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列车

　　“这可……真是夸张。”亚尔兰看着自己面前高大如同怪物的钢铁造物，喷薄着带有些许火星的烟雾，缓缓停在了站台一旁。他看着这个巨大的也许是构装体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但没有看见半点魔法灵光。

　　“你们做出这样的构装体（Construct）就为了运送平民？这个世界真是太疯狂了。”他敬畏地说道，在他看来，构装体是活化的物体，或人工建造的生物，一般来说冒险者接触到的构装体都是古老遗迹的护卫，或者特殊的施法者制作出的战斗机器。面前这个长度超过50尺的造物，好吧，亚尔兰完全无法想象制造它的人究竟花了多少XP。这样的构装体光是额外生命值就肯定超过40，更不用想象它的力量属性和超长的触及。

　　“呃，我不太明白你说的建筑（Construct）是什么东西，这只是一列普通的蒸汽列车，好吧，也许比正常的列车要快上一些，和你日常坐的马车没什么不同。”伦纳德回答道，他早已习惯亚尔兰对于非凡能力的漠视和对一些本应简单常见的事物表现出十分夸张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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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廷根市的夜晚本来并没有蒸汽列车，也许是因为在夜晚使用煤气灯照明太过危险。但是黑暗对于女神的值夜者来说并没有威胁。面对擅长占卜，几乎一定可以了解到笔记正在被送至贝克兰德的密修会成员，圣堂做出的指示是“在夜晚运送至贝克兰德教区，和贝克兰德方派出的值夜者共同负责护送。”

　　邓恩在收到电报的时候就皱起了眉。为了不会误伤到普通民众而选择了独立的一班蒸汽列车，而且因为值夜者在黑夜中更为强大，也不容易引起注意而选择了在夜晚运送，同样也说得过去，但邓恩总觉得本应有另外的更好的选择……他思索片刻，最后摇了摇头，将复杂的念头全部抛去，吩咐伦纳德和亚尔兰跟上自己。

　　“克莱恩呢？”亚尔兰仍然没忘记自己的PC队友，不管他能不能获得XP，就算只是单纯的增加战斗经验也对PC来说至关重要。

　　“克莱恩和那本笔记有着奇妙的联系，我认为他也可以加入这次活动，如果有问题的话，有我们和贝克兰德来的值夜者在，同样可以尽快排除。”虽然没有完全弄清亚尔兰的目的，但在比如“幽魂阁下”的事情上达成默契的伦纳德并不介意为亚尔兰打一些掩护。

　　——虽然在两人相处的时候，他还是经常会说一些“就算他真的有秘密，也一定不会比我更大”之类的话。

　　克莱恩在听到通知的时候其实非常不解，为什么这样一次活动会叫上自己一个刚成为非凡者几天的占卜家，但回神过来的他同样很快就答应了。

　　虽然这一次行动很可能遇到危险，但克莱恩明白身为非凡者的自己总会有一天遇到真正的危险，也愿意为此做出准备。这一次护送的笔记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系列事件的起因，他也同样想要亲眼看见那片笼罩在自己身上的阴云散去，看到这次事件彻底终结。

　　所以现在的克莱恩正穿着自己那身花费整整8镑的正装，在夜晚的寒风中颤抖。他看见有三位陌生人自火车上走了下来，而邓恩直接上前迎接，连忙紧随其后。

　　在互相寒暄了几句后，邓恩同样向着跟过来的伦纳德和亚尔兰介绍道，“这些先生和女士都是贝克兰德教区的同行，这次会和我们一同护送笔记前往贝克兰德。这位是洛络塔女士，序列8的‘掘墓人’，也是一位神枪手。”

　　这是一位三十岁上下的黑发女士，穿着男装，包括了黑外套、黑色长裤与黑色皮靴，显得极为干净利落。

　　“艾尔·哈桑，和我一样的老家伙。”他指了指另一位带着微笑的，极有中年魅力的男士。

　　“还有博尔吉亚。”邓恩指着最后一位职业者，一位脸侧有着刀痕的冷漠男士，他有一双充满怀疑的褐黄色眼睛，似乎在仔细地观察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几位廷根市的年轻值夜者纷纷和同行打过招呼，而亚尔兰总觉得博尔吉亚的目光一直汇聚在自己身上，充满探究和警惕。

