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扮成乞丐的施念，因为瘦弱，还是被那些常年混迹在京城的老乞丐们和混子们欺负。自知在京城待下去也是无望，就想回到家乡去，投靠那边的亲人。

　　她写了一封信给自己在江南的亲人，却不知那边的亲人得知施家的境遇之后，只把施念当做是祸水，干脆告发了她。

　　从京城一路奔逃，才走到一半的施念还是被拦住了，找了她许久的老鸨哪里忍得住火气，预备将施念毒打一通，却又不想放过这个摇钱树。

　　装贞洁烈妇是吧？这次干脆就给施念下了软骨散，将她给亲人写的那封信扔到她面前，然后让她清醒着感受自己是怎么被千人枕，万人骑的，如此整整半月时间，施念发了高烧，险些丧命才得以休息一下。

　　施念得知自己再也没有依靠了，可是她骨子里继承了父亲的那股顽固，不肯屈服于淫威之下，佯装示弱了许久，老鸨看她终于听话屈服了，才停止对她用软骨散，施念终于抓到空子再次出逃。

　　因为被老鸨看管的严厉，施念是趁乱出逃的，身上并无多少金银钱财，为了避开追兵，她干脆流窜在山野之间。

　　这次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了，只想逃的越远越好。

　　可她之前总是被困在房中，所以对于山野生存毫无概念，不小心落入了猎户的捕兽陷阱中，困了整整三天。最后一天时，她几乎完全丧失了呼救的力气，以为此生就这样凄惨结束了。

　　跟在师父身后游历的萧瑾正好路过那处山林，正在打猎时，听到了微弱的呼救声，才发现了虚弱到几乎丧命的施念。

　　“我见到她时，她浑身青紫，衣衫破烂，满面脏污，几乎就剩一口气了。我说服师父施针，灌了她很多药，好不容易救下了她，她却告诉我，她不想活了。”

　　听着江安这样细细讲述了韶锦的遭遇，范栖迟心中抽痛，手指深深的攥紧了。

　　仔细盯着范栖迟一举一动的苻弘自然看出来范栖迟的反应不似作伪，心中叹息，继续说道：“我以报仇之名，激起了她的求生欲，救下了她。可是她遭遇的经历对她而言太过痛苦，以至于她心中再无对男人的半分遐想。她会愿意跟在我身边，也是出于报恩。”

　　“所以我听到她说，她有了喜欢的人，同意了那人的求亲时，我是绝不敢相信的。我首先想到的是，她是不是被人胁迫了。”苻弘眼睛犀利的看着范栖迟。

　　范栖迟想到自己曾在凉亭中胁迫过韶锦，心中悔恨，惭愧不已。

　　原来的确有过这么一件事，不过身为苻弘的男人可以理解范栖迟可能是受到了刺激才会如此，但是他并不赞同范栖迟的做法。

　　他责备道：“韶锦颠沛流离了小半生，受到的伤害已经足够多了。你既然口口声声说喜爱她，又怎么再去这样胁迫她？”

　　范栖迟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整个人颓唐不已。只是一味后悔，他当初不该那样心急，欺负韶锦的。韶锦明明应该是被他捧在他心尖上的人。

　　苻弘看到范栖迟毫不掩饰的反应，知道自己敲打的已经足够多了，才道：“看到公子这样子，我心中的有些不放心将韶锦交给你。”

　　范栖迟暗想，果然，他还是不能够名正言顺的照顾韶锦了么？

　　“不过韶锦提出她钟情与你，自愿嫁你为妻，我是不会忤逆了她的想法的。”

　　范栖迟猛地抬头，一脸期待的看着江安。

　　苻弘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讲明，“韶锦与我而言，是亲姐姐一样的存在。日后她嫁到范家，若是受了半点委屈，就算你范家在青城根基深厚，你范栖迟贵为天下首富，我也能让你倾家荡产，再无复出的可能。”

