了一嘴：“那个常小娘子应该会猜得到。”

　　几位太夫人皆点点头。吴太夫人道：“估计那老蹄子属意的当家人选便是她了。我听说这常小娘子只是严老太爷手下爱将的一个孤女，要做当家人必然会受到很多阻力。怪不得她如此费心地办了这一场比赛，还拉了我们几个为她作戏。”

　　袁太夫人满眼赞许地看着常直，道：“也不怪这严老太婆喜欢。我看着都喜欢呢。小小年纪，在如此的场合，竟能镇定自若地对答如流。而且所说的有理有据。那见识，那眼界，那格局，比我们这些人可差不了多少。再锻炼一下，恐怕比当年的严老太婆还要胜上三分。”

　　一向尖酸刻薄的王太夫人亦赞同地点了点头，道：“这丫头，既有闺阁女子的细腻，又有一府当家的魄力。日后前程无量啊。只不知，她的前程可有定了？”

　　“哟，你可看上了？”吴太夫人掩嘴一笑。

　　“谁看上都不中用。严老太婆要捧她做严府当家人，必然已经想着把她和严府一辈子都捆绑在一起了。”萧太夫人瞥了瞥半眯着眼的老太君。

　　“听说这丫头的父亲已经和老太爷为她和严家二郎订下了婚约，只不过只是口头婚约，没有过礼而已。想来，老太婆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吧。”袁太夫人道。

　　“那严二郎的腿......想来这丫头是知道的。这丫头看着便是有主意的人，她还愿意？”吴太夫人蹙着眉头道。

　　“这丫头现在只是一个孤女，能有栖身之所已经不错了。如果她真的看得清时势，想必知道严老太婆的想法，为了自己的前程，嫁个腿脚不灵便的算什么？”王太夫人冷冷地道。

　　其他太夫人都沉默了。她们知道，这是事实。毕竟女子可供选择的机会不多，何况这严府的荣华富贵看得见的，但凡一个懂得取舍的女子都不会轻易放弃。

　　“但那大夫人不是有意让她的侄女嫁给严二郎吗？”吴太夫人挑了挑眉头，看了看远处的崔钰儿。

　　王太夫人‘哼’了一声，轻蔑地瞥了一眼崔钰儿，道：“就这柔柔弱弱的身子骨，能挑得起严府这重担？”

　　几位太夫人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这严老太婆怎么看得上这崔钰儿呢。不然，她干嘛要将这大夫人拉下马？我想，多半是为了不让她在严二郎的婚事上再作妖吧。”萧夫人插了一嘴。

　　“听说这次叶家的事，就让老太婆恼火得很。”谢太夫人摇了摇头。

　　“那叶家，就只剩个空壳，徒有空名罢了。全城谁不知道？特别是那叶三郎，整一个纨绔样。全城的世家哪个不是躲着他家，唯恐避之不及？独严大夫人被那虚名蒙了心，白白地将自家的闺女折了进去。”王太夫人冷冷地道。

　　是啊，可怜了那严府的大娘子。论家世，论样貌，论人品，哪一样不是出众的？母亲的专横独断让她配了那叶三郎，白白断送了一生。众太夫人一想及此，不觉嘘嘘不已。

　　正在她们私语时，旁边那一柱香已烧完了。对面的几个人亦放下了笔。桃花一拍手，便有六个丫鬟上去将桌面上的纸收了，依序排列着走向那几位太夫人。

　　对面的六人自然紧张得很，毕竟这一轮又要淘汰三个人了。就连一直蔫蔫没了精神气的崔钰儿亦抬起了头，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几位太夫人。想来，即使她再不在意这次的考试，而且是大夫人逼着她来的，但好歹已经过了第一关。好胜之心人皆有之啊。

　　素来稳重的王氏亦有点心烦气躁了，她把丫鬟端来的茶杯猛地喝了一大口，差点呛到，忙死死地按下了。再一抬眼，却发现旁边的常直依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觉一愣。

　　太夫人们一个个看了答卷，时而摇头，时而点头，各有神色。不过，在最后一份答卷上，似乎有了争议，她们窃窃私语了好久。就连老太君亦睁开了眼，神色淡然地看了看她们。

　　终于，吴太夫人长吁了口气，向桃花微微示意了一下，桃花忙走到她跟前，拿了结果，低头一看，不露声色地看了看老太君。

　　老太君挑了挑眉，便听到吴太夫人道：“因为有一份答卷我们有争议，所以便有了不同的裁断方法，那就是请对面六个人来裁断。当然，这一份答卷是谁的，我们不会公布，你们六个人只需要告诉我们，她的方法可不可行，便行了。严老太君，你觉得这样的处置可好？”

　　老太君哪里还听不出玄外之音？一定是这份答卷触及了对面六个人中的某个人或者几个人的利益。如果之后让写这份答卷的人做了当家人，那么这些人必然会给她使绊子。既然如此，还不如现在就让她们把话说清楚了，到时也没得抵赖了。

　　她不觉感激地看了看那几个太夫人，微微一笑，道：“既然你们是考官，自然由你们说了算。”

　　对面的六个人面面相觑，心中都有种异样的感觉。当然，各有不同。

　　桃花得到几位太夫人的指示，便将那一份答卷摊开来，当着六个人的面将答案读了出来：“我认为这两项的费用都应该取消。理由如下：第一项是郎君们的笔墨纸砚的月例银子，据我了解，一般的学院都会为郎君们备下笔墨纸砚，他们在上学时已有笔墨纸砚用，下学时回到各房的院子里，亦有府里分配给各房的笔墨纸砚。因此，由始到终，这一笔银子，都没有发挥它的用处。”

　　桃花说到这里，顿了顿，看了看下面，果不其然，三夫人和严宁心的脸一下子就变了。由此可知，她们不同意取消这一项的费用。但显然，她们的理由是站不住脚的。因为这一份答卷里已明明白白地将这一项的所有情况都说了出来。虽然她没有说明这一笔银子的去处，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心有中数了。

　　“好了，我们就先来讨论一下这一项吧。这一份答卷里已明白说明了要取消的理由，相信没有人能提出反驳意见吧？虽然六份答卷中，有两份是不同意取消这一项的，但理由皆不充分，因此，这一项的费用，是必定会被取消的。那为什么这一份答卷会让我们有争议呢，那是因为她不仅说明了取消的理由，而且还提了建议。”吴太夫人看着对面的六人，语意铿锵地道。

　　三夫人和严宁心像泄了的皮球般，蔫了下去。她们自然知道这样一来，便代表她们在这一轮的比赛中被淘汰了。虽然当初写下答案时，她们心中便隐隐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但还是抱了一份侥幸之心。没想到，这侥幸被那一份答卷打得支离破碎。当下，不觉对写出这一份答卷的人恨得咬牙切齿。

　　这一切，老太君自然看在眼里。她暗叹了口气，眼底满是失望。她们，终究还是没有当家主母的格局啊。就为了那一点蝇头小利，竟然就这样放弃了。严府若是交到她们手中，未来堪忧啊。

　　吴太夫人将各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又与老太君对视了一眼，方对桃花道：“你把后面的建议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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