　　“伦纳德·米切尔，出色的后辈和糟糕的诗人，我想他以后说不定会从我手中接过廷根市值夜者队长的位置。”邓恩笑着介绍着自己的队员。

　　“不，您才是我永远的队长。”伦纳德认真回答道，而邓恩只是略带笑意摇了摇头，接着介绍着下一位。

　　“克莱恩·莫雷蒂，和安提哥努斯家族的笔记间有奇妙的感应，一位占卜家，也是我们可靠的伙伴。”带着书卷气的青年略微拘谨地打着招呼，很快获得了值夜者们的回应。

　　“这位是亚尔兰·哈雷森，”邓恩的介绍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组织自己的措辞。“在女神神谕下加入我们小队的特殊非凡者，他的治疗能力虽然不能连续多次使用，但已经拯救了我们两位队员，也是可靠的伙伴。”

　　洛络塔和艾尔·哈森好奇地打量了一下亚尔兰，同样打着招呼。

　　“我知道你。”博尔吉亚用着一种低沉嘶哑的声音开口：“听说你从很多密修会成员手中逃了出来，有着奇特的能力，但是到现在都不能解释清楚自己的来历。”

　　他褐黄色的眼睛紧紧盯住了亚尔兰，让他感受到一种被某种凝视攻击命中但自己通过了意志豁免的感觉。

　　洛络塔女士推了他一下，他才收回了视线，重新注视向那个他最开始就十分在意的邓恩带来的箱子。

　　“抱歉了，”洛络塔用一种慵懒的声音开口道，“博尔吉亚总是会过分警惕。他平时几乎话都不说，一天都听不见几句。他只是非常小心，并非对你有特别的意见。”

　　“就是这点谨慎让我活到了现在。”博尔吉亚用嘶哑的声音吐出这样一句话，随后没有了言语。

　　亚尔兰理解地点了点头，事实上他非常认同谨慎是一种美好的品质。如果不是因为等级不到和法术位的限制，他一定会给自己恒定上一系列包括但不限于黑暗视觉、识破隐形、密法视力之类的法术，再给自己每天都加上心灵屏障让所有的预言系法术效果对自己无效——有所准备才是法师永远该有的样子。

　　好吧，于是我们有了额外的整整3位强力NPC队友，他在心中越发肯定这一次蒸汽列车上一定会有遭遇战，恐怕难度还不低。

　　短暂的见面后，邓恩带着箱子走进列车厢门，亚尔兰跟在伦纳德身后，好奇地看着叫做蒸汽列车的交通工具上究竟是什么样子。他看见了并排的皮质座椅和干净整洁的车厢。从透明的窗户看出去，廷根昏暗的轮廓下，有着星星点点的火光、属于煤油灯的光亮微弱，飘忽，但依旧照亮着仅有的一小块地方。绯红色月光照耀下，黑暗深邃的星空下，有的人依旧亮起了仿佛希望一样的光。

　　列车很快在亚尔兰的惊讶中移动了起来。他感受到一股微弱的力在将自己按进座椅。很快，从车窗开出去的景象开始倒退起来，他花了一点力气才让自己没有惊呼出声。

　　“这真是太奇妙了，如此巨大的钢铁造物在没有使用法术的情况下能够移动，还不需要马匹或者别的东西提供动力。”

　　略微从伦纳德那里听到一些关于蒸汽列车的知识的亚尔兰依旧对于动力一块不明不白，但这同样并不妨碍他惊叹于这个世界工匠的伟大。

　　“发明了这种几乎可以说是匹敌法术的技术，那位阁下一定是位伟大的人。”

　　“呃，我猜你说的是那位罗塞尔·古斯塔夫陛下。”伦纳德耸肩道：“他确实很伟大，几乎以一己之力改变了时代，我们一致认同他是一位强大的非凡者，至少有序列2，甚至达到了序列1。”

　　“那就说得通了，如果给一位等级足够高的施法者足够的时间，改变世界也是有可能的事情。”亚尔兰恍然道，“就算哪天有人告诉我，那位罗塞尔阁下一直到现在都没死，我都不会惊讶。”

