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旧识

　　克莱恩穿着他新的一身正装，提着镶银的手杖，步伐轻快地走进了黑荆棘安保公司。

　　几次与亚尔兰出任务都遭遇了剧烈到能损坏衣服的战斗，按照邓恩的说法，值夜者战斗中损失的物品都可以报销。而本身只是破了几个洞的正装还可以修补，这让克莱恩的衣柜迅速充实了起来，连班森都有了两套能够替换的正装。

　　报销……克莱恩的嘴角扬起浅浅的笑容，但这样的笑容出自真心实意。邓恩在定期和其他值夜者分部联系的时候转交给了克莱恩一封老尼尔专门写给他的信，里面用大把大把的笔墨抱怨了新住址的餐厅不好吃，详细地描写了自己对老维尔餐厅黑胡椒牛排、土豆泥香肠与苹果酱的思念之情。他同样提到了自己不能再领一份本来应该由廷根市警察署颁发的每周6镑的额外薪水，这让他没法买一架足够精美的钢琴，自学钢琴的努力也遭遇了波折。

　　收到来自他的信让克莱恩心情都明亮了许多，那种有人离开了的灰暗感觉终于几近消散，每个廷根市值夜者，只要是和老尼尔相熟的人都收到了他寄来的信，克莱恩已经可以想象到那个老人在煤油灯的照耀下揪着自己花白的头发，在心中一遍一遍数着还有多少人要写信，一边不雅地嘟囔一边认真下笔的样子。

　　能想到他还好好地生活着就好，他想。

　　就像老尼尔在信件的最后再次叮嘱着他神秘学中不能做的事情，并祝他早日拿到12镑周薪，克莱恩也对遥远的老人送上了心中的祝福。

　　不过在黑夜女神教会总部，他再想做用仪式解决账单这种事情一定需要深思熟虑了吧？想到这里，他的嘴角又扯动了起来，笑容也明媚了几分。

　　亚尔兰自然也收到了信件，艾芙琳悄悄在他耳边分享着伦纳德打开信的时候脸上出现的精彩表情，让他轻轻笑了笑。

　　老尼尔在信中用开玩笑的语气谴责了他和伦纳德带坏了那个原本很有礼貌的克莱恩，教他半夜不经允许偷偷潜入同事的房屋，随后就认真感谢了他没有让自己一错再错。

　　他同样分享了自己在新的地方遇到的事情，让亚尔兰对这个世界有了更多的理解，至少，他的地理知识上多了几个名字，比如“宁静教堂”、比如“凛冬郡”。

　　至于这些名字会不会出现在后续的冒险中……亚尔兰并不确定，只是他之后还是将这两个地点记在了笔记本上。

　　看过署名后，他将信纸折叠好，收入服装的暗袋中。

　　有了材料和制造奇物专长后，他终于能把之前因为连续战斗而显得有些破破烂烂的转换织衣修补完。最近的几天，除了日常巡视和处理一些后来被证明和非凡无关的事件外，廷根市显得风平浪静。他有足够的时间利用上次积攒的材料制作合适的奇物，填充自己身上的空位。

　　虽然他同样可以使用制造奇物专长制造次元袋，但是先决条件中需要掌握五环法术“秘藏箱”，而除了升级获得法术外没有其他手段可以获取新法术的他选择每个法术都需要慎重考虑。在最终想好如何解决问题之前，他只能先将转换织衣调整成口袋最多的服装，来存放那些该随身携带的东西。

　　想起伦纳德看向他那件便捷的转换织衣时，透露出的渴望目光，亚尔兰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做完最要紧的战力增强奇物后，如果有时间也有足够的XP的话，他会考虑为伦纳德定做一件转换织衣的——如果诗人愿意付更多钱的话。

　　亚尔兰让艾芙琳重新缩回衣服里，从休息室中走出，看了一眼时间依旧在上午，随后开始考虑是不是要拉上伦纳德，找个隐蔽的地方和“幽灵阁下”一起讨论些问题。

　　和“隐匿贤者”的某个小分身战斗完后，“幽灵阁下”似乎对亚尔兰的能力有了更大的重视，在寻找到合适的机会后，亚尔兰和一头雾水的伦纳德都获得了相当多的隐秘知识，包括隐匿贤者的诞生猜测、摩斯苦修会的关系，以及窥秘人途径后几个序列的具体能力与称呼。亚尔兰能隐约感受到自己技能栏里的几项知识技能等级叠得越来越高。

　　“那是什么味道？”

　　艾芙琳从他敞开的领口不老实地探出头来四下打量，但很快亚尔兰就听到了她带着疑惑的声音。

　　味道？亚尔兰有些不解，但他很快闻到了一股似乎有些熟悉的，清幽迷人的香味。虽然感到心情更为平和，但属于冒险者的神经在第一时间兴奋了起来。闻到奇特的味道，代表重要剧情即将出现，或者一次随机遭遇，也就等于更多的金币，不，金镑和XP！在脑海中的这个等式树立后，亚尔兰精神了很多，很快跟着艾芙琳的指挥，朝着香味隐隐约约传来的方向走去。

