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家宴

　　“入秋以来，身子便不大爽利。加上前几天被姑奶奶一闹，精神越发不好了。”桃花脸显凄色。

　　常直和王氏面面相觑，眼底有着无尽的担忧。

　　回到隐翠阁后，常直坐在窗前，发了好一会呆。伍娘进来了，以眼神问梅花。梅花摇了摇头，拉着伍娘出去，一五一十地说了。

　　伍娘的脸色便青青绿绿的，有点彷徨地道：“这可咋办？我家小娘子能在严府住下来，多得了老太君。若然她......我家小娘子可就没处去了。”还有一句，她没说。与侯爷的婚事还吊着呢，不上不下的。

　　梅花刚想说话，便听到常直在里面叫着。两人整了整衣裳，走了进去，便见到她端端正正地坐在梳妆台前，一脸正容地道：“桃花姐姐告诉我们的话，万不能外传。老人家了，换季的话，身子不大爽利也是有的。不必过于担心。”她顿了顿，又笑道：“真到那时候，大不了绞了头发做姑子去，总能活着的。”

　　伍娘眼眶一湿，上前一步，待要说话，常直一挥手，打断了她，道：“伍娘，你就不要太担心了。到时，大不了我们和李大叔一起，到深山拓荒去。总能过下去的。”

　　伍娘一个打颤，醒过来了，对啊，不还有李大叔吗？他一个男子，总能护她小姐周全，想到此点，便点了点头。此事便过去了。

　　常直自然又开始斗志昂扬地准备次日的寿宴了。

　　八月十二这天，一大早，严府各房的人便齐齐整整地来到端雅堂大厅内等候着。自然的，按年岁顺序而坐。久居雁平堂的大夫人穿着一件正红牡丹掐金锦绣华服，外罩一件飞蝶氅衣，神情肃穆地坐在上座。

　　其余众人一一落座后，长辈们互相间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小辈们此时自然不敢放肆，个个规规矩矩地站在自家长辈背后。

　　就连一向柔柔弱弱的崔钰儿亦站在大夫人身后。她穿着一袭白色拖地烟笼兰花百水裙，外罩一件品月缎绣玉兰大氅衣，内衬一条淡粉色锦缎裹胸。袖口处绣着精致的蝴蝶，胸前衣襟上钩出几丝蕾丝花边。越发显得楚楚动人了。

　　等了会，老太君由桃花和严宏家的扶着出来了。老太君性素喜静，所以往日穿的都简单，今天倒穿得喜庆，额头上换了猩红抹额，穿着大红撒花袄。桃花服侍她坐下后，又捧了一个填漆茶盘过来，盘内一个小盖钟，里面是素日老太君爱吃的甜茶。

　　老太君坐下后，看着济济一堂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环视一周后，见到常直立于王氏后面，往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站到自己身旁，并对众人道：“老婆子年纪大了，喜欢热闹些，这丫头常常在跟前说些笑话，逗趣呢。”

　　自然没人敢有异议。坐于老太君左下首的鹤鸣笑吟吟地看着那静静地侍立着的女子。说是女子，也嫌大了，身量不过十来岁，但那副淡然的模样比起大人来毫不逊色。不过，她今天一身琵琶襟上衣，底下是玫瑰粉色镶深边褶子裙，头发梳成涵烟芙蓉髻，又斜插一对双喜双如意点翠长簪，倒娇俏得很。

　　唯独大夫人脸一黑，眉一挑，待要说话，老太君看了看她身后的崔钰儿，便先发制人了：“这是什么日子呢？还穿着白色。就这么不待见我？想我快点归去？”

　　这话说得有点重了。室内众人皆大气都不敢出。就连在官府八面玲珑的二老爷亦肃然站了起来。

　　崔钰儿脸色一白，见众人皆看向自己，又是羞又是愧，脸色红白相间，不得已，忙走到中间跪了下去。

　　大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不得已，只得出声道：“娘，她素来喜这些素净的衣裳，穿惯了，便没想这么多。我这就让她回去换。”

　　“什么场合穿什么衣裳，这是大家族中的女子自出生起便要学的。难道你们崔家就没教习娘子管教？”老太君接过桃花递上来的茶，微抿了口，淡淡道。

　　一下子便扯到了崔家，更暗指崔家名不副实，教出了这般女子，这话若传出去，不要说崔钰儿，便是其他崔家女子，婚事上恐怕都有障碍了。

　　大夫人手中的帕子死命地绞着，却又不敢反驳。若然她公然反驳，必然会被扣上一顶不孝的帽子，到时不止她，恐怕崔钰儿都会被赶出严府。

　　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则面面相觑，眼里或幸灾乐祸，或作壁上观。严宁心则扯了扯嘴角，逸出了一丝笑意，很快地，那笑便消失了。

　　“祖母，钰儿表妹此举的确不妥。我代她向你认错了。还望祖母不要生气。”严鹤鸣暗叹了口气，摇着轮椅出来道。

　　大孙子的脸面自然是要给的，何况他又是侯爷。当下，老太君便笑了，温声问了问他最近的胃口如何？账对得怎么样之类的。

　　待时辰到了，便由二老爷牵头，一个个跟着，向老太君行了寿仪。桃花则在旁一个个给了红包。

　　又，待全府行完寿仪后，二老爷便命人抬来寿礼，是一只金色的寿桃，全部用金子铸造，金灿灿的，乐得老太君笑颜逐开。

　　专侍吃食的丫鬟已摆好碗筷，待众人入座后，桃花、紫薇、铁兰、菊青这些大丫鬟接过厨房的丫鬟递上来的菜，陆续放到桌子上。严宏家的、吴妈妈、王氏这些婆子媳妇则立于背后帮众人布菜，递帕子的。

　　这是老太君寿宴的家宴，菜式自然比往日要丰富很多。这是早膳，不易吃得过于油腻，因此菜式点心皆是清淡、爽口的。有银葵花盒小菜数品，竹节卷小馒头数品，孙泥额芬白糕数品，螺蛳包子豆尔馒首数品，饽饽三品，果子粥、大肉面数品、炸春卷等。各夫人和小娘子再加一盏燕窝。

　　严府素来注重餐桌礼仪，吃时自然不会有人说话。就连最小的鹤跃亦由奶娘服侍着安安静静地吃。

　　分两席，男的在一边，女的在围屏这边。

　　严宏家的帮老太君夹了各样菜品，她一一品尝后，便放下了筷子。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严宁心，还有各小娘子见此，赶紧也放下了筷子。

　　桃花等大丫鬟忙端来漱口茶和帕子，待漱了口，擦了嘴后，严宏家的方端上喝的茶。此时方是辰时末。

　　不过，已陆陆续续有客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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