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小硕

有时候，在一个安静的环境中，突然出现的一丝声响，会犹如陨石坠击海洋一般，惊起波涛骇浪。

        就比如在他们身后，一个悄无声息的步履竟不知何时走到了书房外，窥听着一切。段煜辰是最先看见的，他脸上的惊愕在佟昕低头思考问题的瞬间一闪而过。

        “你有想过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吗？”段煜辰问道。

        佟昕觉得段煜辰问的莫名其妙。

        段煜辰又说：“为什么总有人会拿一加一去提问孩子，你知道吗？”

        “为什么。”佟昕问了句，她不仅觉得段煜辰问莫名其妙，更觉得他话题转的生硬。

        “一些单于发现生活的人总会拿一个爸爸加一个妈妈去举例，爸爸加妈妈刚好等于三个人。”

        “所以呢。”佟昕不太想去接他的话了。她想，谁知道一个不学无术的二流混混会问出什么来。

        “你觉得，一个我，再加一个你，会等于三吗？”

        得，佟昕虽然没有预感到段煜辰会这么问，但他的语言尺度横跨之巨大，她拒绝回答。

        所以，她想转身离开。

        “停！stop！”段煜辰起身制止道，她看着佟昕的身后，对她说道。

        “沈前辈的事，你觉得让沈前辈一个人解决怎么样？”段煜辰在说完“stop”之后便迅速衔接了这句话，佟昕没有成功的转身离开。

        “啊？”她没反应过来他忽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但总有人会快于她回答：“好。”

        她猛然一惊，分辨这声音，发现竟是从她身后传来的，她居然不知道自己身后已经有人了。

        其实，说是人，也未必真是人了，佟昕一转头，才发现是一个小孩子模样的儿童在她身后盯着她。

        这小孩她见过，而且不止一次。

        ——他不正是段煜辰给她看的三眼族的小孩吗？

        他的眼眸晶亮，长长的睫毛非常好看，黑色的瞳孔却黯淡无光，仿佛流逝了一种生机。佟昕感觉他在看自己，再仔细一探，却又不是——他好像是盯着自己身后看的。

        是在看段煜辰吗？

        “叫他来。”

        小孩说道。

        这话倒是印证了佟昕的想法，他确实在看段煜辰，并且正与他隔空对话。

        段煜辰笑了笑，说道：“佟昕，打开那个无线耳机吧，叫沈前辈来解决自己的家务事，明明这的一切都是他引起的，还想甩锅给异联会的反动分子？虽然反动分子在里面也出了一份力吧，作用价值姑且不能混为一谈。”

        听段煜辰这么说，她大概能想到这里面有属于沈志同前辈的一份故事了，于是，她将耳机拿出来，挂在了自己耳朵上，随后语气平静的说道：“来了，你们来吧。”

        ＊＊

        真相，或许就是一把钥匙，能打开被谎言熔筑成的一圈高墙。当有人获得了那把钥匙，尘封已久的大门就会被撼动，千百年来的积雪束缚、风沙掩埋，都会为之颤动，为之退让。

        沈前辈赶来时，佟宇手上已经铸练好了火属性的热武器。

        此热武器非彼热武器，如果加之灵活运用的自然之力，此威力虽不可相提并论之热武器，却也不可小觑。

        他们上来的时候，佟昕在门口等他们。

        “一些坐着说话的小问题，不用打架。”她对她哥说。

        说完，佟宇将手中火属性武器稀释。

        客厅内，恐怖的幻象产生的视觉冲击已经换掉，白色的葬礼式装潢已经不复存在。整个客厅，乃至整套房间的正常装扮其实是温馨的简约风，电视机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家人温和睦的照片，本该属于四个人的全家福，一应俱全。

        “爸，”稚嫩的童音颤颤巍巍，若隐若现的身影逐渐真实，“我是该这么叫你吗？”他问。

        佟宇因为没有看到人影的缘故，他不自觉的提高了警觉。

        “见我一次就桎梏我一次，这次要不是有外人在，您打算这次是把我困在哪里？还是电视墙上的全家福里吗？”

        听着这话，其余三人皆是一惊。

        小硕的颤颤巍巍，是语气中掺杂着的羞愤、恼怒的因素。

        说到这，来，跟着佟昕理理思路。

        她听佟宇说，父亲知道沈志同的底细，表面为私人侦探，可实际是做别的。就目前而言，他的借口是调查鬼屋，已知了半年前的儿童丢失案是异联会反动分子所为，而“闹鬼”事件却是另有其人——

        是他，也有可能是这个已故的孩子。

        至于眼前情景，那孩子却说是沈前辈囚禁他，囚禁他的灵魂吗？目前的状况就是寄魂中。

        那沈前辈是后来的造谣者吗？诱骗了许多的人陆陆续续离开碧塘小区。

        “小硕，你妈呢？”沈志同开口说道。他的语气并不像小硕一样，冷嘲热讽，而是温顺平和，仿佛就像在叙述自己吃了什么早饭一样。

        “我问你、你这次又想把我关在哪里！”小硕喊道，他握紧了拳头，目眦尽裂。

        沈志同蹙眉，他面部神情十分僵硬地转变起来：“你妈呢。”