　　这话，就是同意了。

　　范栖迟惶惶然称不敢。

　　苻弘已经将话带到，临走之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娘家人立场上该说的话我都说了，接下来作为朋友，我想劝慰你几句。”

　　“我与范公子相交许久，知道范公子言出必行。”

　　“韶锦是个好女人，余生请善待韶锦。”

　　苻弘走后，萧瑾在屏风之后，静静看着范栖迟瘫坐在地的身形默然了一阵，才起身悄然离开。

　　只剩范栖迟一人还留在会客厅内，夙愿达成并未让他心生欢喜，他想到方才江安口中谈到的那些韶锦的往事，心中坠痛。

　　夜深了。

　　苻弘等在外厢，看萧瑾出来后，问她：“怎样？看出来什么了吗？”

　　萧瑾心情复杂，点点头，“的确是有几分真心。”

　　苻弘想到范栖迟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摇摇头，“可不止几分真心。向他这样能力卓群的人，哪里会有什么人能再伤到他，让他痛不欲生。”

　　“从我这个男人的角度来看，他对你那位姐妹，可以说是全心全意了。”

　　萧瑾对他的话不予置评，抬眼看他，“你先回去吧。”

　　苻弘怔了一下，“大晚上的，你不回家，要去哪里？”

　　萧瑾一把拉过他，藏到了游舫的侧边，抬头指了指一个方向，苻弘顺着方向看了过去，韶锦既然就在他们的上方。

　　不过韶锦可能是刚到没多久，并没有注意到他们。

　　萧瑾附在苻弘耳边悄声说，“我想去看看他们两个到底什么情况。”正欲转身，却被苻弘拉住了臂膀，苻弘也附在她耳边悄声说，“那我跟你一起。”

　　萧瑾点点头，两人实战轻功，跳到了游舫的最上层，正好趴在会客厅的正上方，厅内范栖迟依然坐在那里。

　　韶锦收到萧瑾送来的信，说是范栖迟今日在一处游舫喝多了，拜托她来把人领走，她虽然觉得莫名，但出于对范栖迟的担忧，还是来了。

　　到了以后打听了一番，才知道范栖迟的位置，韶锦不慌不忙的赶了过去。

　　范栖迟听到有人步入会客厅内，抬眼一看，竟是韶锦，他再也按耐不住，立刻起身，将韶锦牢牢抱住，口中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韶锦被他一把抱住有些莫名，平日这人不是还挺稳重的，怎么突然像个毛头小子似的，却听到他说对不起，怔住了，对不起什么？难道是要悔婚？

　　想到这里，韶锦冷冷道：“放开我。”

　　范栖迟很听她的话，把手放开了，一脸歉疚的望着她。

　　韶锦端详着他的神色，问他：“婚娶之事本就你情我愿。你既然不愿意，我又有什么好说的。你对不起我什么了？”

　　范栖迟满脸的愧疚：“我那日不该趁机那样威胁你嫁给我的。”

　　韶锦：“……”

　　其实她觉得范栖迟哪里都好，可能是年纪比她小的缘故吧，在她面前显得太过软弱，那次范栖迟好不容易硬气了一回，她才欣慰了没多久。这怎么想着想着，就来道歉了呢？

　　于是她安慰道：“无妨，你那样，我觉得挺有安全感的。”

　　趴在房梁上偷听的萧瑾：“……”亏得她还拜托了苻弘那样恩威并重给她在家里立威，谁知道韶锦也宠夫会宠成那样的？

　　她转头看着一旁看好戏的苻弘，算了，她自己也这样，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下面两个人也没什么好看的了，“我们回去吧。”

　　苻弘点头，见识到了媳妇儿刚刚的身手，说明小玉儿身体已经好了，那他晚上是不是就可以用力些，不再那么小心？

　　想到这里，他微微一笑。

　　萧瑾莫名感到一阵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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