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鄂兰山迷瘴

鄂兰族是一个隐世的古老民族，以秘术闻名于世，族人世代居于鄂兰山中，与仙门百家素无往来。

        密林之中，两匹棕色骏马扬蹄急奔，骑马之人似是两名少年。

        “姑娘，等等我。”后面的少年朝着前面策马狂奔人喊道。

        那人一勒缰绳，马儿停了下来，只见他一身银灰色暗纹锦衣，头发全部束起，面容清俊意气风发，这少年郎不是别人，正是女扮男装的白苏。

        “不是跟你说了要叫公子吗，怎么又忘了？”

        “是是，公子。”怀恩策马上前，“咱们到底要去哪呀！”

        今日一大早，姑娘就让他去城里买了两匹马，将马儿喂饱之后便乔装出了城，跑了这半天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去。

        “去鄂兰山。”白苏说着，轻轻夹了夹马肚子，马儿慢慢往前走着。

        “去鄂兰山干什么？”怀恩一脸懵，他们来兖阳城不是找长安君来的吗，这怎么又要去鄂兰山？

        “我在柳家庄遇到的傀儡，怀疑跟鄂兰族有关。”

        “姑娘你还要查这事儿呢？咱不去栖梧山了？”怀恩策马跟了上去，“你可别忘了跟凌云君的约定，咱们还得尽快赶回临州去。”

        “放心吧忘不了……前面有个茶寮，咱们去喝口茶歇歇脚。”

        二人将马儿栓在一颗大树上，走进茶寮，拢共就五六张桌子，喝茶的人不多，都是赶路歇脚的。

        “店家，来两碗茶，再来点吃的。”白苏寻了张空桌坐下。

        “好嘞！”

        一个老人抱着碗和茶壶过来，一边倒茶一边道，“小店粗陋，只有烙饼和包子，二位贵客要吃点吗？”

        “来两张烙饼，四个包子。”

        “好嘞，二位稍等。”

        店家把吃食端上来，又赠送了两碗甜米浆，白苏道谢之后便向店家打探鄂兰山的方位。

        “顺着这条道再往前二十里地便是鄂兰山。”

        店家好奇地问：“怎么？你们要去鄂兰山？那地方有瘴气，进去了很容易迷路的，危险呐！”

        “我们就是随便问问，多谢老人家告知。”

        这边几人说这话，临坐一男子却将他们的谈话悉数听了去。他静静地喝着茶，一身黑色镶蟠璃纹边的袍子，头发束起扎一条青色缎带，浓眉如墨画，鼻翼若刀裁，五官俊朗轮廓分明，举止潇洒气质清逸。

        这时，茶寮来了几个客人，看打扮应该是普通修士，这几人要了茶水吃食便开始闲聊。

        其中一个穿灰色布衫的男子说：“你们知道柳家庄命案是谁主使的吗？”

        “是谁？”有人问。

        男子看了看四周，小声道：“听说啊是天心境贺家干的！”

        “你怎么知道？”

        “仙门之中都传遍了，你们当真不知？”

        “何以见得就是贺家干的？”

        “两百年前贺家私炼魔尸你们知道吧？魔尸都敢炼化，区区几个傀儡算什么。”

        “这么说贺家的嫌疑是挺大。”

        “除了贺家，这仙门之中哪家还有这么大的胆子？像宫家、余家那都是正派世家，断不会做这样的事。”

        布衫男子越说越来劲：“这贺家阴险狡诈死性不改，若被我遇见定要替天行道！”

        白苏吃完了烙饼，喝了口甜米浆，拿出帕子来擦了擦嘴，这才慢悠悠地道：“几位兄台，若没有确凿的证据，话可不能乱说，当心祸从口出。”

        布衫男子见有人反驳，当下就站了起来：“你是何人？”

        白苏没理他，收拾了一番便起身要走，布衫男子上前挡住去路：“问你话呢！哑巴了不成！”

        “你干什么？”怀恩挡在白苏面前，“好狗不挡道，让开！”

        “嘿这小子竟敢骂我！”

        布衫男子抽出佩剑，作势就朝两人刺过去，却只听得“嘣”的一声，剑被弹开，一只白花花的包子掉在了地上。

        布衫男子有点懵，他的剑被一只包子弹开了？待他反应过来，想要破口大骂时，一柄明晃晃的长剑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雪……雪影。”

        他认得那把剑，那是仙门四公子之一，天心境少主贺殷的佩剑！

        布衫男子咽了咽口水，立马换了副面孔：“不知贺少主在此，失敬失敬。”

        “方才是谁说要替天行道来着？”贺殷坐在桌子上，脸上噙着笑，持着剑柄的手往前送了送。

        “贺少主饶命。”布衫男子一动不敢动，“小的方才是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我怎么觉着你挺义愤填膺的，恨不得马上杀到天心境去。”

        “小的不敢不敢。”

        “若再敢在外面胡言乱语败坏天心境的名誉，我手中的剑可不长眼，滚。”