        他重复着问。

        “跑了，反正除了跟你，跟谁都好。”小硕的语气轻蔑极了，他此刻的一举一动，宛如一只炸了毛的小狮子，稍微一个不注意，就会让他张牙舞爪。

        “我上个月，见到你弟弟时，顺便给她立了衣冠冢。”

        “你不配。”依小硕的年龄，约莫十五岁左右，眼神语气却十分犀利。

        沈志同自顾自地说：“她墓里我放了她最珍贵的东西，还有你的墓地，我也安排到了一起。”

        听完，小硕环臂“切”了一声：“是不是你还要安排我去投个胎，之后你在自己自杀前买个挨着我们的墓种，顺便叮嘱你的那些走狗们把我们葬在一起。呸！真是阳关无团圆，阴司齐相聚。”

        小硕所说的投胎，是指清除他的寄魂效果。

        “你不想？”

        小硕“哼”了一声：“你逼疯我爸这事，我可一直惦记着。趁现在，来，看你和他们混的很好，敢不敢把你的德行，把你的所做所为说给他们听听？看看你和阳奉阴违、人面蛇心、穷其极恶有多少共同点？”

        佟昕对于沈志同的印象，从一开始的疑点重重，到愧疚不已，再到众望所归，最后是……复杂，可以说，沈志同在她这里，时好时坏。

        见所有人都不言语，小硕以为是沈志同博得了众人心，脾气便犹如火上浇油一般，瞬间气到了极致。

        “好，非常好。”

        说着，他两条细长的眉毛下，眼睛倏地闭上，额头处闭合的单眼突然间睁开。

        霎时，白光涌现，就类似于泪水一样从眼里流出。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从哪跌倒就从哪爬起来，佟昕倒是飞速的把头埋进了臂弯里，减小了一些被强光刺伤的风险。

        但是，小硕眼中白光的威力，可远不止于此。

        当佟昕感受不到刺眼的白光时，她睁开了眼，却发现周围的事物景物有所不同，不似白光流出前的屋内陈设，不仅如此，她周围没了人，倒多了两个其他人——年轻时的沈志同，和他的初恋。

        这两个人正是上次卫姗姗从书房里找到的照片上的两人。

        “沈志同，你跑！你跑我明天就改专业！”古朴的街道内，女孩站在朱红色的大门前呐喊。

        佟昕打量着四周，发现是她没见过的地方。因为她此刻身无分文，第一想法便是她还能回去吗，所以便想找人询问这是哪里。

        “请问……”她走到了女孩面前，女孩却没有看他，而是继续对年轻时的沈志同说：“孬种！怂货！”

        佟昕见面前女孩不理她，就转了身，看向沈志同。

        可沈志同也像没看见她人一样，越过她径直对女孩说：“你反正也不选a大，我跑不跑有什么关系。”

        前面年轻小伙的笑容如同星空一样灿烂，她身后的女孩仿佛下定了决心：“只要你能考上，我就选。”

        佟昕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此时的情景很像电视剧里的魂游一样，具体来说就是像一个灵魂，谁也看不见你。

        她挥了挥手，在女孩眼前。

        果然，他们看不见她。

        沈志同似乎知道这是女孩做出的最大让步，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更加压低了姿态，试图以自己的虔诚再把女生捧上去。

        “大学之后，我照顾你，你不用向家里要生活费，怎么样？”

        他慢慢向女生走。

        佟昕自觉的给他们让了位置，虽然他们也看不见她。

        “稀罕，”女孩子双手叉腰，半转着身，她嘟起嘴巴，暗笑道，“就你？自己家里什么情况还不知道？非要去a大。”

        闻言，沈志同咧开了嘴，朝女孩跑去，并将她抱进了怀里。

        ＊＊

        a大开学，沈志同早早地殷勤着围在女孩周围，帮助女孩搬东西、打扫宿舍、收拾物品。女孩在一张空床上坐着，像是指使贴身丫鬟似的，她一手拿着冰淇淋，一手嚼着薯片。

        “快点，我舍友就要到了，瞧见你在可不好。”

        沈志同正收拾着床上的被褥，他一边擦汗，一边装作极其不满的嗔怪：“我不好看？这么拿不出手。”

        “好看，”女孩美滋滋的一乐，“好看才不能看，万一她们打着帮我测你变不变心的名号，小号加你，可怎么办？现在好多所谓的闺蜜都是这么玩儿男人的。”

        沈志同听完，白了她一眼，随后继续整理她床上的东西：“我真心的保质期可是永生永世，你没看见？”

        “在哪贴着呢？”女孩歪着头，问了一嘴。

        男孩笑了。

        他拿起女孩摆在一旁桌子上的碳酸饮料，咕嘟咕嘟喝了几口，随后走到女孩身边，抓起她的一只手，按在了他的心脏处，说：“这么大个保质期，你看不见也总不能摸不见吧。”

        待床铺收拾好了，甜蜜的校园恋自此也就开始了，甜甜蜜蜜的每一天，女孩幻想着永远，直到被当事者称作“三个三”事件的发生，美梦什么的，都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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