　　他很快看见了躲在队长办公室外，似乎在偷听什么的克莱恩和伦纳德。

　　“发生了什么？”亚尔兰小声问道，但随后伦纳德就睁大了眼睛想冲过去捂住他的嘴。

　　只是已经来不及了，半掩的铁门被迅速打开，一位穿着戴兜帽黑袍的女士露出自己精致而带有妖异美感的脸，用带着若有若无笑意的碧绿色眼眸扫过门口蹲着的三个人，调笑着说：“你们要不要干脆进来听？”

　　亚尔兰本来带着兴致的眼神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冷却了下来，只是平淡地打起了招呼，“好久不见，戴莉女士。”

　　“好久不见，哈雷森先生。”戴莉碧绿的眼眸闪烁，微笑着对亚尔兰道。

　　她貌似毫不在意地走回邓恩的办公桌前，将幽蓝色的烛火吹灭，把拇指大小的玻璃瓶收回腰间的暗袋，随后平静地说道，“我只是觉得你们的邓恩队长最近太劳累了一些，需要彻底的放松，所以试图用这种方式让他放开自己，才能有更好的状态对待工作以及和人相处。”

　　亚尔兰这才注意到似乎今天的邓恩也有稍稍打扮过，没有再穿着那件经常出任务的黑色长风衣，整个人显得更加温和了一些。

　　邓恩好像确实放松了很多，之前总是皱起的眉头也略微松开。他微微苦笑着揉了揉眉心：“最近确实发生了很多事情……谢谢你，戴莉。”

　　戴莉只是随意地摇了摇头，“你不需要对我说谢谢。”

　　邓恩笑了笑，随后看向了门口表情有些微妙的伦纳德和克莱恩，以及神情坦然的亚尔兰。

　　“之前忘了和你们说，圣堂决定让居住在恩玛特港的戴莉暂时填补老尼尔的空缺，包括教授克莱恩你足够的神秘学知识。她在确认你能独当一面后就会离开，被调去贝克兰德教区。”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后继续微笑着开口，“那是全世界最繁华最拥挤的城市，也拥有最多的非凡者和最多的机会……我想我也许有一天还能看到她成为大主教或高级执事，至少比我更有希望得多。”

　　戴莉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张开嘴的她神色稍显暗淡。而邓恩同样沉默了下去，房间内一时显得有些过分地安静。

　　不知道为什么，亚尔兰总觉得这种安静有些让人不舒服。

　　克莱恩花了几秒鼓起勇气，终于打破了沉默，提出了似乎很正常的问题：“队长，我该什么时候向戴莉女士学习神秘学知识？”

　　邓恩只是微微笑了笑：“那你要问戴莉，我只是廷根市的值夜者队长。”

　　而戴莉深深用那双碧绿的眼眸盯了一眼微微低下头的邓恩后，回过头微笑着轻声说道：“为什么不现在就去呢？”

　　她很快带着克莱恩和同样声明自己有兴趣的亚尔兰，走出了邓恩的办公室。伦纳德小心翼翼关上了办公室的大门，只留下微微低着头的邓恩默然无语。

　　片刻后，他将那支已经不再温热的蜡烛轻轻端起，放在了一旁柜子的最下面抽屉里。

　　…………

　　点开煤油灯后，熟悉的炼金室稍显冷清。在戴莉没有到来的这几天里，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人打开炼金室的门。戴莉轻轻抚过略有灰尘的长桌，若有所思地说道，“我想，在开始神秘学课程前，也许我们需要一次彻底的清扫。”

　　“不用那么麻烦，”亚尔兰转过头，打了一个响指，在温和而微弱的魔法能量中，炼金室被一点一点清扫干净。

　　魔法伎俩有着每轮使一英尺内物体清洁的功能。

　　戴莉碧绿色的眼眸闪过白光，很显然已经开启了灵视，她若有所思地说：“之前急着离开，没来得及欣赏你的独特法术，看来在这段时间里，你会让我见识到很多有趣的与众不同的东西。”

　　随后她的视线看向了从宽松的衣服内飞出，乖巧地站在亚尔兰肩膀上的艾芙琳，问道：“这是你的‘信使’？”

　　“我是艾芙琳，艾芙琳·哈雷森，你好。”艾芙琳清脆婉转的声音在炼金室响起，让她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而早就在第一天就惊讶过的克莱恩当然是无动于衷，他瞳孔漆黑，仍然在观察者魔法伎俩清理尘埃的过程。

　　“艾芙琳是我的魔宠，也是我的伙伴和家人。”亚尔兰说。“我不知道你说的信使是什么？”

　　“一种简单的仪式魔法，可以召唤出独特的灵成为自己的信使，用于非凡者之间传递书信，”戴莉说，她回过头微笑着看向克莱恩，“虽然这并不在我的授课计划里，但既然提起，我想有机会也可以教授你这个仪式的知识。”

　　克莱恩有些惊喜，“很实用的仪式魔法，谢谢您，女士。”

　　戴莉摇了摇头：“这种小事不需要说谢谢。”

　　“不过，在神秘学课程之前，我想我更愿意听一听你们的故事。”她轻轻拉开一张椅子，在长桌边坐下。带着探究的神色，看着两个年轻的男人，“虽然已经粗略地听过了圣堂传来的消息，但有些地方显得非常不真实，就如同三流小说家编篡的故事，我更愿意听一听你们的真实经历。”

　　她非常认真地问道：“邓恩到底遇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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