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从欢门出来以后，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萧瑾借了一盏灯笼，和卢堂主往她和苻弘在青城的小家走去。

　　今日要做的事都顺利做完，萧瑾心情很是不错，心里默默估算着苻弘在那边的情况如何，何时能回来，脚步都轻快了些。

　　一旁的卢堂主看她神态愉悦，压抑不住心中的担忧，提醒道：“主上，长期服用寒食散的人，会精神混乱。那位瑟瑟姑娘靠得住吗？”

　　萧瑾看他一脸担忧的样子，安抚道：“无事的。我借助的是她的那层过往关系，又不是看中她的人。梁诀此人生性狡诈多疑，久久藏在暗处不现身，我也要想些办法诱他动一动才是，估计不到两日就能探出个头来了。”

　　卢堂主今日跟随她一天，亲眼见识到了她的神通广大，看她胜券在握的样子，十分信任，就不再多言。

　　两人路过一家名为香庭的乐坊时，萧瑾顿住了脚步，卢堂主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见到了他这几日最常见的一个人，韶锦。

　　韶锦在青城开的乐坊就名为香庭。

　　韶锦不喜欢做妓坊的生意，就在青城开了几处乐坊，香坊，成衣店等，这些都是她比较擅长的领域。

　　可惜青城一带的风气不好，简简单单的歌舞乐坊也被视作是妓坊看待，韶锦来时有意矫正这股风气，从她来到青城之后，就以身作则，绝不让自己场子里的姑娘们接客。

　　可以说香庭是青城唯一一家清白干净的乐坊了。

　　但是这与青城妓坊的风气不合，因此现在生意很不好，客人稀少。

　　苻弘来到青城接萧瑾以后，她就一个人跑到香庭来住了，美曰其名是为了接受消息便利。萧瑾自然是清楚韶锦的真实缘由，想到近来韶锦的不对劲的地方太多，她打算去探一探。

　　自韶锦答应了范栖迟的求婚之后，范栖迟为人持正，想要三媒六聘正式迎娶她，只能回家告诉了范老夫人，范老夫人听到这个消息被气得动用了家法，范栖迟硬生生的挨下了，但是没有松口分毫，目前还在范家祠堂跪着呢。

　　韶锦几日没见到范栖迟，以为他在忙碌些别的什么，没空搭理她。所幸她有房住，有钱花，萧瑾也在青城，她乐得自在。

　　范老夫人如今只剩这一个儿子，见自己儿子说不动，心疼的不行，想到那次见到韶锦，韶锦如今是个有主意的，就打算从韶锦这里入手。下定了主意之后，打听到韶锦的居所，今日萧瑾刚好出门，两位主人都不在，一下子扑了个空。

　　她是个有手腕的女人，虽然已经不再过问世事了，但是根基还在，又是在青城，几番打听之后，很快就探听出韶锦如今的所在。

　　范老夫人心中产生了几分怀疑，朝中正二品大员的正室，哪里需要在青城经营一个小小的乐坊，还长居此处，但她一时也搞不清楚缘由。但看儿子那鬼迷心窍的样，她不得不来这么一趟了。

　　萧瑾赶得十分凑巧，干好看到了范老夫人来到香庭。

　　看到韶锦礼貌恭敬的将一位老夫人迎入了最大的会客室去，萧瑾给卢堂主打了个手势，让他先回去。自己则是进了香庭，拦住了要前去会客厅抚琴的一位乐手，偷偷溜了进去。

　　萧瑾直接进入珠帘屏风之后，抚弄会客之时比较安静缓慢的常用的曲子，既不会打搅到客人谈话，又不至于让室内气氛过分冷清。

　　透过屏风她看到相对而坐，端坐在茶案两侧的人影，一个身姿窈窕是韶锦，另一个年纪虽大，但坐姿端正笔直，一看就是出自教养良好的世家。

　　萧瑾猜想，这位可能是哪家的贵妇人吧。

　　萧瑾听到韶锦为那位夫人斟茶的声音，那妇人无声的抿了一口，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萧瑾才听到那位老夫人开口，“萧夫人，我儿范栖迟年纪轻轻，虽然事业有成，但对于成家之事尚且模糊。我劝告过他多次，萧夫人已经是有夫之妇，就算没了这层身份，也是他曾经的亲嫂嫂，怎可逾越伦理纲常。”

　　萧瑾反应过来，原来这位老夫人，就是范栖迟的母亲，范老夫人了。萧瑾对于范老夫人的事迹有耳闻，但是这位老夫人为何会来找韶锦呢？

　　韶锦没有说话，于是范老夫人继续说道：“前几日我儿范栖迟又谈起了他的婚事，他说夫人已经答应了他的求婚，要三媒六聘正式迎娶夫人。因此我想来问问夫人，这话是真的吗？那位萧大人又是否知道呢？”

　　萧瑾的琴声没有乱，心中却是有些惊愕的，韶锦答应了范栖迟的求婚，是在什么时候？她当初问过韶锦，韶锦明明没有对范栖迟动心，为何会在这个时候答应他的求婚？难道是去寻她的时候答应了范栖迟什么条件。

　　韶锦听完范老夫人这几句话，方才明白过来，范栖迟这几日没有出现，竟然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她心中有所感动，也清楚范栖迟很尊敬她的母亲才会如实相告，所以她定要好好处理与范母的关系。

　　她诚实以对答道：“却有此事。”

　　范老夫人看她承认了，想到那位钦差大人到了以后，她儿子好不容易消停了一阵，难怪最近又开始发疯，看来是韶锦有意勾引，不禁怒从中来，“你！你作为有夫之妇，竟然这般不守妇道！那日我在游舫上见你，你是怎么说的？

　　你说你与我儿只是知己朋友之交，并无任何男女之情，我怜悯你一生孤苦，相信了你，没有同你计较，这才过了几日，你就勾搭的我儿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果然是天生的狐媚子！

　　那位萧大人年纪轻轻位居高位，竟然连自己的妻子都看不住吗？”

　　韶锦面对她的指责，静静受着，姿态很是卑微，等她足足骂够了之后才为自己辩解，“还请范老夫人不要动怒，听我解释可好？”

　　范老夫人冷冷地看着她。

　　韶锦理了理思绪，回答道：“我与萧大人，徒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

　　范老夫人眉毛一挑，韶锦继续道：“年离开范家之后，我到了京城，碰到了几个风流子弟，他们看我示弱，就欺我父母。我父亲本是一个清白小官，却被冤枉入狱，母亲落得个郁郁而终。后来被人报复，我被迫入了欢场。”

　　范老夫人想到韶锦的境遇也有几分是自己错手造成，不禁产生了几分愧疚，怒气渐渐平息了下来，开始用心听韶锦讲述着什么。

　　韶锦自然没有放过范老夫人态度的变化，趁热打铁：“萧大人与我相识后，怜悯我身世，将我娶回了家。可他无心男女之事，与我约定，若我以后另有心上人了，同他说过之后，他会给我一封休书，自由嫁娶。”

　　“我跟随萧大人来到青城之后，与萧大人走散，被范二公子所救，对他心生感激，想过要报答他。游舫之上，我同您说过的那些话都是真的，那时我知道了范二公子是……亲弟之后，碍于前缘，不敢有非分之想。”

　　“后来范二公子与萧大人志趣相投，私下帮助了萧大人许多，我才发觉，自己是对他动了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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