        贺殷收了剑，布衫男子连滚带爬地跑了，其他几个修士早已不见了踪影。

        白苏心里吃了一惊，这男子竟是天心境少主贺殷，与天机阁燕九黎、铸剑世家余迹、宫家少主宫泽并称仙门四公子。

        “多谢这位……兄台，仗义执言。”贺殷拱手施了个礼，狭长的双眼盈满笑意，犹如春日里的桃花绽放。

        白苏愣了一下，连忙拱手回礼：“好说好说，没想到阁下就是天心境少主，久仰大名。”

        白苏实在不习惯这些客套的虚礼，便随便找了个借口带着怀恩离去，天色已然不早，他们必须在天黑前赶到鄂兰山。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贺殷双手环胸目光悠远，这位“兄台”明明是个姑娘，不知她去鄂兰山是否与柳家庄之事有关。

        从茶寮出来，一路策马到了鄂兰山脚下，此山不高，山下是一片密林，将马儿寄存在山下农户家，白苏与怀恩进了林子。

        这是一片杉树林，端直挺拔的树干枝繁叶茂，好些叶子变成了黄褐色，为树林增添了些许层次感。

        林子里很安静，连一丝风声都没有，走了快半个时辰，树林里白雾渐起，怀恩纳闷地道：“这天还没黑呢，怎就起雾了？”

        “这是瘴气，当心些。”白苏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这林子并不大，但是没有路，加上瘴气四散，误入林子的人很容易迷失方向。

        “姑娘，这白雾邪门得很，咱们走了这么久还没走出去，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白苏捡了几颗石头，在一颗树下堆成一个圆形，做好记号继续往北走，一刻钟后，他们又回到了此地。

        “奇了怪了，大白天的还能遇上鬼打墙？”怀恩四处张望着，哆哆嗦嗦地道，“姑娘，天都快黑了，咱不会要在这林子里过夜吧。”

        白苏将手往怀恩肩上一搭，一本正经地道：“这种林子，晚上都有孤魂野鬼出没，我有术法傍身倒是不怕，你嘛……”

        “姑娘你可别吓我。”怀恩咽了咽口水，他未曾修习道法，只是普通人一个啊！

        “别怕，冤有头债有主，只要未做亏心事，冤魂索命也不会找你。”

        “姑娘你别说了……”

        贺殷蹲在一颗大树上，看二人在林子里兜兜转转，孤魂野鬼？听起来好像挺有趣……

        天色渐暗，四周黑漆漆的，不时传来一两声夜枭叫，怀恩跟在白苏后面，神情紧张。

        “看来真让你说中了，咱们今晚得在林子里过夜。”白苏靠在树干上歇气，绕了半晌也出不去这林子，倒是她小瞧了这迷瘴。

        “不是吧……”怀恩叫苦连连，“姑娘，咱们还是回去吧，这林子晚上怪吓人的。”

        话音刚落，一个黑影从眼前一闪而过，怀恩大叫一声连忙躲在了白苏身旁。

        “做什么，一惊一乍的。”

        “有鬼，有鬼！”

        “哪里有什么鬼，你眼花了吧。”白苏看了一圈并没发现什么异常，“我之前是吓唬你的，瞧你这胆儿”。

        黑影再次闪过，白苏这次也看见了，吩咐怀恩等在原地，自己抬脚就追了出去。

        “姑娘你别扔下我一个人啊……”怀恩抱着大树都快哭出来了。

        那黑影上蹿下跳左躲右闪，白苏一路紧跟追了一里多地。距离拉近后，白苏抽出皎月鞭，一鞭子就甩了过去，黑影弯腰躲过，刚直起身来，第二鞭已迫在眉睫，黑影一个转身伸手接住了长鞭。

        “好险好险，差点就破相了。”贺殷一手握着鞭子一手拍着胸脯，“没想到你功夫这么好。”

        “贺少主？”白苏吃了一惊，“怎么是你？”

        “我就是一时兴起逗逗你们。”贺殷放开鞭子，朝白苏走过去，“这林中的瘴气是鄂兰族人为了阻止外人进入而设置的，若没人领路很难走出去。”

        “你一直跟着我们？”白苏疑惑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那倒没有，不过是同路而已。”

        柳家庄命案，天心境牵涉其中，贺殷出现在这里，应该也是为了傀儡之事而来。

        白苏毫不避讳地看着他：“仙门中人都说是天心境炼制傀儡制造了柳家庄命案，贺少主不去调查事情的真相，竟还有心思在这里捉弄人。”

        “这不是跟你们一样被困在这里了么。”贺殷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咱们要明日晨间才能走得出去。”

        “不知贺少主有何高招？”

        “高招谈不上，法子倒是有。”贺殷笑得一脸灿烂，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瓶来，“此香名曰沉露，能驱散瘴气，是我特意带来的。”

        “既有此好物，不知贺少主为何还被困在此处？”

        “这个……我是看你们出不去，便想着带你们一同出去。”

        “是吗？”白苏用毫不掩饰的怀疑目光看着他，“那就有劳贺少主了。”

        “好说好说……唉唉，你去哪里？我跟你一起……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暮色沉静，贺殷跟在白苏身后像一只聒噪的鸟，白苏也不理他，径直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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