　　“你觉得人类可以活那么长？”伦纳德好奇地问。

　　“事实上，转化为不死生物，比如巫妖，或者给自己加上一些别的模板对于法师来说并不困难。”亚尔兰带着骄傲说道，很快他就被窗外开始加速的景象吸引了注意。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在提起罗塞尔大帝的时候，一旁的克莱恩脸上的表情总是会有些怪异。他可能不喜欢那个人？可惜，高等级的施法者前辈总是有值得敬佩的地方。

　　在彻底驶出廷根市，亚尔兰依旧新奇地打量着列车外快速倒退的景象的时候，列车上的煤油灯熄灭了，月光自透明的车窗照在亚尔兰的脸上，为他的脸也染上了血红。

　　“如果开着灯光的话，真的有密修会成员来偷袭，会把我们看的一清二楚。”来到这个车厢的邓恩解释道。“通往贝克兰德的路程大概需要四小时，驾驶列车的也是一位女神的不眠者，黑暗并不会有更多的危险，你们可以稍微放松一下。我和几位贝克兰德的值夜者就在隔壁的车厢。”

　　“明白。”伦纳德回应着邓恩的话，在邓恩转移车厢后，很快看向了一边的克莱恩。他用一种戏谑的目光看着他，说道：“不如由我们的占卜家确认一下列车上有没有危险？”

　　克莱恩微不可见地点头，将右手伸向了左侧的袖口，解下了里面带黄水晶吊坠的银链。亚尔兰好奇地看着他半闭上眼睛，进入了冥想状态。

　　“列车上有危险。”

　　“列车上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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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遍之后，他睁开双眼，而亚尔兰和伦纳德看着克莱恩手中的黄水晶先是艰难地做着逆时针运动，突然变成了顺时针转圈，但速度在保持了一段时间的越转越急甚至有拉动他左手程度后又突兀地变慢，维持在了速度不快的顺时针转圈状态。

　　这是什么意思，先否定，再强烈肯定，再变回肯定？亚尔兰迷惑地看着克莱恩，他明白克莱恩的占卜通常是和通神术一样只能以一个陈述句开始，而占卜的结果则是回答是或者不是。

　　克莱恩同样艰难地做着判断，“这表示我的占卜一开始受到了干扰，而之后这一个干扰在无形对抗中输给了自己。最后的结果是，列车上有危险，而且危险不小，但也没有到九死一生的程度。”

　　“这很合理，”伦纳德轻松地说道，“安提哥努斯家族的笔记本身有着一定的防止占卜的能力，但这对于序列不低的非凡者来说并非不可突破，而它本身有着极高的活性和引人堕落的能力，所以会带来威胁。”

　　克莱恩沉默着，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伦纳德则是平静中带上了笑意：“序列9刚成为占卜家的你突破了笔记的防占卜能力，这就是你的秘密吗？你对于占卜的适应性似乎不是一般的强，平常的占卜都有极高的权重。”

　　“我开始怀疑正常的序列7在占卜与反占卜的无形对抗中都会输给你了。”他半是开玩笑地说道，而克莱恩只是轻笑着摇头，“怎么可能。”

　　“好好准备吧，我们在这辆列车上还要呆四个小时。”亚尔兰在听到有危险的时候就给自己加上了法师护甲，透明而单薄的无形立场包裹着他的全身，他伸了一个懒腰，平静地说道，“这一次任务一定会有遭遇战的，否则给我们加上这么多队友干什么？”

　　伦纳德整个人都瘫倒在了舒适的座椅上，“好吧，我也知道你和那位博尔吉亚先生一样，是那种特别谨慎特别小心的人。”

　　“这才是法师优秀的品质。”亚尔兰反而用带着自豪的声音说道。

　　没有人注意到，廷根市值夜者小队办公室的那一层，一阵微小的风吹来，属于邓恩的队长办公室房门在没人触碰的情况下巧合地微微关上。

　　而片刻后，队长办公室的收发报机忽生动静，似乎即将有新的电报出现。可惜，没有一个人目睹这一幕，午夜诗人西迦女士巧合地在另一楼层处理事件，科恩黎与弗莱出发处理另一件警方传来的事件，而其他的文职人员也在巧合中忽视了收发报机的声音。

　　吐出一份还没译码的电报后，队长办公室，与整个廷根市值夜者总部，都陷入了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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